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音正走着神,就见瑕去而复返,一路小跑地进了门,脸蛋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也顾不得夏帮主还在场,脱口道:“你们猜谁来了!”
可惜还没等她卖足了关子,掀起的门帘后面就露出了谢沧行的招牌笑脸,一头乱发,一脸胡茬,前些天暮菖兰好容易才给他拾掇齐整,此时是彻底打回原形了。“小少爷,好久不见!”他喜滋滋地招呼道,“哟,皇甫少爷也在。”
夏侯瑾轩喜出望外,连忙迎了上去:“谢兄!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从他一现身,凌音就立刻站起了身,期待地向他身后看去。
上天总算没有让她失望,在龙溟掀起的帘幕下,凌波对他浅浅一笑,款款而入。
铁笔兴奋的声音和凌音兴奋的声音同时响起:“师父!”“姐姐!”
尽管有干扰,“师父”二字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现场瞬间一静,满座皆惊。
皇甫卓本来正要替夏帮主引荐一番,此时全抛到脑后,只顾得上目瞪口呆了。
凌音脚步一顿,激动的姐妹重逢就被这意外的变故打断,低低地啊了一声,心虚地瞟了一眼谢沧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情,这下终于想起来了——一路上只顾着想姐姐,根本没有交代铁笔关于他师父的事情。
可如今为时已晚,见众人都用震惊的眼神看着谢沧行,她不由自主地从铁笔身边跨开一步,好像就能撇清了关系似的。
虽然聚少离多,铁笔与谢沧行到底是多年师徒,眼见众人神色有异,立刻明白了过来,朝着谢沧行嘿嘿一笑,那股子名家风度又少了三分。
瑕呆呆地问道:“铁笔道长不是蜀山弟子吗?”
铁笔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笑:“是呀。”
瑕仍处于一佛出世的状态:“你叫大个儿‘师父’,那大个儿岂不就……也是蜀山道长?”她呆愣愣地看了看谢沧行,忽然低声问夏侯瑾轩:“乌鸦嘴,世上到底有几个蜀山?”
闻言,谢沧行轻咳一声,铁笔将信将疑地瞄了他一眼,轻轻摇头叹气,心道师父到底是干了多么出格的事情。
龙溟是早就知情的,此时与凌波相视一笑,颇觉有趣。
他自己毕竟是“化外之民”,不似中原人那般对“蜀山道长”有着近乎根深蒂固的刻板印象,接受起来也没多大障碍。
但瑕可就完全不同了,谁也想不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外高人竟还有除了仙风道骨和慈眉善目以外的另一种形象,既不清心寡欲也不避世隐居,什么餐霞饮露就更不用提了,这叫她一时之间怎么能转过弯来?
夏侯瑾轩扑哧笑了,对谢沧行拱手道:“早料到谢兄非凡俗之辈,原来竟是蜀山前辈,怪不得。幸会,幸会了!”
谢沧行则仍是一副老神在在地样子,笑嘻嘻地朝众人一拱手:“蜀山罡斩,有礼了。”
暮菖兰尾随而至,原本是一脸喜色,此时却已全变做了震惊,再又是了然,以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本来有一肚子话与他分说、一脑袋事端与他商议,但他却一下子成了另一个人,一下子变得遥不可及了。
心底里忽然有些怅然若失,她倒更加希望他还是那个不拘小节、有时候落拓有时候无赖的谢沧行。
直到此刻,皇甫卓才终于消化了这个事实,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对。
夏帮主见无人理会自己,主动上前寒暄了几句,只不过心思却更多地放在了龙溟身上。
上官这个姓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了——尽管曾经是那般的声名显赫。但再度听到它的此刻,夏帮主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名字的余威仍在,依然令人无法忽视。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却仍是觉得十分面生,只有名字还有点印象。
夏帮主心中虽有许多问号,但也清楚这时候不是寻根问底的时机,便知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去叙旧。
龙溟状似无意地瞟了他一眼,心道“上官彦韬”这个名字,想来不日之内就会传遍江北义军吧?
没了外人在,众人更加没了节制,纷纷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几名蜀山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