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还记得为老沉求千年人参之时,曾从一个狗洞钻入熔铁山庄。心中急于见到南宫凝霜,若是直接闯入,未免耽搁,今时今日便又得再钻一回了,便全力施展了奔雷步往熔铁山庄而去。
到得那狗洞,刨开洞内的雪团。记起当初与她的相识,便是从自己钻进去的那一刻开始的,此番再次钻这洞,心中又一阵感概,觉得果然是世事无常。
当初萧然并无轻功,就去得了南宫凝霜的闺房,现在的他与那时候已不可同日而语,以奔雷步潜行,又快又安全,很快便来到南宫凝霜的院子外,探头往里面察看。
此时夜已深,南宫凝霜因为白天过度激动径自晕了过去。南宫铁关心女儿,到了这个时候,还吩咐了下人通宵照看。是以,院子当中灯火通明,还有人在里面走动。
萧然观察一阵,发现院子中也就两个婢女,并无其他人,便翻墙而过,以迅雷不及的手法,灌入内息,将两个婢女的气血阻了一下,两人便兀自晕了过去。
南宫凝霜此时虽然转醒,却无心睡眠,正卧床神伤,一会儿想了想萧然,一会儿却忍不住念着薛志清对自己的好,似乎两个都舍不得,只能不住地哭泣。
萧然想到即将重新与她修好,心情大好,顽皮心起,也不敲门,而是和第一次见她之时一样,推窗而入。
“霜儿。”萧然见到了满脸是泪,神情憔悴不堪的南宫凝霜,忍不住心痛地叫了出来。
听得这熟悉的声音,南宫凝霜立即停止了黯然神伤,见到来人,双手捂住嘴,又是欢喜,又是难以置信地道:“然哥,真的是你吗?”言语中,透着深深的思念之情。
萧然想不到她在受了薛志清暗算的情况下,竟然还对自己保有真情,便知她是对自己用情之深的缘故,心中感动,大步上前将她拥入了怀中。
两人虽然相爱,却是少年情窦初开,多日来也是相敬如宾,多以言语表情来表达爱意,如此主动的亲热接触,倒是第一次,毫不忌讳地拥抱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感受着对方的爱意,心中无比舒畅。
抱得一阵,萧然最先回过神来,迫不及待地将薛志清暗算她的实情告诉了南宫凝霜,只让她脸上一会儿愤恨,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犹豫……让萧然看不明白的复杂表情。
无论如何,既然得知了当中的阴谋,萧然便对她道:“赶快散去你身上的《玄女功》,如此便能破除那天杀的诅咒了。”
却不料,南宫凝霜咬着下唇,难受地摇起了头,嘴里吐出了让萧然难以置信的字——“不!”
萧然感到胸口一阵憋闷,按下了内心中不安的情绪,平和地道:“为什么?”
南宫凝霜只是摇头,却不作答,见萧然脸色变得难看了,赶紧一把握住了他的手,道:“然哥,你留下来,我让父亲传你正式的《轩辕惊天诀》,以你的才华,父亲定然会答应的,如此一来,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在一起。有你在,我们俩定然能将南宫世家,这偌大的家业经营得更加辉煌。”说着,她眼中竟有了期许的神采。
“那薛志清呢?”萧然问道。
“我会将薛志清的一切告知父亲,他必定会给予他严惩,夺去他继承资格。”南宫凝霜肯定地道,然后询问道:“然哥,你可愿意永远与我一起?”
这一次,换做萧然摇头了,神色间充斥了纠结的神色,艰难地道:“不,我不能……”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南宫凝霜急切地问。
“想,非常想。但是……我不能呆在这里,我想你跟我走。”萧然期望地看着南宫凝霜,希望她点头答应。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留在南宫世家?”南宫凝霜眼中有了泪水,似乎看到了两人之间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
萧然自然不能告诉她真相,只能反问她:“为什么你就不能随我一起走?”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
好一阵子,南宫凝霜拭擦着泪水,紧紧地握住了萧然的手,哀求似地道:“然哥,我知道你才华冠绝天下,南宫世家虽大,却也会限制你的才华发挥,男儿志在四方,我虽是女儿身,也是明白的。我只希望你能作为南宫世家的继承人陪伴着我,日后你若是想闯荡江湖,另外扬名立万,也可由得你……”
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泪水绵绵了,竟而便是默许了萧然与她成婚后,还可另开创新的事业,甚至是再行婚配他人。这对于一个不足二十的少女来说,能想到这一层面,就不得不惊叹佩服她的成熟与魄力了。
萧然听她这么说,倒也没想那么复杂,听得似懂非懂,只是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继承仇人家业的,否则如何对得起父亲与祖宗,面对南宫凝霜的软语哀求,这心中矛盾难受到了极点。
南宫凝霜从萧然的表情当中看出了他内心的矛盾,也不催促怪罪他,只是悠悠地道:“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瞒你。南宫世家到了我这一代,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来维持,从小我就恨自己是女儿身,不能继承家业来为父亲分担忧愁。于是父亲就故意传了薛志清有缺陷的武学,再传我《玄女功》来对他进行克制,而我日后孩儿,也会跟随我姓南宫,从而保证这家业能永远屹立在南宫的名字之下。”
萧然思维敏捷,很快就理解了当中的深意,道:“可是,现在薛志清的《轩辕惊天诀》已弥补了当中的缺陷,并且还能与你的《玄女功》……”说到这里,脑海中浮现两人亲密的神态,喉咙堵塞,便说不下去了,脸上也满是痛苦之色。
南宫凝霜知他心中难受,为了留住他,也不得不将此中说明白,别过了脸,不敢去看他,似乎很是对不起他的口吻道:“其实,《轩辕惊天诀》与《玄女功》同出一脉,能互相感应产生爱慕之情,父亲知晓,在听你说出来之前,我……我是已知道了。”
萧然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呆望着南宫凝霜。良久,才有些沙哑地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甘心与他……”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南宫凝霜痛苦地道:“在父亲看来,这样的局面甚至更为理想,我与他能以感情互相感应比以弱点牵制更为妥当。”
“什么意思?”萧然心中已然明了,但却不敢自行往下想,挣扎地问道,“难道,你父亲是想你与那阴险狡诈的薛志清成婚,甚至生子……以此来保住南宫世家的家业?”
南宫凝霜没有回答,只是呜呜哭泣。
这便算是将一切默认了。
萧然的胸口起伏不定,感到呼吸也变得仓促起来,深呼吸了几口,尽量让自己的心情平缓,认真地望着她,问道:“那是你父亲的意愿,那么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南宫凝霜抬起了眼,觉得萧然的眼光炙热而刺眼,不敢于他对视,又转过了脸去,只是抽噎,没有回答。
萧然不敢相信她的一切,又问:“难道……难道你竟然也同意你父亲的意愿?”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冷冷地抽了出来。
南宫凝霜知他已然气到了极点,赶紧一把将他抱住,道:“所以我才求你为了我留下来,这样你和我就能永远在一起了,不是吗?”
萧然痛苦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泪水,痛不欲生地将她再次推开,道:“不……不是,你根本就不在乎与谁在一起。”
“不……”南宫凝霜被他用力推开,想再次去抱他,却被他躲开,再次哭着哀求道:“我只爱你一人,也只想永远和你一起,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萧然站起了身,难以相信此时此刻与她的对话,不住地摇头,神色痛苦地道:“在你心中只有家业,只有‘南宫’这个姓氏,相比起来,我又算什么呢?而你,谁能保住南宫世家,你就愿意和他一起。”
萧然越说越大声,最后几乎是咆哮一般。丝毫不在乎会惊动其他人,甚至引来守卫。
“不……不是的,我真的在乎你……”南宫凝霜泪水铺满了脸,颈项中,手中,甚至是床上都湿润了一大片,难过之情,自是无以言表。
“我这辈子都没有恨过谁,而你……则是我第一个恨的人。”
萧然抹了抹泪水,冷冷地道:“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你……保重!”说着,翻窗而去,只留下残风晃动着屋内的烛火,将屋内的一切似乎都摇晃了起来,包括了南宫凝霜那颗快要碎裂的心。
“别走,不要离开我。”南宫凝霜想要抓住萧然,却是来不及,身子一个不稳,落下了床,兀自趴在地上呐喊哭泣,萧然这一去,感到自己的人生从此再也不复光彩,剩下的只是无尽的灰白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