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雷声更为惊人,大雨倾盆而下,崖壁边上的泥沙细石被狂风卷起扑面而来。
“诗儿,快把手给我。”宇文邕全身的重量都支撑在他的左手上,掌心朝下,五指在乱石中极力控制着。
他对我说话之时已然全身伏地,身子紧紧贴在悬崖峭壁边上,或许是用力太猛,那手心早已经被崖上尖锐的石屑磨破,手指间流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
我见此,不敢再犹豫片刻,努力向他伸出手去,他动作快如闪电,转眼间,那带血的左手就离开地面,牢牢抓住了我的手掌,手一用力,我就被他带上了崖去。
“诗儿。”他一声低唤,拥我入怀,此时大雨滂沱,我们身上的衣袍早已经湿透。
我轻轻推开他,瞧见雨水在他脸上流淌,那眸心的光芒因为我的疏离仿若在渐渐消失!可和我目光接触的那一刻,却又似乎被触动,只因为他那一眼里有对我太多的眷念和不舍的深情。
“皇上的解药可在身上?”我迫不及待的问道他。
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轻言道:“对你来说,朕就是解药。高长恭已经替你解毒,所以他才会身中剧毒,他可以拿命去救你,朕也可以。诗儿你受伤了,快上马去!”
听了他的话,心中燃起的希望又突然破灭,他难道没有解药,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竟不知所措!
“要解他身上的毒,只有一个办法,此乃牵云针,必须以身体解毒,朕会把解药给心仪他的女子服下。”
“什么?”我以为听错,一直不愿意却相信只有如此方法才可以解毒。
宇文邕继续道:“解毒之人必须是处子之身,所以你也无能为力,你先跟朕回周国去,朕立刻撤兵,再派人去救他。”
他说完将我抱上了马去,我在他怀里安坐,全身却忍不住发抖。他见我如此,身体紧紧贴着我,仿若是要将他身体的热度传给我,而我的颤抖岂是寒冷所至?
“诗儿,朕没有骗你,皇姐对你说的一月之限只是敷衍之词,此毒要解,必然会有人送命。”
他话一说完,双脚猛踢马腹,胯下健马长嘶一声,带着我们疾驰而去。
远处天空一道之字形的闪电带着巨大的响声划破乌黑的云层,雨点哗哗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抬眼瞧去,雨水早已经浸透了苍茫的大地,平原瞬间就变成了坑坑洼洼的泽国,雨势太大,使得我们辩不清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伏底身子,紧紧地趴在马背之上,任由健马带着我们前行!
突然马儿仰天嘶吼一声,还未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抛了出去,我们都是练武之人,身手极为敏捷,虽然猝不及防,但还是凌空调整了身子,宇文邕在落地之前更是将我紧紧护在胸前,几个翻滚之后,都未有伤到要害。
那马儿的哀鸣声不绝于耳,痛苦不堪,闻声瞧去,马匹的前腿竟然陷入了泥石之中,我清楚的看到了那马腿的断裂之处鲜血喷薄,血水早已经从坚硬的泥块中晕染开来。
宇文邕皱起眉头,缓缓走到昔日的坐骑身边,俯下身子在它耳边轻语了几句,爱怜地抚摸着它的鬃毛,突然间从他腰间拔出护身的短匕,割开了健马脖颈处的动脉,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和雨水一起淌进了身下浑浊的水坑。
“你可是有受伤?”他关切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没事。”我走到马匹身边,默默难受!自然知道此驹随他征战多年,如今见他亲自挥刀要了它的命去,心里一股难言的情感涌起...生命无偿,哪怕只是一匹马,前一秒还在雨中苦苦支撑,如今却已然冰凉,命丧黄泉。
“此地不能久留,无马带步,难为你要随朕……”他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之音传来:
“皇上,奴婢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话音一落,一群人马就已然到了身边来,只见小昕儿飞身下马,疾步走到宇文邕身边,向他跪拜道:“皇上快上马回营,突厥大王子牧尔格不听军令,已经私自出兵攻城,昕儿阻挡不及,有失职责,请皇上降罪。”
“什么?”
我来不及细想,立刻跃上了马去,紧拉缰绳,对宇文邕大声吼道:若他走了,我也会消失,若皇上真心救他,就拿出法子来。”
话已至此,迫使马儿掉头,头也不回的向洛阳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