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
高三?九班的教室。
例行的查班时间已经过去,班主任施仕仁像往常一样从同学们眼中消失了。对每个毕业班的学生来说,这段时间是补觉的最好机会。从床上爬起来,眯瞪着眼睛后脚跟前脚地跑完早操,这时候还没清醒过来呢。
早读的声音越来越小,每个人都像秋后即将赴死的蝉,有气无力的哼哼着。
“咚咚咚”,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半睡半醒的近三十双眼睛蓦地睁了开来,教室里响起哗啦啦课本翻动的声音。基本上来说,大约只有在施老板搞突然袭击的效果差不多。
胖子坐在第一排,这个地方被同学们戏称为第一火线,据说,杜井冈被安排在这里,是因为胖人特别容易犯困,施老板出于对他的关爱而特别安排的。
不过从事实来看,班长许南和团支收陈琳更倾向于认为:这一安排对驱赶他身上的睡虫效果并不怎么明显。只能说,它在客观上促使杜胖子加大了被老板批评的频率和力度。
世间万事总有例外。不管是不是因为昨晚的梦境不太妙,反正几个清醒过来的家伙惊奇地发现:胖子一个激灵,甩掉了遮盖双眼的英文课本,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紧接着,教室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窄缝,伸进了一个黑乎乎的脑袋。
“许南,麻烦找一个许南同学。”黑脑袋略略扬起头,就看到了胖了硕大的身躯,在没有搞清楚这位仁兄的身份之前,语气总算带上了那么一点儿客气的意思。
胖子这次是彻底清醒了。日光灯的威力有限,门口的环境显得有些阴暗,不过杜胖子清醒之后左眼的视力绝对超强——许南曾经说过,用相对论来解释会更有说服力——左眼一点五,右眼零点三。因此,杜胖子事后认为自己开了LY特别行动小组的第一枪。
不得不承认,胖子这一手给LY小组的其他成员竖立了一个非常特别的榜样:大号暖瓶状的身躯呼的一声向后转,右手刷地举至齐眉,声音宏亮高亢,代表了班主任不在场时绝对值得称颂的勇气:“报告班长,对头找到门上来了。”
许南正趴在课桌上带头补觉呢,睡得迷迷瞪瞪。杜胖子嗓门虽高,还是没把他从周公那里拽回来。右后方的梁洛见事情不对,赶紧照着他脖子甩了一个巴掌。
许南慢慢地抬起头来,先是发现全班三十号人的眼睛——除了自己——齐刷刷地睁在自己身上。他赶紧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接着就发现了那个正朝自己招手的黑影。
糟了,他心里格登一下。就在几天前,校教导处主任因为打架的严重违纪行为,就用这种方式把自己引了出去。这次如果再是他,恐怕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被狠K一顿必不可免。更要命的是,老爸的后续火力支援绝对找到用武之地了。
许南吐了吐舌头,坐他左边的陈琳悄悄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这个幸灾东祸的家伙。不过怕也不是办法,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要死也要死得有点英雄气,搞不好又是班里哪位兄弟捅了漏子,唉,谁让自己是高三?九班的破班长呢。
他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来,同时下意识地瞅了坐在自己前面的岑馨一眼。岑馨估计是见怪不怪了,不过这当儿也不表示一下自己的同情之心,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许南咬了咬牙,昂头挺胸地离开课桌慨然赶赴刑场。
刚迈出两步,脚底下猛然横过一条腿来。许南极快地闪躲了一下,刚要回敬一脚,一看到那双小皮鞋,心中一荡,赶紧放弃了报复了念头。这丫头简直就是野蛮女友的姐姐,只好扭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以示抗议。
岑馨做个鬼脸,对这种抗议早见多了,早就有了免疫力。许南无可奈何地走到门口,平了平心跳,一脚跨了出去。一见到那个黑脑袋的真实面容,转惊为喜,赶紧黑脑袋的手中接过了几个大大小小的袋了。
几分钟之后,许南跟表哥道了别,刚跨进教室,迎面就碰上了一片林立的光剑——至少有五十八只眼睛圆溜溜黑乎乎毛茸茸的眼睛里泛着令人心寒的绿光,盯上了自己手里的东西。毫无疑问,就刚才的几分钟,足以让胖子从从容容地把自己给卖了。
许南苦笑一声,这帮家伙,真是信奉了“朋友是拿来利用的,兄弟是拿来出卖的”这一“至理明言”,回头看看杜胖子,他没事儿人似的双肩一耸,双手一摊,极潇洒的洋人习惯动作怎么在他身上就这么恶心呢?许南有点儿纳闷,但还没等他表示出自己的愤怒,梁洛齐磊他们早从鼻子里抢先重重地哼了出来。
许南非常缓慢地坐回到座位上,紧盯着胖子纯净无辜的目光,异常沉着地伸出了右手的中指,叹了一口气,潇洒地吟道:“风潇潇兮易水寒,平安归来兮我许南。”
话音刚落,便听全体女生不约而同的轻叹了一声,全都扭转了头。许南撇了撇嘴,心想看来自己这班长的威信实在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算了,不想了,还是再趴一会儿吧。
许南的算盘打得不错,不过脑袋跟课桌的亲密接触没有顺利进行下去,旁边的陈琳快速的伸过手来,中指轻扣,在他脑袋上狠狠凿了个爆栗。许南在心里积蓄了一下愤怒的情绪,准备给这帮不知好歹的丫头们点脸色看,但马上就被她硬梆梆的话抢了先机:“我的大班长,注意点形象吧,带头破坏课堂秩序,是不是老板这两天没敲打敲打你,皮又痒痒了?”
许南心头的火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准备好好跟她见个真章。前位的岑馨果断地抓住了奚落他的机会,扭头笑道:“活该!陈琳一天不骂你两句,你还真是浑身不舒服。”
一看这丫子也掺和进来了,许南叹了口气,心想好男不与女斗——更关键的是,对付陈琳一个虽无百分百的胜算,斗个旗鼓相当应该没问题,但是,再加上岑馨——算了,还是继续跟周公探讨高中生睡眠不足如何解决这一旷世难题比较明智。
陈琳跟岑馨相视一笑,见班长甘拜下风,也就不再勇追穷寇。
就在这时,下课铃响了。
许南猛然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脚边从表哥那里“抢”来的战利品。好险,幸亏自己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否则,同时伸过来的几只鬼爪子保证不会给自己留下一根毛。他一边赞叹自己的眼疾手快,一边把抢到的蓝色方便袋塞进了抽屉,跟着啪的加上一锁,冲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