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我要了。”
杨知暖大大声的宣布。
“小姐!您说什么呢!一个野小子,哪能让您开金口说要与不要!早早打发了才是!”缳儿笑着上前,状似亲切地拉着小男孩的手问长问短,实则以眼神对两名侍卫下了指示。
小男孩看上去很惊慌,有些无措。在杨威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口蜜腹剑地说着“带我去找你爹娘给他们打赏”的时候,杨知暖突然挣脱缳儿的控制,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男孩的另一只手。
“你回去了你爹娘还要养你,不如作我的跟班吧,有月钱可以拿哦。”看这小子挺可爱的,跟自己一般大,指不定可以把他骗回去交给晗,这样子晗就不用做那么多活了,不是又可以陪自己上学帮自己做作业了么?
小知暖无限YY着,缳儿站在她身后,暗恨得直咬牙。
下人,是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的。即便对方只是一个小屁孩。更何况,这还是侯爷家最得宠的孩子。
回府之后,管家对缳儿和两名侍卫的惩戒自是少不了,不过,名叫煦的男孩也被其父母以一两纹银的价格卖给了侯府,在四小姐的院子里当上了小小的仆役。谁教他是任性的四小姐带回来的呢!虽然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却也只好将养着了。
那一年,知暖7岁,晗10岁,煦8岁,宰相之子陈志遥,年仅12岁,却已是太子的陪读兼左右手。而当朝宰相陈迎,正是太子少傅,皇上跟前的红人,满朝官员争相拉拢的对象。
只是,杨知暖很不喜欢这个陈家少爷,但她的老爹,那个满脑子算计的侯爷,却又是另一番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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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身后传来温和的呼唤。
正兴致勃勃地跟几个小朋友一起甩陀螺的杨知暖回头,看到的是老爹那笑眯眯的慈祥面容。
小孩子不知道大人的险恶,只知道爹爹对自己很好。知暖兴奋的大叫一声:“爹——”然后飞奔过去,拽住他的袖子,翻翻看是不是又捎了什么好东西来给自己。
“爹,回来了?京城好玩不?给暖暖买了什么好东西?”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蛋,额际的碎发因着汗水的缘故,湿漉漉地黏在了皮肤上,显得很是健康和精神,明亮的大眼睛黑乌乌的,特有神气。
这个小女儿,随着年龄的增长,活泼好动的性子却不见有所收敛,跟她那三个姐姐实在是相去甚远。再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暖暖——”侯爷慈爱地抚摸着小知暖的头发,说:“爹爹帮你找了个好婆家,想不想去看看,住上一段时间?”
咦?婆家?
杨知暖不明所以,以为是爹爹要带自己去外婆家,遂高兴地直点头。
“去,去,我要去外婆家住。娘也一起去!”
侯爷并不纠正她的错误,让她误解了也没什么不好,一切等到了京城再说,于是又体贴地问了几句,便打发小知暖回房,然后找来四小姐院子里的管事问话,并唤上了随侍小姐左右的仆役丫鬟。看到多出来的几个陌生面孔,他不由轻皱眉头。
管事嬷嬷姚氏自然看出了主子的不悦,立即上前恭恭敬敬地回话:
“侯爷,这都是四小姐带回来的。说什么都不让我们撵走,还直说这是她的人,只要咱们哪天动了,小姐就赖死赖活的不肯吃饭。”
威远侯杨青翰冷冷地扫了下人们一眼,大家立即低下头,抖抖索索地不敢吱声。
侯爷板起一张脸,看向姚嬷嬷,拖长了语调问道:“姚氏,这是怎么回事?不管你有什么藉口,本侯爷不是说过,要是院子里缺人,就去找总管要人吗?怎可让小姐私自带人进府?你一个管事嬷嬷,难道连小姐也不能说服吗?执对执错,小姐不明白,你作为府里的老人,难道也不明白?竟任小姐胡来!我看你是不想做下去了!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杨府无人可用,还要到街上拐骗小乞儿来使唤呢!再说了,咱们杨府的下人,也不是随随便便找来一个就能在这里做事的!”说完,顿了顿,冷冷地扫视了一番,又大声呵斥:“来人!”
十几名持枪配刀的英姿勃发的侍卫立即走上前来,围着那些仆役站了一圈。
姚嬷嬷吓得赶紧跪下,一众仆役也全都跟着跪下了,朝威远侯猛磕头。
“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奴婢/小的们一定会尽心尽力侍候好小姐的!请不要发落奴婢/小的们!”
威远侯冷哼一声,刚要吩咐总管把这些人带下去,一声清脆却又不失霸气的童音大声喝道:“住手!你们谁敢动他们!”接着,一抹桃色的小小身影奔过来,挡在了那些瑟瑟发抖的鄙贱的下人身前。
“知暖——”杨青翰皱眉看着自己的女儿,很是不赞同她的作法。向来只有下人们护着自己的主人,哪有主人护着下人的!僵持了一会儿,遂又舒展开眉头,朝知暖招手。
“知暖,到爹爹这里来。”
看着爹爹那凌厉的面容突然变得和蔼,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杨知暖有些犹豫。
“知暖,莫非你还不相信爹爹不成?”威远侯故意沉下脸。
“来,告诉爹爹,为何把总管派给你的人都遣退了回去?”
杨青翰一把抱住了缓缓挪动步伐靠近自己的小女儿。
听到爹爹问的是这个,杨知暖松了一口气。她不高兴地嘟起小嘴,道:
“总管派来的那些,都不听我的话,都是看那老头的脸色行事,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乖乖的听令,我指东他们不敢往西,我说一他们不敢说二,一点也不好玩!”
“哦?既然你指东他们不敢往西,你说一他们不敢说二,这怎么叫不听你的话了?依爹爹看啊,他们实在是听话得很!”威远侯笑了。
“不对不对!”杨知暖急了,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涨得通红。
“怎么不对了?”杨青翰脸上笑意更深了,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那个红红的小苹果。
“他们只听总管老头的话!是那老头让他们这么做的!”杨知暖急得满头是汗,在想措辞。“那个,他们,他们不是心甘情愿跟我玩的!”
“哦?何以见得?”杨青翰来了兴趣。
“因为,我说了他们才去做,我不说的话他们就不会带我玩儿了,一个两个看我的脸色,就算是下雨天我让他们去捉鱼,他们也会乖乖照做,然后回来了一个两个的病倒,整得好像都是我害他们生病一样,一点也不好玩!”小知暖不满地撅嘴,有些生气。
“听主人的吩咐,按主人的要求去做,这本来就是他们做仆役的职责。”杨青翰的脸色肃穆起来。
“可是,那个——晗和晾,煦,月,还有夏和阳,都会想些新奇的玩意嘛!打雷下雨的时候会劝我说外面危险,不要出去。日头晒得猛的时候也会跟我说晒多了皮肤会变黑,会变得不漂亮。还有,还有……”他们会自己动手做纸鸢,会做竹蜻蜓,会编蚱蜢,连平时玩的陀螺都是大伙儿一个一个用刀子自己刻出来的!
听着小知暖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满脸兴奋,威远侯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温和,只是,那双历经太多风霜的黑色瞳仁,那乌黑深潭中的眸光却是越来越深沉,一直幽暗得探不见底。无人知道此时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待安抚好小知暖,答应她绝对不动她带回来的那几个孩子,目送着她和那一群小跟班离开之后,威远侯脸上的笑容突然消逝,换上一副阴深寒冷的面容。
静立一旁的杨锐总管和姚嬷嬷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那几个孩子的背景,查清楚了?”
“回侯爷,属下已经调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