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位梵阅公子与萧然分别后,径自出了小镇,便有马车在外等候。他身边也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人,身材极其高大,比常人高了许多,穿一件灰色紧身袍子,双手拢在袖中,一言不发地随公子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没多远,灰衣汉子开了口:“公子刚才为何如此厚待那少年?
梵阅闭了双眼养神,慵懒地睁开了眼,笑道:“那么,你觉得我该如何待他才是呢?”
“当然是断然拒绝啊。”那人理直气壮地道。“若是他敢做出对公子无礼的事,我让他当场死在那里。”
“你没见他腰间可是有刀么?”梵阅微微展开双手,道:“他离我那般近,万一你没赶上,我可是手无寸铁哦。”语气却是十分轻松,不似被人吓到了。
那人冷哼了一声,道:“那把破烂玩意儿也能叫做刀?”
“破烂玩意儿只要能杀人,那就比刀还要厉害。”梵阅道。
“那东西能杀人?”那人问。
“应该能。”梵阅道。
“我没看出来。”那人摇头道。
梵阅则故作神秘地道:“其实,我也没看出来。呵呵……”
那人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你这家伙,武功虽然不错,却是一点风趣也没有,选你作我的贴身护卫,真是一大失误。”梵阅笑道,“你刚才可注意到了他着装有何特点?”
那人沉吟了片刻,道:“他的穿着又脏又破,包袱也很大,似乎是从比较远的地方来的。”
“不错,我还注意到,这人的包袱当中有一个避风罩,还有一件厚实的外套,再加上此镇不远处便是那雪域,不难推断出此人是从雪域当中来的,并且是从雪域极深远的地方来的,怕是不下于半月的路程。”
“公子如何看出来的?”那人连忙问。
梵阅哈哈一笑,摸着自己的鼻子道:“不是看出来的,是嗅出来的,他身上的味道,至少得半月之功才能养出这股酸味来。”
那人也是勉强笑了笑,继续问:“即便如此,也不足以引起公子的兴趣啊?”
“你说得不错。真正让我在意的是,他还带了一个柔弱女子。这便很是不寻常了。”
那人又沉吟起来,然后道:“公子的意思是,这少年竟然是带了一个弱女子在那雪地里走了半月?”
“不错,你可以想象,一个少年人背负了几十斤重的包袱,尤其是那避风罩,重达四十多斤,还带了一个女子,在雪地里行走半月,若换成你我,可办得到?”
那人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接着道:“可即便如此,也只能说明他力气很大,毅力超常人而已。”
“当然不止这些。”梵阅道,“那雪域深处,你可知道有什么?”
“南宫世家!”
“不错。”梵阅饶有兴趣地道:“金币是我故意给他的,接过去的时候,我特别留意了他的手,手心处有老茧,显然是长期锻造打铁所形成的,加上他们又是从雪域当中出来,十之八九是从南宫世家前来的。”
“这就奇怪了,那南宫世家向来封闭,怎么会让他们的锻造师溜出来了,这几十年来,也没听闻过有人从里面出来。”
“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这少年能从雪域里带着一个女子走出来,又是南宫世家的锻造师,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如此逃跑的。却不知他与那女子是何关系,所以我才特地让他们称作是我的朋友,去了我的闻香楼,事后再问问掌柜,便知道了。”
“这男女之事,与你的闻香楼又有什么关系了?”那人很是纳闷。
“你真是木头,若两人是情侣,自然是为情私奔咯。”梵阅叹了口气,心想此人武功高绝,果然是有原因的,竟然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白白浪费了这老天赐予人类的美妙之事,不禁为他叹一阵可惜。
“这么说来,南宫世家定然有大事发生?”那人问。
“有这种可能,若是寻常的弟子出逃,也大概是他们这许多年来极难得的疏忽之过,逃一两个人出来,也不足为奇。但这小子却非常人,在那南宫世家想来也不是普通人,此番却逃了,追究原因的话……先等闻香楼回报了两人的情况再下结论。”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那南宫世家虽然封闭,当中的情报消息虽然珍贵,却没什么好玩的。最让我有兴趣的,还是那个少年。”
“这少年哪里吸引公子了?”那人附和道。
“你可见过在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拦路借钱的人?竟然毫无计划,无所顾忌,你说是不是很奇怪?”梵阅两眼放光,似乎当真找到了极其有趣的事物一般。
“没见过,可是……”那人沉吟片刻,摇头道,“正所谓,一样米养百样人,整个大陆有千万人,其中脑子不灵便的人,总是有不少的。”
梵阅甩手拍在那人的脑门上,笑骂道:“要我看,你这脑子就不灵便。”见他一脸茫然地捂着头,继续道:“能从南宫世家逃出来,又走出那片雪域,若是他脑子不灵便,不是迷了路,就是被雪狼给叼去了,还能活着走出来?”
那人暗暗点头,那雪域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换做自己是决计走不出来的。但却不知公子到底想说什么,便表达了心中疑惑。
“他如此行为,倒是给我一种不通世俗,像是刚入世的婴孩一般,对于一切都显得很陌生。”梵阅笑意涌上了脸,抑制不住地兴奋,道:“这样的人,身上总是有很多秘密的。比如在此之前,他在哪里,做过什么,出生如何,未来又如何等等。”
梵阅越说越兴奋,竟而胸口也不住起伏,脸上也红热了一片,好似与异性亲热正到浓处,正往山峰攀爬一般,陷入极度亢奋之中,无法自拔。
那人跟随公子时日不长,却大致知道公子的对于这种奇人异事的喜好,近乎狂热的地步。难怪他不到三十岁,便能有极高的司职在身。
那公子自我陶醉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冷了下来,悠悠地道:“此处离抚苑之都没多远,我们可先去那里待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