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浪干笑道:“吃定你奶奶的,你舞了这么多剑,也没见到哪一剑着了。”
卓玉凡不耐烦了,加紧了出剑的速度,他右手挥着木剑,宛如一阵狂风飞舞,在何浪的周身上下来来回回不断,无论他有多快,始终还是占不到何浪的衣衫。
何浪得意,右掌灌注气力,突然发力,向卓玉凡打来,这掌的气韵不小,如果就此着了,卓玉凡定要吃苦头不可,这时,只见卓玉凡退步疾驰,离开何浪足有五米之距,右手用檀木剑一挡,抵消掉一部分发出的气力,突然将木剑投掷于空中,引向那股气力转移到檀木剑之上,发出“啵啵啵”得响声不断。卓玉凡知道这妖的功力非同一般,所以他的檀木剑才如此震颤。
卓玉凡右手横然一抖,那把木剑犹如灵蛇一样轻巧,在空中转动不停,发出淡蓝色气旋,这是五行斗转星移大法的聚气段,虽然卓玉凡的五行斗转星移大法还没有练就功成,但他也能够使用一些简单的聚气阶段了,没料在不轻易间他居然使了出来。
那道道气旋推向何浪,何浪被逼得连连后退。
何浪一惊,叫道:“好小子,你使得是什么功法?居然有这等威力!”
卓玉凡也不知,他只当是自己在一时之间胡乱使出来的。可是好景不长,那淡蓝色的气旋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又还回原来的气流。
两人在争斗期间,一来一回,往复不断。你来我往,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难分难解,真是棋逢对手。
这时,立在一旁注看的那位老者忽然“呵呵”一笑,笑声之余,嘴里喃喃道:“原来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啊,学艺不精、学艺不精啦!”他的右手缓缓地捋动着威须。这些话,卓玉凡自然是听不见,即使听见了也不知这老者说得是什么,原来他驻立在一旁,神色跟随着卓玉凡使出得剑法招数不停地在改变,一会是阴笑无边,一会是愁眉苦脸,一会又是喜笑颜开,当卓玉凡挥出淡蓝色的气旋时,略有一惊,却很快复了平静,又回归如常。
突然之间,那老者挥动衣袖,右手一摆,一道绿色的气线就像一条灵蛇一样,向何浪奔去,“啪”得一声正中下怀,打中了何浪的胸膛。
此刻,卓玉凡与何浪俱各一惊,二人连忙回过头来相看发出气线之人,朝此瞧了过来,只见那老者斜眼冷对何浪,嘴里发出抑扬顿挫的声调,道:“狂孽之徒,还不速速离去,否则老夫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何浪被那道气线打中,胸口一闷,一股剜心之痛涌上心头,他实在承受不了这一击,低着腰勾着背,双手捂住胸前,连连向后退却,眼神充满着惊异与慌张,他不明所以地瞪眼相看着那位老者。耳内传来了那老者的呵斥声。
卓玉凡此时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位老者深藏不露,乃是绝顶高手,否则怎会在弹指一挥间打中了何浪的身心?他用惊异地眼神看着那位老者,眼神中充满着迷茫与怀疑,他不知道这老者接下来会不会对自己也出其不意的一击。
于是他收回了檀木剑,驻立在那里没动。
何浪手捂胸口,对卓玉凡叫道:“今日算你小子走运,否则我定当让你横尸当场。”
卓玉凡冷冷地回道:“现在你还在狂妄,我看以眼下情势看,该横尸当场的应该是你吧!”
何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二话没说,猛然一提真气,双腿交错飞起,纵身不见了身影。看他远处的背影之快,也不逊色于一阵风,只留下一记沙尘拖在尾后。
卓玉凡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地朝着老者的方向行了几步,略一作揖,道:“晚生卓玉凡见过老先生,不料老先生却是个隐世的高手。”
那老者盯着卓玉凡,嘴角略带笑意,淡淡回道:“你是怎么寻到这儿来得?这儿地处偏僻,四周都是穷山恶水,旁人很难能够找到这里。”
卓玉凡把如何相遇何浪,又如何失足掉落悬崖一事前后都说了,只闻老者呵呵一笑,道:“年轻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你眉宇间有股侠气,想必你是个剑修了?”
卓玉凡回道:“老人家好眼力,在下的确是个剑修,家师是峨眉山上的真仙玉上真人,今天遇到了那个泼妖,大战于此,有幸遇见老人家,这是千载难逢的运气啊。”
那老者“哦”了一声,眼睛一亮,却道:“峨眉山上的真仙很少收容凡人作为徒儿,没想到你却有这等福气,做了那玉上真人的徒儿,此乃大喜啊。”
卓玉凡闻言,自当相信这老者之语,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欺骗自己,再看这老者的容貌,虽然冉须飘飘,但眼眸中却闪耀着和善的光芒。他心中略一闪念,当即说道:“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并非是晚辈的强求。”
那老者道:“哦?如此说来,当是你有不凡之处了,不妨说来听听。”
卓玉凡道:“峨眉山上的仙墓之塔崩塌之后,飞出一份卷轴,那份卷轴却落在我的面前,偶然间被我拾到,从此那份卷轴就成为我的所有,这件事被玉上真人得知,他以为那份卷轴不凡,自带灵性,认我作为它的主人,因此从此就收我为徒,潜心修炼。”
那老者呵呵笑道:“仙墓之塔?头次耳闻,想必定是那仙家之物。据我推测,那份卷轴一定记载着些内容,而那些内容也只有允许你知晓,所以它才会落在你的面前了。”
卓玉凡心知这位老者孤陋寡闻,竟然不知仙墓之塔的来历,跟他外表看上去风华翩翩的样子倒大相径庭,心里未免有点失望,他本来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绝世高人呢!他的心中略微泛起波澜,沉声说道:“卷轴里记载的内容像是一部故事,故事却没有始终,只有轮回,您相信轮回吗?”
那老者呵呵笑道:“我们墨家推崇兼爱,与道家距离甚远,像佛、道两家倒是很推崇轮回之说,但我们墨家不是与世隔绝之辈,当然能够理解世事轮回之说。”
卓玉凡道:“仙墓之塔每隔五百年一个轮回,在一个轮回中,那些人间的妖魔鬼怪纷纷翘头,贻害无穷,人间充满着一片凄惨得迹象。但要结束一个轮回需要有充分的力量,方能凭借努力遏制住残毒的人世遭遇。”
那老者却道:“人间自古多魔障,这有什么好说得呢,世界之大,方能如此,你又何必太在意这些呢?当你不在意时,那些是非就离你而去,当你在意它们时,它就在你的跟前。世事无常,尽皆如此。”
卓玉凡道:“老人家说得颇有玄理,这种观念与峨眉山仙家的思想很是接近,近之不远,远之不近。”
那老者一皱眉,淡淡地说道:“仙界自古不论红尘事,这是定律。却因为一座仙墓之塔而长期值守人间几百年,的确罕见。然而在这几百年间并未涉足世间万千,没有给峨眉山一带的黎民百姓带来任何变更,真是千古难见啊。然而昆仑一脉就不禁相同,那里的众神久已成为人们的信奉,肆处庇护人们,在众神的光辉下,昆仑山脚下的罗曼城繁荣昌盛,一度胜过了所有的城邦,这也是难得一见。”
卓玉凡大致猜出了那老者之意,接口道:“罗曼城固然放眼天下,无地比肩。然而近几年中我峨眉山脚下的白帝城也日渐兴起,用不了几年,它可以成为世人难得一见的巍巍城邦。难道得到众神的庇护就那么重要么?”
卓玉凡自知师傅玉上真人一向不闻世事,久居宫中久已习以为常。从不出世沾染是非,也不愿意介入凡尘事务,至于有没有人愿意信仰仙界之事,不闻不问。这些对于他而言,自然有点自惭形秽,因此有这一问。
那老者微微侧过头,道:“试问,你刚才战胜那泼妖有多么要紧吗?”
卓玉凡点点头。伸口答道:“当然,如果不能战胜那泼妖,他反过来岂不残害自己么?”
那老者没接话茬,继续说道:“可是我看出你绝非他的对手,否则以你的身份与性格应该早就拿下他了。试想,当你遇到恶妖时,你必须战胜他,然而你方能有发言权,否则只有任凭它蛮横,当你不敌时你不但不能战胜他,反而被他战胜,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卓玉凡听着老者的诉说,不住地点头,听到他看出了一点事实极端,不免红着脸垂下脑袋,驻立在一旁不吱声。在那老者滔滔不绝地讲述时,他又忍不住插言道:“可当你能够战胜对方时,一举攻克后是赶尽杀绝还是留有活口,却摇摆不定,若是就此不留活口,又害怕遇到下一个更厉害的。若是心存仁慈,一时刀下留人,然而那妖魔不得开化,事后又重返滔天,如何是好?便不得主意。”
卓玉凡说到这里,那老者呵呵一笑,道:“说得有理,且问,这么多道理,你如何选择?”
卓玉凡略一沉吟,思道:“我做不得那无尘道人,统统都要赶尽杀绝,但也不是胆小怕事之徒,至于那些恶毒的妖魔是不能留在世上的,对待他们,我绝不心慈手软。”
那老者一沉声,道:“那好!可是你又斗不过他们,又该如何?”
卓玉凡唐突道:“那…那,只有俯首称臣了。”
那老者“哈哈”大笑,笑声过后,忽又一沉色认真道:“可是他要是杀了你呢?”
卓玉凡失声道:“这…这…这这这…”他不知可否,应该如何作答。是啊,妖魔是不讲情面的,他们要是一时兴起,反手杀了你,你该如何?当杀么,还是反抗?却又反抗不得。
那老者继续说道:“所以,降妖除魔的本领一定要高明,方能万无一失。”
卓玉凡无语,此刻他只有静静地听,听那老者滔滔不绝地讲来,只闻他道:“老夫住在这座山谷里已经很久了,很久都没有看过外面的天空。你从天而降来到这儿时,我就见你样子非凡,可是又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大的本领,就想看看你与飞凌而来的那泼妖较一高下,分个高低,所以我选择在一旁注看,几个回合以后,不料你不是那妖的敌手,我便出手打发了他。但我瞧你的伸手,说实话,也还不坏,就是有点…”
卓玉凡听到这里,态度十分认真,听那老者指点自己的武艺,不免竖耳倾听,忽然闻得那老者戛然而止,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有点什么?”
那老者收回了嘴巴,若言又止。卓玉凡是懂事之辈,忽然跻身几步走上前来,拜倒在地,道:“今遇高辈,望前辈指点迷津。”
那老者见状,巍然不动,淡淡地道:“你的伸手斧凿的痕迹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