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任拣怔在原地,谢道腾的一声坐回板凳上,脸色怪异,忽阴忽晴,连喝了两杯酒,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连城,一字一句道:“长刀连城长刀一出,必见封喉,水银剑一出,有死无生,千飞雪暗器犹如漫天花雨。此三人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怎么遇到一个蒙古和尚就败得如此惨,你这个消息从何而来?”
连城道:“自然有来消息的渠道,在下不便告知谢大侠。”
谢道呆了片刻,道:“长刀连城,水银剑都来到京城了?”
连城道:“来没有在下并不知道,但与法师交手的人,有人认出来是长刀连城和水银剑不假。此人武功超绝,来中原定然不会有好事。鞑靼年年侵犯边关,抢夺百姓、财物、牲畜。如今来了一个高手,谢大侠久经江湖,可知道这其中的含义?”
谢道阴沉着脸,道:“什么金钹大师,老夫倒想要会一会!”
连城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虽然年过花甲,但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号称金钹大师,武器自然是一对金钹。”
谢道道:“难不成是为了追杀长刀连城等三人?”
连城道:“这个消息在下也不相信。如今江湖上出名的高手不在少数,但无论是谁,要对付长刀连城等其中一人,都是万难在百招之内打败他们。当然那几位隐士高人另当别论了。如今出了一个金钹大师,又传出一个这样的消息,足以说明,是有人想借机会出名”
谢道冷笑道:“用性命来换取出名,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连城突然道:“谢大侠见过长刀连城吗?”
谢道道:“我看这个世上,除了他自己,谁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
听到这里,琴芳脸色一变,喝了两杯酒有些红晕的脸瞬间毫无血色,她不知道连城为什么说这话,难道他喝醉了酒?可是连城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除了脸色苍白,并不像喝醉酒的模样。心道:“苗大哥明明就是长刀连城,为什么还要问人家认不认识长刀连城,他究竟要做什么?”一颗心忐忑不安,却不敢发一言。
朱琼曦本来是要来见连城的,却不曾想到只和他说了不到十句话,谢道就与他说了这许多她不愿意也不喜欢听的话出来。江湖之事,朱琼曦都不喜欢过问,尤其是那些血腥暴力的事情,她是一个字都不愿意听到,可是时常在耳边响起的,却都是这些话。
此刻她觉得很是委屈,心道:“谢道,你这个糟老头,若不是你言语之间不满连城又怎么会与你说这些话。等见了爹爹,叫他带上你会南昌去吧。”
任拣瞧出朱琼曦心情不佳,本想安慰几句,可是连城与谢道说的话,实在是令人震撼,他又不想岔开话题,瞧了一眼一脸苦相的朱琼曦,又看了一眼站在窗前目光炯炯的连城和坐在板凳上神情异样的谢道。
连城继续道:“谁都没有见过长刀连城,但有人见过他的刀,这是正常之事。要是有一些沽名钓誉之徒想要成名,假借长刀连城等人的名字,找一个和尚演了一场戏,便可以蒙蔽江湖之人。数年前有人假冒长刀连城,结果不出三日,惨死在家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这么做。如今有人敢冒杀身之罪冒此大险,这背后定有玄机。谢大侠,想一想,要是真有什么金钹大师,早就出来与中原武林人士争一个长短了,偏偏选择这个时候出来,自然用心不纯。”
谢道怒道:“这个所谓的金钹大师,他日老夫见了,定要他死在老夫的索链枪之上!”
连城道:“万万不可,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既然有这个传闻,想来也不会假……”谢道手一摆,道:“老夫自信武功不弱,虽然与长刀连城比较会逊上一筹,但要对付几个跳梁小丑,那是绰绰有余的。”
连城淡然一笑,却听到朱琼曦不满地说道:“谢老伯,您就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吗,我从小就不喜欢听到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让我心情糟到了极点。”
谢道脸色一变,站了起来,道:“郡主恕罪,小人一时忘了郡主不喜欢听到这些令人不舒服的话。小人该死,请郡主恕罪。”
朱琼曦叹道:“算了,都说了这么多,怪罪你又能怎样。谢老伯,可以换别的话来说吗?”
谢道道:“小人保证,日后一定不在郡主面前说这话。小人这就换过话题,绝不提江湖血腥之事。”
朱琼曦脸色好看了一些,道:“我让诸位见笑了。连城,我是从小到大都听不得血腥的江湖之事。”只要是关乎到血腥事宜,都是朱琼曦感到害怕和抵触之事,这与朱琼曦的童年发生了一件事有关。
当然,在场众人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她郡主的脾气如此,皆不当一回事。
连城道:“今天我听江大人说明日皇上会在豹房与猛虎搏斗,不知道郡主与二位可有兴趣去看看?”
众人都觉得稀奇,朱琼曦道:“皇上要与猛虎搏斗?那可是一件大事,万一那猛虎伤到他,岂不是糟糕至极!”
连城道:“皇上虽然年轻,但与虎为伴多年,早已习惯它的脾性,就算这只猛虎再有多凶猛,皇上也能将它拿下。明日文武百官都会到豹房的大校场去。”
朱琼曦道:“我真想瞧瞧,可我又不是朝中官员,这怎么去得。”
任拣笑道:“连城兄弟如此说,似乎有办法让我们去瞧上一瞧了?”
连城道:“明日我们会与江大人一同去,虽然规定不能携带非家属以外之人去校场,但若三位委屈一下还上士兵衣服,跟在江大人后面,便可以进入校场了。”
朱琼曦听罢,心中大是欢喜,道:“这个主意当真是有趣之极,就这么办了。我也想穿一穿士兵的衣服究竟是什么感觉。连城,到时候我装扮成你的士兵你看怎么样?”
连城还未说话,谢道哼笑一声,道:“郡主乃宁王之女,算是皇亲国戚,此等事情,皇上定然邀请在其中。阁下竟然出此言语轻贱郡主,究竟是何意!”
朱琼曦正被连城的提议感到兴奋激动,不料谢道插了一脚,心知不悦,瞪了他一眼,道:“连城说的很好啊,穿士兵衣服,可以站的离老虎近一些,可以看得清楚一点不是吗。”
谢道道:“郡主,明日我们与王爷一同去,那时坐在高处,既看得清楚,又无危险。穿士兵衣服,这一来与郡主身份不符,二来,有不法之徒对郡主有非分之想,这可是玷污了郡主的声誉。”说罢,还特地瞪了连城一眼。
连城道:“宁王并没有在邀请之列。”
朱琼曦和任拣、谢道都是一怔,道:“为何?”
连城道:“宁王虽是藩王,但太祖有过旨意,凡各地藩王,皆不得参与朝廷一切事宜。即便是皇上邀请宁王,他也会拒绝皇恩。这是避嫌,也是落人诟病之举。这一点,想必各位是知道的。”
朱琼曦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爹爹明日就要启程回南昌去了,原来是这样。”朱琼曦这一提醒,任拣、谢道二人便想到宁王明日起程回南昌的事。又将连城的话凑到一起略加分析,便知道其中含义。
朱琼曦道:“啊,明天爹就要走了,我得回去和他好好聊聊。连城,明日我们到江府去与你汇合对吗?”
连城道:“明日晌午,郡主要是想去,就快一些。”
朱琼曦站起来,道:“一言为定,我要走了,明天送爹起身,我便与任大哥还有谢老伯去江府。”
连城道:“那在下就不送郡主了,请慢走。”
朱琼曦微微一怔,瞧了连城一眼,见他端着一杯酒一直没有喝,虽与自己说话,但眼睛却盯着别处。她深吸一口气,又道:“连城,我走了,明天我们一定来。走吧,任大哥,谢老伯。”
任拣叹了一声,站起身,朝连城道:“那连城兄弟,明日见。”
连城道:“明日见,仁兄,谢大侠,慢走。”朱琼曦听连城只与他二人道别,竟然不跟自己说一声离别之言,心知怒意顿起,身形一转,大步离席。
连城道:“郡主!”朱琼曦一怔:他叫我了?他单独叫我,是要有话对我说么,他要说什么呢。
朱琼曦回过头来,迫切的看着连城,眼波之中,竟是说不出的浓浓情意,脸上微微泛起一抹娇羞的红晕。道:“你,你还有话跟我说吗?”她不知道说出这句话之时,声音竟然有些颤抖了。
连城道:“明天你到江府,孟会安排你和她在一起,那样会方便些,我要在江大人身边,可能不能保护郡主的安危。还请你不要见怪。”
朱琼曦心里说:“你这么安排,便是在保护我的安危,连城,你去做你的事,不要管我,我的心里高兴得很。想不到你竟然知道我的心意。”
朱琼曦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我就走了。”转过身,脸上爬满了甜蜜的笑容。
谢道与任拣自然不知郡主的心思和她那微微一笑是何意,但是郡主先推门而出,任拣朝连城抱拳说了一声:“告辞!”便追了出去。
谢道别有深意的瞧了连城一眼,走了出去。
一直未说话的琴芳突然道:“苗大哥,那位郡主当真奇怪,性子叫人捉摸不透。”
连城道:“要是脾性那么好让人摸透,便不是千金之躯的大小姐了,更何况是堂堂郡主,在南昌,她的身份就跟公主相差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