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季稻?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感觉他扛着我纵身一跃从绞刑架上跳了下来,落在了人群面前。周围的守夜人已经围了上来,将我们团团包住。“抓住那个家伙!他也是这个亡灵的同伙!!”执行官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指着我们两个竭力地大喊道。周围的守夜人们却早已开始动手,挥动着锋利的武器向我们冲了过来。
面对越逼越近的利刃,黑衣人只是一挥手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法力护盾,然后朝着人群的方向开始狂奔。守夜人们的武器击中了法力护盾的外壳,仅仅使它泛起了一圈涟漪就被弹了回来。“快啊!抓住他!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执行官似乎有些气急败坏,眼看着这么多的人连个扛着犯人的家伙都无法搞定,他已经接近抓狂了。我朝人群中望了一眼,发现艾尔罗正在向外围退去,这个老家伙从刚才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就已经脚底抹油了。
但显然,黑衣人的反应要比他快多了,冲入人群之后,在法力护盾的作用下这些平民纷纷被弹到了两边,身后追赶的守夜人又因为忌惮误伤民众而无法出手。在这种优势下黑衣人带着我一路狂奔,刚好赶在艾尔罗离开人群以前冲到了他的面前。“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这里的……”惊慌失措的老家伙看见来意不善的黑衣人的时候,脸都吓白了,这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几乎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去死吧,渣滓……”黑衣人的用喉咙发出了低沉而恶毒的声音,然后他举起手,一股奥术波动正在手心酝酿。
然而就在这个法术即将完成的时候,一个守夜人却举着盾牌冲了上来,重重地将盾面敲在了黑衣人的手上,使其被迫中断了施法。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半路杀出的家伙居然是守夜人部队的指挥官,同时也是艾尔罗的女儿,阿尔泰娅·埃伯洛克。“有我在,你不可能伤到我的父亲!卑贱的家伙!”满脸愤怒的指挥官从盾牌的背面取出了一把剑,直刺向黑衣人的胸口。当剑与法力护盾接触的那一刻,这道由奥术组成的屏障居然轰然破碎。幸好在那把剑刺中黑衣人的身体前他先其一步使用了闪现,才逃脱了被一剑贯穿的命运。
“该死……”黑衣人低声地发出了诅咒,然后转身飞快地向镇外跑去。身后的守夜人也已经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并集结成一支数量可观的队伍,朝着我们一路追击过来。所幸这群人并没有使用什么坐骑,在两方都使用徒步前进的情况下,扛着我跑的黑衣人反而比他们快了一些。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感觉到周围景物移动速度的减慢,也能够听到从这个黑衣人的面罩下传来的阵阵喘息。
我想告诉他“放下我,自己逃吧”,可嘴里灼烧般的痛苦令我根本无法开口。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守夜人的队伍一点一点接近,身为一个战士的我却无能为力。就在这个时候,黑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什么东西,然后在奔跑中将其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毫无疑问,玻璃制的试剂瓶马上破碎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从中弥漫开来,然后我感觉到的是周围有某种生物的觉醒。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四周景色的改变,腐烂的水果与枯死的树木布满了这片土地,如果我的记忆还可靠的话,这里应该是狼人的地盘——烂果园农场。
当森林中出现无数双泛着绿光的眼睛时我才醒悟了刚才黑衣人丢下的药剂是何用意——血腥味是引狼出洞最好的诱饵,显然 他是想用这瓶特殊的药剂把周围的狼人全部吸引过来,“帮助”我们抵抗那群守夜人。很快,那些长着灰黑色毛发的狼型生物便从树丛中跳了出来,嘶吼着扑向了我们身后的守夜人,却唯独没有向我们发起进攻。正当我感到疑惑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股极其难闻的气味,转头一看,才发现黑衣人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种打满了孔的金属制品,那种气味正是从那些小孔中散发出来的——毫无疑问,是它熏走了这群狼人。
身后不断地传出守夜人们痛苦的哀号与狼人嗜血的咆哮,阿尔泰娅也不得不改变队形转而迎战如潮水一般涌向他们的狼人。看来黑衣人的这一计谋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最起码守夜人们已经停下了脚步,使得我们有充足的时间逃避他们的追击。
终于,当那些骚动的声音已经轻到听不见的时候,黑衣人也已扛着我跑出了足够远的距离。相信他们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不过我们此时所处的地方可没比刚才安全上多少——现在我们已经到达了烂果园农场,这个位于夜色镇西南,曾经以盛产水果闻名,而现在已经被大量的狼人占领的地方。
黑衣人扛着我找到了一间破旧的房屋,确认了附近没有什么危险以后才走进了屋子,将我放在了仅有的一张床上并解开了我身上的绳子。我倒在床上,看着他轻轻地揭下了面罩,露出了那张枯瘦的灰脸——没错,果然是三季稻。
但是为什么?之前我明明对他表现出了敌意,而他似乎也对我的行为相当不屑,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救我?我想向他提出这个疑问,却因为喉咙的不适而无法如愿。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问题,遂于行囊中掏出了一瓶绿色的药剂,放在了我的嘴边。我也管不上这药剂究竟有没有问题,只顾将其灌入了喉间。奇迹出现了,药剂流过之处,一股清凉的感觉缓和了那种烧灼般的痛苦,很快,我就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说话的能力。
“咳……咳……”我强烈地咳嗽了几声,毕竟喉咙才刚刚恢复,我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来调整。“居然将烈焰药剂直接灌在囚犯嘴里让他闭嘴……这个点子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三季稻看了看我的情况,若有所思地说道。“确实不错……咳……那群人类果然很会想办法……咳!咳……折磨人……”我好不容易将这句话说完,然后又开始咳嗽。
“轻点,这里很危险,虽然我做了狼人最讨厌的密银香水,可也难保这玩意儿能不能熏走所有的狼人……”三季稻说着望了望窗外,还好,四周还是很平静,暂时没有狼人的踪迹。
“咳……咳……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我努力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抬起头看着他,四目相交,我看到的只有一股漠然:“你,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