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的军营中仍是人来人往,喧腾不已。面目陌生、兵器奇异的隐卫们穿梭来去,惹得军士们好奇地指指点点,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就寝时间过去了好久都不能止歇。
与此同时,一则“谣言”也甚嚣尘上,那就是有人在营中见到过二殿下龙幽。但究竟是谁看见的、在哪里看见的,传出来好多种版本,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然,知道真相的人早就被下了封口令。
不过此时的龙幽根本顾不上这些,他正在帅营里焦急地踱着步子。忽然听到一声清啸,只见夜影矫捷地飞入帐中,稳稳落在桌案上。
龙幽三步并作两步地抢了上去,可无论他左翻右找,直到夜影看他的眼神都开始不满,还是未找到只言片语。
龙幽失望地放弃了寻找,下意识地对宏嘉摆了摆手,让他犒劳犒劳这只没有功劳好歹有点苦劳的鸟儿。
宏嘉一看到夜影就犯怵,连忙求救似的看向术里。术里无奈摇头,戴上玉石护臂。夜影立刻机灵地跳了上去,准备去享用它的饕餮盛宴。
龙幽又开始绕圈子:“怎么连张条子都没有?也不知道我哥那边怎样了。”
当地道出口的火势扑灭之后,他曾不顾阻拦亲自跑下去看过,当中鲜血淋漓、骨肉横飞的惨状自不用多描述。尽管他深信自家老哥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但心还是忍不住悬了起来。
这时,魔翳掀开帐子走了进来,冷冷说道:“你胡作非为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不会害他出事?”
龙幽倍感心虚,难得的没有回嘴。在大长老面前,宏嘉与镜丞一向是噤若寒蝉的,帅营里的气氛立刻冷下去好几度。
幸好术里很快回返,看见魔翳也吃了一惊,连忙单膝跪地,说道:“启禀大长老、二殿下,属下看夜影神色如常,胃口也好,想来将军应是无碍。”夜影可是被称为“万鹰之神”的“雄库鲁”,极富灵性,又自小被龙溟养大,若是主人有了三长两短,它断然不能这么优哉游哉地大快朵颐。
于是龙幽立刻展颜而笑:“没事就好。”
虽然魔翳仍是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但若仔细分辨,还是能看出他的面部肌肉已比刚才松了些许,只是嘴上仍毫不松口:“活着不代表没事。没有传信,谁知道是否已受制于人?”
此言一出,龙幽刚刚放下的心又再度悬了起来。
“请大长老、二殿下放宽心,”又是术里安慰道,“以将军的本事,就算不自由,也总能想办法给咱们捎回点消息来,哪怕只是一片衣角。如今什么都没有,便是让我们尽管安心的意思。至于为何没有只言片语,想来将军那边也是非常时期,若非实在腾不出手,就是为了避免启人疑窦。”
当然,这同时也传递出一个信息,龙溟还不打算抽身而退。
龙幽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魔翳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术里,莫测高深地说道:“你跟着他时日最久,果然最明白他的心思。”
术里不明深意,心中忐忑地低下了头。他没有想到,最熟悉龙溟的不是他这个贴身护卫,而是魔翳,他能想明白的事情,魔翳怎能不明白?不说,无非是故意折腾一下龙幽罢了。
“龙溟的事暂且不提。”魔翳说道,从袖中掏出一卷布帛扔给龙幽,“这件事幸好还可以挽回。”
龙幽接过一看,登时一惊,这不是欧阳英的血书吗?“舅舅从哪儿得到的?”难道夏侯瑾轩他们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魔翳冷笑:“托你的福,他们几个都还在活蹦乱跳。你可知道欧阳英的性命是钳制折剑山庄最好的筹码,只要欧阳英还‘活着’一日,咱们就有一日不用担忧蜀中出兵,铁鹞骑就可以自由调入关东,协助大王平定乱局。中原的形势我也与你分说过,你窝在关中是清闲,难道就不为你父王想想吗?”
龙幽一窒,一时竟无言以对。
“同情敌人,就是对自己人最大的残忍。”魔翳说道。
龙幽闻言却摇了摇头:“不,我并非同情欧阳英。我只是敬他是条汉子,不该死的无声无息。是英雄就值得尊敬,不论是敌是友。草原上打打杀杀了这么多年,不一贯如此吗?”
魔翳皱眉不答,转而问镜丞:“你也这样认为?”
“我……”镜丞默默地垂下了头,没有回话。
魔翳危险地眯起了眼睛,若只是龙幽的个人看法,妇人之仁也好,少年意气也罢,压一压即可。但若其他将领也这样认为,那此事就有待商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