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萧然的关系,云武两父女首次吃到了此生中最美味的饭菜。
萧然见两人吃得有些急,甚至有些狼狈,便笑着放下了碗筷,将面前的一盘红烧肉,轻轻推到两人面前,道:“你们多吃些,若是不够,我再让人做一些。”
也许是这美食打动,也许是萧然身上的淡然安静气质感染,云武彻底放下了戒心,一面吃一面告诉萧然,他竟然也是要去参加天英武道大会的。
萧然见云武已经四十多岁了,就自己所知的参加人员,几乎都在四十以下,却不知四十多岁还可以参加的道理。
云武见他奇怪,自己更是奇怪,竟然还有人要去参加比试,竟然还不知道参会规矩的,这难道不够自己奇怪的?
此刻他虽然放下了戒心,却对萧然产生了好奇,不知对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实在是太让人看不清了。
见萧然询问,云武也不瞒他,便简单地将天英武道大会的规矩讲与了他。
天英武道大会,五年一次,参加人员无任何条件限制,但参加之前,必须签下生死状,大致就是自己比试中战死,他的一切相关人员不得进行打击报复之类的规矩。
由于参加条件低,来自各地的参赛武者众多,比赛采取分组淘汰制。根据具体人数来划分成若干个组。
每组晋级两人,然后再抽签分组对战,再淘汰,晋级一人,待得剩下十三人,与“十三位御道新秀”,分别对战,获胜者就可以晋级,获得进入御道殿,成为天子门生。
赛制很简单,就是不断胜利下去。
云武也是第一次参加,其中的规矩也只是道听途说,具体细则却不甚明了。
萧然对赛制并无多大心思,毕竟无论是什么赛制,最终都会落在实处——战斗。实实在在的实力对比。
经过这半年的潜心修炼,先不提萧然的修为如何,只是他这份淡然,处事不惊的气度,便已是让对面坐着的云武,暗暗吃惊了。
虽然是头等舱,但毕竟是按照两人设置的。
现在挤了三个人,萧然自然将床位让给了对方,自己则以打坐来代替睡觉。这个习惯,许久也没有改变过。
云武本只将床位给了女儿,自己执意独坐一夜,而让萧然睡觉。
萧然则笑了笑,道:“你若是不休息好,如何照顾女儿?”
云武没有彻夜打坐的习惯,不睡觉的话,身子与精神不能达到完全协调,连续多日的话,的确会影响到后面参加比赛。
兀自感激他的援手之恩,不与言谢,又要鞠躬。
萧然也只是苦笑,仍由他了,自行打坐去了。
三日后,御气车到达目的地。
尊武堡来往各地的车站,设置在距离城区十公里的外面。下车后,还需要坐马车前往。
萧然见天色不早,快到傍晚时分了,雇了一辆马车,也顺便邀了云武父女一同前去。
两人知道萧然为人和善大方,几日来受他多方面关照,心中感激,若是再扭捏了,就显得太做作生分了。
尤其是云芸,此刻也不再表现得害怕羞涩,时不时也会与萧然说上两句。
只是见到少年那深邃的目光,便觉得自己像被吸进去了一样。根本就难以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兀自感到娇羞起来。
同坐在马车颠簸中,云武以为女儿不舒适,便不住询问。
萧然也让车夫走得慢一些,稳一些,怕腾坏了云芸。
这又让云芸更是觉得他心细如发,对人照顾得细致。
到达城区后,已是傍晚接近天黑了。
由于天英武道大会召开的缘故,汇聚了整个大陆的武者,尊武堡再怎么大,也是装不下这么多人的。
各大酒楼、旅店,能吃能喝能住的地方,都人满为患了。
所幸的是,阮凌风一早就做出了安排,让萧然去往尊武堡的南区的一座酒楼,门口自然有人接应。
果然,去得那里,就已有两人在门口举牌等待了。
萧然与对方打了照面,便被两人殷勤领去了酒楼。
这酒楼的规模大,装饰也比萧然见过的酒楼还要华丽,再四面张望,发现此处的建筑都不失宏伟,便知道这南区,恐怕是尊武堡非富则贵之人呆的地方。
云武父女四处探访过,见识自然也不低,知道这个地方,稍小一些的世家豪门,都没有资格进来。跟在萧然后面,便有些惴惴不安。
萧然其实是非常不愿去往这种大型酒楼吃喝住宿的,因为至今为止,他似乎每去一次,就有麻烦找来。
倒不是怕麻烦,只是太过让人心烦不高兴。
偏偏,一路上也瞧见了,到处都人满为患,也无他处可去。只能随了二人进去。
见两父女有丝丝惶恐,站在酒楼门外踌躇不进,便主动携了云武两父女进入。
这酒楼果然极上档次,金碧辉煌自然不说,就连大厅设置,也是按照厢房将每一桌隔开了,俨然如小型雅间一般。
但即便如此,大厅中也是人满为患了。
可阮凌风安排得当,那二人得了吩咐,不理会大厅中人来人往,将萧然领到了大厅偏角处,颇为安静的空位上。
萧然便招呼两父女坐下,并让伙计备菜。
这酒楼的伙计见一个少年华服公子,带了两个穿粗布衣的一男一女来,觉得有些颇不合规矩。
见萧然所坐的位置,虽然是重金订下,自然不是普通世家子弟身份。
但在这里的伙计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也得过不少世家豪门的打赏,怕是御道八门,至少也接待过七个了。
于是,伙计有些尴尬地对萧然道:“公子,实在抱歉,我们这里的规矩,要求着装整洁,才能在这里用餐,所以……”说着,便看向了父女两人。
云武父女本来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能进入到这里的,否则少不得有麻烦寻来,便担心体质柔弱的女儿。
见伙计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云武自然不愿再呆下去,便要起身去扶女儿,想要离开这里。
萧然则轻轻拍了云武,让他径自坐下,掏出一个金币,扔给伙计,淡淡地道:“我们哪里着装不整洁了,不要多说了,快些备菜。”
萧然见惯了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懒得与他们计较,也不觉得被人折了面子,只是不理会便算了。
那伙计见得萧然打赏,虽然也是想收下那个金币,可这酒楼的规矩,实在太严格。
至今为止,也没接待过一个身份地位的客人,若是被酒楼的主人知道了,恐怕少不得要狠狠惩罚自己。
所以这个金币,拿在伙计手里,便觉得烫手,却也不敢还回去。
萧然见他迟迟不走开,淡淡地问道:“可是觉得不够?”说着,又掏了一个金币。
反正他临行的时候,阮凌风给了不少盘缠,随便用也不担心。
伙计见了,心痒难耐,恐怕再掏一个金币出来,自己就是冒着被主人责罚,也要违规了。
便赶紧赔笑道:“公子可是真多心了,我们这里的规矩,真的是不招待平民,即便主人不责骂,其他客人见了也会不满的。”
萧然想不到,在尊武堡这里,阶级分化竟然如此严重,有钱也不受人待见,心头来了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将金币还是扔了过去。
“你只管上菜,若是你们主人怪罪,便让他来与我说话,与你无关。”
萧然不去看他,神色淡然,说话却很是让人心惊,“若是有人来找麻烦,杀了人,打坏了东西,我照价赔偿就是了,所以呢,也与你无关。”
杀人?
伙计面色有些难看了,见桌上的第二个金币静静地躺在那里,却不敢去拿了。
“还不快去?”
萧然说话很轻,在对方听来却如雷贯耳,赶紧一溜烟儿地去了,催促上菜。
云武
饭菜上得极快,那伙计不过去了一刻钟,三道菜便被人送了上来。
先不看样式精美,只是热气腾腾中,四溢的香味,就让三人口舌生津了。
三人都被精美菜肴吸引,食指大动,敞开肚子吃起来。
那伙计被萧然吓住了,只管不住催促厨房,将他们的菜做得快一些,好让三人吃了快些离开。怕待得久了,会惹来麻烦。
麻烦这种事,向来是越怕,就越要来。
这大厅的厢房是半开放设置,对面一桌的人,是三男一女,均是一身华服的青年,能在这里用餐,必定是哪家的少爷公子。
三个青年公子对那女子极是讨好,女子却对三人不动声色,极难得说上一句话,倒是饶有兴致地去看萧然那一桌。
不知道,这三人是如何凑在一起,并且进入到这酒楼用餐的。
一旁的青年见女子只顾向外张望,便瞧见了萧然那一桌。
见三人吃东西,丝毫不顾及礼仪,更是见到云武父女竟然穿着如此鄙俗,便觉得厌恶,径自唤了伙计来。
伙计恭恭敬敬地小跑过来,问道:“张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张公子问那伙计,道:“对面坐的是哪家的公子,可知道?”
伙计自然不知道萧然是谁,却也知道那一个座位很是特殊,被抚苑之都的阮家支付了两倍金额,订了一个月的位置。
这一个月来,任何人都不许坐这里。
那张公子听了,隐隐有些忧色,道:“你是说那是阮府订的位置?”再去看萧然,见他生得俊俏,穿着也是华丽,便心想,莫不是阮家的三公子?
另外两个公子,也是有些惊讶。
本来三人还打算在女子面前,看是不是能寻得一丝表现的机会,若是萧然三人的身份不及自己,便可上前羞辱一番,也算是显显威风。
却不想,坐在对面的人,竟然是阮府的,而那华服公子,极有可能是阮家的三少爷——阮钧。
这三个公子,是尊武堡上层机关的少爷公子,地位也不算低了。只是比起御道八门这些封疆大吏来说,却是差了一大截。
自然不敢无故去招惹御道八门。
那张公子问过伙计后,也无办法,只得将他挥手退下。
这是却听那女子微微皱了眉头,道:“阮钧不是在御道阁修行么,这一次的是御道十三新秀之一,怎么会跑出来吃喝?”
此言一出,这三人才恍然,对啊,阮钧在尊武堡里面,是决不能出来吃喝的。
那么说来……
三人都纷纷往萧然看去,越看越觉得此人绝对不是阮钧了。
“慕容姑娘果然冰雪聪明,若不是你提点,我们三人都看走眼了。”
张公子举杯,另外两人也附和赔笑。
慕容?
若是稍有常识的人,便能知道,全大陆仅有一个大世家姓慕容的,那便是御道八门之一的造物局。
慕容雪淡淡一笑,也是举杯,轻轻抿了一口,道:“你们男人呐,可是好有骨气,一听说人家不是阮钧,一个个都喜笑颜开了。”
三人刚举起的酒杯,都僵住了,脸色难看之极。
此时,从萧然一桌,传来了女子的轻轻笑声。
自是萧然与云武父女吃喝得高兴,趁机与两人说笑,故意逗云芸开心。
想来,开心能让气血通畅,也算是萧然同情她恶疾缠身,心有怜花之意。
去不想,云芸的笑声很轻,却被对面的三个公子听了去,恰好被慕容雪嘲笑,正是尴尬之际。
这一声笑,让三人脸色也铁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