郁鹤轩看着赫连夏,默然半晌,缓缓道:“孩子啊,如今你的功力已略有小成,已经可以凭轻功离开这裂谷了。”
赫连夏闻言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生出了一阵不舍……在裂谷底呆了半年,他竟像是已经习惯了,他愣了半晌,道:“郁大叔,那你呢?”
郁鹤轩苦笑一声,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了。”
“现在我已经学会武功了,”赫连夏道,“我可以背着大叔一起离开啊!”
郁鹤轩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道:“傻孩子,你的功力毕竟只是小成,你自己一人离开是绰绰有余,但带着我,恐怕就很吃力了,更何况……”他黯然地皱了皱眉,“如今我已伤入脏腑,就是出去了,也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现在我的这副模样……哼,我郁鹤轩英雄一世,若让人看见现在这般狼狈模样,岂不惹人耻笑!”
“可是……”赫连夏皱着眉,好生为难。
郁鹤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觉得欠了大叔的恩情,那就帮大叔做一件事。”
“什么事?”赫连夏问道。
“你帮大叔把这封信送到昇州腾云教去,交给副教主雍鼎寒。”郁鹤轩道。
所谓的“信”,原来是一大幅从郁鹤轩衣服上扯下来的衣襟,叠得整整齐齐,外面隐隐有些木炭的痕迹。大概是郁鹤轩在裂谷底找不到纸笔,从权用树枝烧成炭写的。
赫连夏看了一眼,便把它塞进衣服里,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郁鹤轩又取出了鹤羽钩,郑重地交给赫连夏:“还有,我把鹤羽钩正式交给你。”
赫连夏虽不明白这是郁鹤轩正式认他为弟子的意思,但却明白郁鹤轩对鹤羽钩的重视,赶紧摆摆手道:“给我?不行不行,大叔,这是你的独门兵刃,怎么能给我?”
“我一个将死之人,留它何用?难道要它陪我一起葬身此谷吗?”郁鹤轩扬了扬眉,“我要你收下,你就要收下,只要将来不要辱没了鹤羽钩的威名,就是你对得起我了。”
“我……”赫连夏犹豫了一下,只好接过,“好吧。”
郁鹤轩嘴角不自觉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但仅仅是一瞬,随即又变成了黯然,忽然又道:“好了,连赫,择日不如撞日,你今日便离开这里吧!”
赫连夏蓦地一惊:“大叔……你要我今日便离开?”
“不错。”郁鹤轩淡淡道。
“那……”赫连夏想了想,又道,“我离开了,大叔你……你怎么办呢?”
“我还能有什么可办的?”郁鹤轩道,“就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赫连夏听得也不禁一阵黯然心酸,还没来得及说话,郁鹤轩忽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脸上渐渐涨红了,红得异样,赫连夏骇了一跳,连忙扶着他:“大叔!你怎么了?”
郁鹤轩紧闭着眼,身上微微颤抖,忽然颤声道:“连赫,你……你赶紧离开这里,快走!”
但赫连夏看到他这副样子,又怎肯离开,执意拉着他:“大叔,你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伤势发作了?你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帮你?”
郁鹤轩忽然猛地抬起头,目光渐渐变得残忍嗜血,咬着牙,颤声道:“你这个傻小子,快走!快……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赫连夏对上郁鹤轩那双涨得发红的眼睛,顿时又惊又骇,一下子手足无措了:“大……大叔……你……”
郁鹤轩颤抖着手,忽然大吼一声,重重地一掌劈向赫连夏!
赫连夏又怎会料到郁鹤轩会突然对他出手,完全没有防备,郁鹤轩一掌打中了他肩头,他的身子顿时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裂谷壁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这一摔,只摔得赫连夏头脑一阵眩晕,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挣扎着要爬起来,谁知他刚爬起一半,一声厉吼便又响起,一阵风声鼓动,赫连夏忽觉脖子上一阵剧痛,已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紧紧掐住了。
赫连夏顿时难以呼吸,挣扎着抬起头来,只见郁鹤轩双眼已完全发红,面目看来更是狰狞,紧紧掐住赫连夏的脖子,咬牙切齿道:“辛长天……你这卑鄙小人,我杀了你!”
赫连夏挣扎着举手想拉开郁鹤轩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困难道:“郁……郁大叔,你……醒一醒,我……我是连……连赫……”
但郁鹤轩已经是完全疯狂的状态了,冰凉的手掌,越来越紧,赫连夏只觉自己的脖子快要被掐断了,几乎已不能呼吸,眼前一阵阵发黑……求生本能一起,他另一只手猛地举起,一掌打向郁鹤轩胸口“膻中穴”!
郁鹤轩闷哼一声,手上略松,赫连夏大喘了几口气,慌忙想站起来逃开,但他腿上发软,眼前发黑,拼尽全力才堪堪直起身子。
郁鹤轩喘了口气,忽然又是一声大吼,手掌再次挥来,赫连夏大骇,拼命站起想要躲开——这次却是胸口一阵剧痛,郁鹤轩的手掌正打在赫连夏胸口上,五指俱都嵌进了他皮肉中,赫连夏一声痛叫,郁鹤轩眼中的红光忽地一闪——
赫连夏忽然觉得郁鹤轩按在他胸口上的五指一松,而掌心紧紧地贴在他胸口“膻中穴”上,猛地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流自他胸口攻进了体内……
赫连夏皱着眉,不禁闷哼了一声,只觉那股气流猛地充塞在体内大小经脉中,愈转愈快,气流源源不断地攻进,渐渐地他只觉自己的大小经脉都已被塞满,快要爆裂开来了!他不禁难过地喘了口气,挣扎着想动,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动弹不得了……
他咬着牙,只觉身子越来越难过,头脑渐渐麻木,慢慢地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