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乱真
连城自然不知朱琼曦心意,朱琼曦却知道她自己的心意。不知为何,她心底涌现出来的,尽是连城的一言一行,一笑一怒,尽管这些只是连城不经意的流露,但朱琼曦心中,却时时涌现在脑海之中,就像是着了魔,中了毒。
此刻站在他面前,却有几分矜持和羞涩,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连城看着她因紧张显得不知所措的脸,喂喂一声感叹。
“连城,我们去走走好吗!”朱琼曦突然开口说道。
连城见到她后,二人就走下了台阶,朱琼曦却这样说,话说出口,便觉失了误,不觉一声苦笑。
连城答道:“好。”
不让她难堪,连城只好答应了一声。扭头看了她一眼,心想:她跑来找我,自然是是对我有心,但我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在我心中,只有阿姐一人,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少风对郡主似乎有意思,我应该成全他。郡主和少风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的一对,我不应该插足其中的。
弋少风和朱琼曦并无关系,连城就没有插足之说,这些念头在他心里,只是自我安慰罢了。此刻的苗红练生死不知,每时每刻他都在想着她的安危,尽管身边有一个陪他经历生死的琴芳,但连城只是将她当做知己,对她并无非分之想。
朱琼曦对他爱慕,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但是连城却不忍拒绝朱琼曦,每一次朱琼曦都会以各种借口约他,连城都只是陪她到处走走。
走下了石阶,连城转头之间,就看到弋少风从府里走了出来,张嘴想要叫上弋少风一同去,以便给他创造机会,哪知朱琼曦眼尖,瞧了瞧大步而出的弋少风,一把抓住连城的手,不由分说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连城苦笑道:“你让我跟少风说句话再走也不迟啊。”
朱琼曦却只是说道:“连城,我遇到一个好玩的地方,现在我带你去看看。”
弋少风看到凌晨和朱琼曦牵手离去,微微一怔,便驻足在门边。
人群熙攘,喧哗声中,连城与朱琼曦便消失在视线之中。江府的门口,弋少风轻摇折扇,轻风袭来,衣摆卷起,发髻遮眼,眼中似有异彩。他看着远去的连城和朱琼曦,转身朝东而去,那正是谢千旬家的方向。
他刚刚杀了蓝凤仙,当着九爷的面将她杀死在九爷屋中。屋中无人,只有三尺神灵。只是神灵无眼,漠视一切。
弋少风到了谢千旬的家,曹大夫已经到了。谢老夫人年过半百,已是卧榻一年有余,却是面容枯槁,双目浑浊,躺在破旧的床单下,就如一张蒙在枯骨之上的老树皮。
“恩公!”
谢千旬见到了弋少风,谦恭的说道:“您来了!”
弋少风微微一笑:“伯母好些了吗。”走到床边,谢老夫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打量这个出钱救了她的恩人。
“老……老妇……多谢……”
弋少风轻轻按住谢老夫人的手,柔声道:“伯母,用不着多说,好好休息。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的手像是温暖的太阳,谢老夫人那张树皮一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她的儿子。
“娘!”
谢千旬眼圈发红,手里端着药,那是刚煎好的好药,曹大夫拿出来的压箱好药。
弋少风站了起来,谢千旬喂母亲喝完了药,随着弋少风走出屋子。
“恩公。”
谢千旬神色恭敬,语气诚恳,似有一种自卑的谦逊。
弋少风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谢千旬垂着头,没有注意弋少风的表情。
“千旬,我救你的母亲,不是要你这样卑贱的恭维我,敬重我,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吗!”
谢千旬惊愕的抬起头,看到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深邃的眸子就如一潭死水,仿佛将他笼罩其间,挣脱不得。
“恩公,您请说。”
弋少风说道:“你是一个人才,今后,你对我会有帮助的。从现在起,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的你母亲,让她尽早康复,你为我做事,也会心无旁骛。”
谢千旬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明天,我早一个人来照顾你的母亲,你就放心跟我学武功。”
谢千旬一脸的惊讶:“学武功?”
弋少风笑道:“对,学武功。不但要学武功,就连我的说话举止,你都要学。”
看着弋少风的满脸笑容,谢千旬心底深处打了一个寒颤。弋少风道:“你只有学会我的一切,你才有人人羡慕的前程,才会让你的母亲过上好生活。我这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是对你……”
谢千旬点了点头,说:“恩公,自从您将我从卖身救母的牌子下拉起来时,我的生命就属于您了。”
弋少风笑了,笑得很满意。连声说道:“好,好。”
折扇轻摇,弋少风在谢千旬的注视下,走出了巷子。
第二天,果然,弋少风找来了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那个女人在弋少风的安排下,替谢老夫人洗衣做饭,熬药,这一切,谢老夫人和曹大夫都是目瞪口呆。
谢千旬诚惶诚恐的看着,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一份感激之中,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跟我来吧。”
谢千旬跟着弋少风,往东行了三四里,进了一片树林。找了一个空地,弋少风右手一抖,长剑立身而出,叮的一声,插在谢千旬的面前。
“恩公!”谢千旬面如土色,看着插在面前一尺之遥的水银剑。
弋少风道:“拿起它!”
谢千旬依言拿起,弋少风摸出匕首,砍了一截树枝,去掉首尾,只留下三尺枝条在手,说道:“我练习一招,你就跟着学一招。”
谢千旬答应一声,弋少风摆出一个起手势,说道:“凡是用剑之人,起手势差不多都是一样。但我与别人的不同之处就是我的剑不是平举,而是剑尖离地有五寸。”
谢千旬依言照做,弋少风点了点头,说道:“第一招是起手式,手腕微抬,剑身划了一个半弧,剑尖与左肩平衡,平削而出。这便是第一招。第一招不能伤人,只是预防招式……”
弋少风树枝在手,连比带划,逐一讲解。这一教,就教了六七日,谢千旬才掌握了弋少风所传授的剑法。虽然招式不多,但是每一招都极其凶险诡异,每一招都可以使对手送命。
这几日之间,谢千旬不但学习剑法,还学习了弋少风的说话口气和动作,虽然学的是是而非,但弋少风看得出来,假以时日,谢千旬一定足以以假乱真。
满头汗水的谢千旬虽然毫无武功基础,但是剑法学的却极好,这数日下来,确实精进不少。
这一日,弋少风将一把与水银剑一模一样的长剑交给谢千旬,说道:“这把剑是我前两天找人铸的,外表与我的剑一样,以后我不会常来,你就用心练剑和学习我教你的这些。”
谢千旬吃了一惊,问道:“恩公,您要去远方吗?”
“不,我还有很多事。这段时间我要去江南一趟,你每天都要勤练武功和我教你的这些。你母亲的病就放心。曹大夫会医好她的。千旬,你天赋不错,学东西很快。我走之后,好好保重。”
“……恩公。”
谢千旬深深一揖,弋少风就已大步而去,头也不回。
谢千旬看着他的背影,许久许久,他从怀里拿出一把折扇,学着弋少风的样子,嘴角动了动,牵起一丝微笑,折扇一摇,笑道:“这样好啊。”
此刻若是连城和小叶看到谢千旬,定然会吃惊的以为他就是弋少风。此刻的谢千旬,已然是白衣飘飘,长剑插在腰间,折扇在手。自然,这一切都是弋少风为他准备的。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充满了喜悦和好奇,其中还有一丝不懂世事的稚嫩。即便他学着弋少风的样子让目光变得犀利,却显得相形见绌。
弋少风的眼神,是柔和的犀利,波澜不惊的灼热,鹰钩锐利的温柔。即便是平常,有时候笑起来,他的眼睛给人的感觉十分奇特,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谢千旬要学这种眼神,那谈何容易。
“我为什么学不会他的眼神呢!”
走出树林的弋少风回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那里轻摇折扇的谢千旬,淡然笑道:“谢千旬,谢千旬。”便翻身上马而去。
……
时间飞逝,转眼间半月已过,这半个月来,青芳斋的生意可谓是天天爆满,连城只是开张那天和琴芳见过一面,这段时间都没有见面了。
连城打算过一会去看琴芳,小叶急匆匆的跑进厅堂,满脸尽是惊讶之色。
“出什么事了?”
“连城大哥,出大事了,郡主被抓了!”
连城吃了一惊:“被抓了,被谁抓了?”
“不知道,九爷叫你过去。”
连城随小叶到了九爷书房,弋少风已经到了。行过了礼,九爷摆手道:“前天南昌来了两个人见了皇上,说宁王有谋反嫌疑。钱宁就让锦衣卫抓了朱琼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