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高长恭离开齐境以来,就一路向南,走走停停,心情愉悦,一月里脖子上的伤口居然也奇迹般的恢复了,只是留下了一条淡淡的疤痕,不仔细倒也瞧不出什么来……我们偶遇客栈也小作休息,不知不觉中居然就到了云南一带,高长恭和我未有再向前,只是进了两山之间一条通向山顶的曲曲小径……
骏马轻踏,抬头望去,见山梁之上苍松翠柏,红的火红,青的靛青,绿的碧绿,一株半株的丹枫夹在其中,就如一座数里长的屏风架设山间……
正要感叹,耳畔却传来鸡犬之声,仔细再向前瞧去,绿树掩映间竟然有数座山居隐约可见。居室简朴,皆为茅草,与周围的树林融为一体,倒也清新幽雅,如此一来,我们就择此地而居,每日做个闲散游人,乐的自在!
寒来暑往,时节已至深冬,如今离洛阳一战结束也有五月多,陆陆续续听到有人传来消息,宇文邕在我们走后不久就直攻洛阳。高纬闻声不得不亲自去了洛阳驻守,他带去的御林军虽然都是精锐,却终究缺少帅才,自然不敌宇文邕,被周军围城一月就断了粮草,最后只能献城投降!
而我的肚子也越来越大,近几日胎动更是频繁,算算时日也该是临盆的时候了。
“长姐姐,你身子越来越沉,就不要再外出……我看这几日还是找个稳婆来比较妥当!”
“嗯!”
我轻应一声,转头看向高长恭,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一笑:
“你什么时候可以不再叫我姐姐?还记得当初谁说的以后都不再叫我姐姐的?还自作主张的给我改了名字,如今倒是越叫越利索,怕是故意的吧!”
“你倒是怪起我来了,也不瞧瞧自己什么性子?我哪里敢说半句不好听的,从小到大,只要我一说喜欢你,你就不理不睬……后来也就渐渐习惯,将自己对你的爱慕之意掩饰在‘姐姐’二字下,其实……我每叫你一声姐姐,都是在说,我……喜欢你……”
高长恭说着将我拥入怀中,他温润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后时,忍不住甜蜜欣喜的泪水就溢出了我的眼眸,他对我这份灼热的情意,已经在我心里深深的烙上了烙印,若不能执手白头,就如当下也罢!能够十指紧扣,不枉此生了!
转身间突然感觉肚子一沉,顿觉两腿间湿润一片,阵阵凉意袭来,心里更是紧张不安了,难道自己是要生孩子了?
“怎么了?”
高长恭见我神色异常,伸手探过裙摆,将我抱起向床边走去:
“不要怕,可能是要生了,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个稳婆来!”
我向他点点头,此时一阵强烈的剧痛从腹部扩散到了整个腰间,前段时间就觉得小腹抽扯的隐隐作痛,本就是从小习武,没有太多在意,如今一想,倒觉得应该早做准备……
“婉儿放下心来,你乃有福之人,上天会眷顾的,我去去就回!等我!”
高长恭说完,再向我投来一眼,转身正要离去,一个声音突然介入了进来:
“给我搜!大爷我得到消息,齐国兰陵王高长恭藏匿在此,惹来周国皇上宇文邕亲自出寻,怕也就在附近…若我们能够将此人擒回都城长安,就能立下此功,在周国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兄弟们!打气精神来,这可是笔好买卖!搜!”
“肃儿!”
我强忍着剧痛想要撑起身子来,高长恭见此,一个健步上前将我重新轻放在床上。
“你羊水已破,不能再动!这些人不过是山贼流寇,无需担心!我绝不会让他们有任何机会伤害你们母子!”
他说完未有再迟疑,转身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紧合双眸,此刻剧痛加倍,额际上的汗水顺着我的脸颊流淌下来浸湿了衣襟,坠痛难忍,却不知道该如何用力,只能紧紧咬住下唇等待着稳婆的到来。若这孩子真能够顺顺利利出生,他便是我人生的完满,便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即使要了我的命去,我也要保住他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打开了,恍恍惚惚中见是一人匆匆忙忙走了进来,便听见高长恭的声音:
“无论何事!一定以保住她性命为先!”
说完此话,声音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已经痛到无法言喻了,余光瞥见眼前的女人,她走到我身边,掀开我的内裙,瞧了一眼,突然对我大叫道:
“姑娘啊!这……这……羊水都破了这么久了,胎位还这么高,恐怕难产啊!你得忍住痛,得使力!懂不懂?这再这样耽搁下去,你和孩子都怕是难以活命!”
听她这么一说,我极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向她点头:
“你尽管去做,这孩子一定要保住……”
说完,又是一阵痛感,几乎要晕厥过去。
“不好!姑娘!你胎位不正,老身怕是帮不了你!你瞧瞧,你……你……大出血了啊!”
我被她的声音惊动,身体犹如融入了千年寒冰,阵阵寒意涩得人心慌乱,我要如何是好?
冷汗一出,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却听见门外一声声尖锐的哨响传入耳内,随后又是一阵嘈杂。仿是有无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我们所在的小屋汇聚而来。
“高长恭,你果然在此!让朕好找!临阵脱逃的懦夫,倒让朕以前高估你了,哈哈哈!如今洛阳已经在朕的手里,晋阳一失,朕就直攻邺城,砍下高纬人头,一举歼灭齐国!”
狠冷的声音响彻于山间,宇文邕?心里念叨他名字时,刹那涌起一股无可奈何之意,他居然真来了,这世上倒真无一处可以容身了……
“姑娘!你这是疼傻了?你出了这么多血,一声都没有哼过,我帮人接生这么久了,还没见过流这么多血的……你得去请大夫,我怕是帮不了你了,我……我得走了……”
“回来!”
我轻声喝止住她,缓缓的伸出手去,拼尽力气拉住她右手,对她问道: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我孩子一命?”
“姑娘!这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老身不敢用啊,老身只是一个接生的,不是大夫,即使大夫来了,恐怕也是不敢轻易下手的……老身……”
我已经无心,也无力再去听她啰嗦半句,只能使劲将她拉向自己,低斥一字:
“说!”
她只是山中农妇,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扯,显然是吓得不轻,赶紧回道:
“只能剖腹取子了!姑娘!饶命啊!老身不会这个,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老身做不来的!”
我慢慢放开她的手,向她投去一眼:“去拿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