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翳长时间的停顿让龙溟感到了不对劲,心道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吧?虽然对舅舅的功夫很有信心,但汉人有句俗语,双拳难敌四手,这毕竟是敌人的地盘。
但他只能一声不吭地焦急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更是什么也不能做,免得反而暴露了魔翳的存在,不由得再度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感到一种焦虑。
也许只是盏茶时间,对他来讲却像是一年一样漫长。
魔翳终于开口:“无甚要紧事。约定时日一到,自会有人来寻你。”
对于魔翳的手段,龙溟从不曾怀疑,反倒是这轻描淡写的“无甚要紧”四字令他不得不在意,他沉吟片刻,试探问道:“舅舅,可是有人留意到你了?”
魔翳没有立刻回答,目光瞟向了凌波消失的巷口,回道:“不曾。发现的只是卖货郎那幌子而已。我自有安排,你就不需费心了。”
话已至此,龙溟也不好再问,那句“是谁”就只好憋在心里。
此时的凌波拎着那壶酒,慢吞吞地走着,走的正是那卖货郎惯常经过的路线,绕着绕着,最后仍是回到了客栈。
夏侯瑾轩与瑕正在大厅里用着晚餐,见到她来连忙打招呼。
凌波朝他们走过去,把酒壶往桌上一放,对瑕笑笑:“瑕姑娘,这是送你的。”
瑕眨眨眼,心里冒着疑问的泡泡,但大半心神仍是被泄露出来的酒味吸引,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眼睛一亮,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反正这么清淡的酒,不适合大个儿嘛,瑕自我安慰道。
夏侯瑾轩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无奈笑笑,若有所思地转向凌波,说道:“道长不妨留下来共饮几杯,如何?”
凌波不着痕迹地观察着身后的动静,闻言才与他对视,点点头:“荣幸之至。”
三人对坐共饮。
术里百般无奈地听着他们不着边际的闲聊,看他们直到壶中酒尽,才尽兴离去,没有任何异状,随后各自回了房间。他犹豫片刻,决定打道回府。
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夜色中,凌波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一身黑衣劲装,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要论起轻身功夫,对于粗犷豪迈、重视武力的夜叉人来讲只是旁门左道,自然敌不过经蜀山历代高手精心钻研而出的逍遥游步法。
但夜叉人精于狩猎,如何不被猎物发现悄然接近也是一门必修功课,便由此发展出了一套自己的方法。此时已是春深,软草平莎,术里的脚步踏在上面,只发出沙沙的轻响,就好似春风拂过一般,壮硕的身子也总能找到最适合躲藏的阴影,虽做不到毫无痕迹,却能很好地与周遭融为一体。
凌波心中暗暗赞好,一边又不由得与长安那夜追踪龙溟做了比较,若论隐藏行迹的本事,眼前这人还要高明得多。
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苦笑,那时的龙溟设好了局等着自己往里跳,自然是巴不得自己跟上,哪还用得着千方百计隐藏行迹?
他表现出来的真真假假,她依旧看不真切。
毫无征兆地,术里停下了脚步,回身环视四周,朗声道:“哪位朋友?现身吧。”依旧是那不大标准的汉话,但却比几个月前流利了许多。
凌波早就屏气藏好,不予作答。她猜测术里虽然隐约察觉到身后有人追踪,却无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否则怕是早就攻来了。
月黑风高的巷陌里,两人像是两尊塑像似的一动不动。
良久,还是术里先沉不住气,开口道:“这位朋友好强的耐性,但你我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出来痛痛快快打一架,我赢了,你不许再跟;你若赢了,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问题。”
又是很长时间的静默,凌波忽然问道:“这是你的承诺?”
术里怔了怔,点头道:“自然,你们汉人的话说,一言九鼎。”
“好。”凌波答道,缓缓抽出了刀,话音刚落,已向术里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