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溪镇仗着洞庭地利之便、鱼米之乡,自是水陆八珍样样鲜美。凝翠轩虽不临湖,但却凭着远近驰名的全鱼宴稳坐碧溪镇第一把交椅。但若要问凝翠轩什么最有名气,还当属后院的天香阁。
据传天香阁原先乃割据荆州的前朝权臣桓氏之别院,时局沧桑变幻,别院几经易手改建而成如今模样。前后三进院落自成一体,黑瓦白墙掩映在苍松翠竹之中,幽静雅致。除此之外,天香阁一天只做一桌菜,只备一壶酒,席中自然少不了才情兼备的歌姬舞女、戏子伶人,出入的皆为挥金如土的富商巨贾、达官显贵。
此时,那夏侯家的弟子正领着天玄一行人穿过月洞门,讲解着园中哪块太湖石曾是皇家御物,哪处题诗是名人所赐,一路谈笑风生,脚步在二进堂屋门前一停,拱手道:“请各位师兄留待此处。”此时屋内已走出数人,皆作夏侯家弟子装扮,一一见礼,迎着天玄众弟子入内。先前那弟子比了比通向第三进的小径:“天玄道长,这边请。”
天玄不由皱起眉头,疑心顿起,心道这不是鸿门宴吧?可如今已是骑虎难下,若对方并无恶意,此时折返岂不折了面子?转念一想,不管夏侯彰想玩什么花样,包下这价格不菲的天香阁,这么大手笔只为算计他一人,怎能不去看个究竟?纵然是龙潭虎穴,以自己的身手还怕不能全身而退?
思及此,天玄对正犹豫不决的众弟子一摆手,又使个眼色叫他们谨慎些,随即拂尘一抖,踏上了小径。
此时夏侯瑾轩二人也已悄悄翻墙入院,听得二进屋内谈笑声四起,两人对视一眼,隐于照壁之后,透过镂空圆窗向屋内看去,只见一行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夏侯瑾轩却神色倏地一凝:“瑕姑娘,情形似有不对。这场邀约怕是有什么阴谋!”
瑕一惊:“你说什么?”
夏侯瑾轩回头看她,表情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这些所谓的夏侯家弟子我竟一个也不识得。”
瑕只觉得心一沉:“你是说……有人假扮夏侯世家?”
夏侯瑾轩一点头:“多半是了。”
瑕本想着看看热闹,顺便解了大少爷的心病,可没想到会让他们撞破了一桩阴谋。况且,甭管是什么人设下的局,敢如此大摇大摆地招摇撞骗,一定不是好惹的人物。想到此节,瑕顿时背脊一寒,感觉自己像是不慎撞入蛛网的猎物,声音也没了底气:“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夏侯瑾轩正色道:“既是托了我夏侯世家之名,又被我赶上了,说什么也要探其究竟。”顿了一顿,看屋内这几位师兄弟酒食已入腹,怕是阻止不及了。然而屋内却遍寻不见天玄道长,想是还在别处。心中计议已定,夏侯瑾轩对瑕说道:“我去寻天玄道长。至于瑕姑娘……就不用陪我一同涉险了。”
瑕一怔,她确实想一走了之,直觉告诉她正卷入的可不是什么小事,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和危险。但若要她丢下夏侯瑾轩自己一人走,却也迈不开这个腿。“你确定要留下?”她问道。
夏侯瑾轩毫不迟疑地点了下头。瑕咬了咬唇,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我敢走吗?”
“瑕姑娘言重了,我……”夏侯瑾轩刚开口,就被瑕挥手打断:“唉,算了算了,算我倒霉。不过说好了,待会儿一切听我的!”
夏侯瑾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跟上了瑕的步伐,心道怎么自打来了碧溪镇,自己便总要做这偷偷摸摸的营生,难道和荆湘地界天生八字烦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