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人上官彦吵闹公堂,先掌嘴二十!”上官彦的无理行径,让孙大人拧紧眉头,大喝一声,便让衙役将其架起,左右开弓,“啪啪”就扇了五六下。
“且慢!”众人正看得解气,一身紫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入中堂,对着孙大人怒目而视,双手向后一甩,沉声质问道,“大人还没审判出什么,怎么就能拷打犯人呢!此举可有屈打成招之嫌啊!”
定睛看着上官堂,孙大人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坐在上首,语气平静地说道,“上官大人应该知道咱们南诏的律法,为官者,不可越级、越筹参管。本该出现在吏部的上官大人,此刻却在大都,若皇上知道了此事,不知会如何想。”
上官堂就不擅长于这种文字游戏,三两句话就能让人家给自己设个陷阱,而他自己还能义无反顾地跳下去。此刻的上官堂依旧没发现孙大人的心计,张口就要说些自夸自擂的话,还很有可能,是对南诏皇大逆不道的话。
眼看上官堂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文士忙将上官堂到了嘴边的话给拦了下来,抢先笑道,“我家大人与孙大人本就是同袍,丝毫没有腰越俎代庖的意思。今日之所以来,不过是因为这嫌犯乃上官家子嗣,大人心急而已。今日我们大人是作为嫌犯家属而站在这里的,并非因公,孙大人明察。”
文士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孙大人也不好将其赶撵出去,只得警告道,“既然上官大人在此,那便要遵行南诏律法,不可出言扰乱公堂。刚刚的行径,我便念在你是初犯,不予计较,若是一会上官大人在发出不该有的声音,那么只能请您离开府衙了!”
比自己小了好几级的县官,竟然当着这么多的人教训自己,这让上官堂火冒三丈,若不是文士用力在后面拽着自己,百里堂早就冲上去,教训这个孙大人了!
好不容易将上官堂拖拽到指定的位置,文士这才倒出功夫来,好好看看那个传说中的百里岚。可目光刚刚对上,文士便被百里岚惊人的容貌所深深吸引。
微微歪着头,百里岚嘴角含着讥讽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对那文士的轻蔑。
像是被那样的目光灼到眼,文士忙低垂下头,调整自己的呼吸,想给百里岚一种郎俊之姿。可惜他刚刚抬头看去,百里岚便调转了目光,直直看着孙大人。
经历过刚刚的波折,孙大人继续审理案件,示意百里君继续。
百里君好像被刚刚发生的一幕惊吓到,躲在百里岚的怀中,缓了半晌,才声音颤抖地说道,“我将绣好的帕子给大婶看过,大婶说我的手工很好,问我有没有兴趣为她们店铺里的衣服绣花样,价钱好商量。这事我和大姐商量过,觉得那大婶看着人很好,那家绸缎庄我们也听过,都觉得没什么问题,我便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去了绸缎庄。刚进了绸缎庄,大婶就说有事要出门,让我在店铺里等着。当时我也没做他想,便小心翼翼地等在店铺里。可没想到……没想到……”像是回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百里君面色惨白,将头深深埋入百里岚的胸前,颜面呜呜哭泣。
见这对漂亮得非同常人的姐妹花遭到如此黑手,围观的百姓们愤愤不平,尤其是百里君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是让人心疼不已。
受到这样气氛的感染,孙大人在看向上官彦时,神色中也多了一分萧杀。而后按照百里君之前的证词,孙大人开口说道,“而后,上官彦就从暗屋中突然冲出,强行将你拽入屋内,然后企图奸污你,可是如此?”
百里君已然哭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断地点着头,羞愧至死。
“孙大人,您这样无端推理,似乎有失偏颇啊!”文士一直在观察各方神色变化,发现孙大人有意袒护百里姐妹时,不由说道。
不过他的言论很快就遭到百里岚的冷嘲热讽。
“哼,偏颇?让一个女子亲口描述遭遇暴行的过程,难道这样就不失偏颇了?先生看样子也是个有学识的人,怎么能说话如此不近人情。孙大人可是本地的青天,自然要体恤民意,为民做主。而且事情本来就是如此发生的,难道换人描述,就不是事实了吗?”
百里岚的一番呛言,让文士无法招架,因为不管他如何说,这两姐妹受害者的形象已经确定,不管实情如何,众人都会选择偏向她们。而上官彦本是富家子弟,恃强凌弱这种事,本就不受百姓待见,现在又是巧借名目,奸淫年轻女子,自然更能引起民愤。这种种条件,无一不对百里岚有利,这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她占了个遍,看来公子今日危矣!
听到百里岚为自己辩解,百里君像是找到可以依靠的力量,勉强从百里岚怀抬起头来,哽咽说道,“都说孙大人是大都的青天,您可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我告诉他我已经许了人家,希望他能放过我。可那个混蛋,说……说就喜欢玩干净的女人,嫁过人的,他不屑于碰!这种专门毁人名节的混蛋,一定不能轻饶!不然,还不知道多少黄花闺女会遭他的毒手!”
“你说谎!”上官彦激动地站起身来,不顾左右衙役的阻挡,就要冲到百里君面前,神情狰狞,似乎要将她撕碎一般,“昨夜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许诺你会证明我没有罪,你怎么能反悔。怎么能反悔!!而且你哪里来的什么未婚夫君,你心里不是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说非我不嫁的吗!百里君,没想到你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上官彦,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悔改,要继续毁人清白是吗!”上官彦的声音大,百里岚的嗓门比他还要高亢,像是有人碰了她最宝贵之物,她要拼尽力气抢夺回来,“昨夜我妹妹明明呆在我身边,你有何证据证明她在你那里?而且你本就是关押案犯,你又如何能见到你想见的人?除非,有人暗中作梗,给了方便!”说着,百里岚目光瞟向了上官堂,其中质疑和挑衅的目光,不言而喻。
现在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在上官堂的控制范围之内,他正愣愣地听着百里岚的指控,却没想到,百里岚话锋一转,便将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自己。这个鲁莽的男子此刻也没改掉他的坏毛病,硬着脖子,向所有目光不善的人吼道,“看什么看,老夫就是找人通融了!我侄子是被冤枉的,为何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寻找证据?而且那贱人明明就是说谎,她昨夜的确与彦儿相会在大牢,这是如何狡辩不了的!你们这些人,不找那贱人麻烦,看我们做什么!”
文士有些头疼地捂着额头,心想这次不论是谁,都没办法收拾这个残局了。
听到上官堂大言不惭地说着那些话,人群又开始躁动起来。有人指着上官堂的鼻子大骂其假公济私,还有人指责他残害百姓,更有甚者,开始向他扔起菜叶和臭鸡蛋,边扔边谩骂,似乎因为同样的经历而有些触景伤情,从而显得情绪激动。
“安静、安静!”孙大人皱眉拍响惊堂木,让衙役到百姓中间治理秩序。而后怒目上官堂,说道,“上官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知法犯法,收受贿赂!虽然你官阶高与本官,但此事我一定会上表朝廷,请皇上判决,给百姓一个交代!”
孙大人陈词激昂,引得百姓一阵叫好,而上官一族的人,此刻只有文士勉强保持着一丝清明,上前禀手说道,“大人,此刻是审判上官彦一案,希望大人秉公办理,不要被外界所扰。”
文士提醒了孙大人,他将烈怒的目光对向了上官彦,肃声说道,“上官彦,虽然你百般推辞,想出拙劣借口,妄图拜托罪名。但大都众多百姓均见到你那日神情恍惚,当众欺凌百里姑娘。有这些人证,你要如何一一反驳!”
文士抓到“神情恍惚”这四个字,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抢先说道,“大人,晚生觉得此处有所不妥!我家公子身体一向英朗,如何能神情恍惚呢?没准是被人下了什么东西,这才导致行径失常啊!”
文士的思维很敏锐,让百里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而后端着臂膀,嘴角含着危险的笑意。
“怎么,刚刚诽谤不成,现在又要找推脱的借口吗?能让人神情恍惚的东西很多,据闻上官公子武功不弱,为人机敏,若想在他身上做手脚,还真是困难。可若是自己造成的呢?据我所知,南诏国的失魂散,就可以让人精神恍惚,做出举止疯癫之事!”
失魂散!
众人彼此交头接耳,连孙大人也皱起了眉头。想这失魂散曾经是贵族人享用的巅峰极乐之药,实用之后,只能感受到飘飘欲飞,快乐不限。外界发生什么,都与他们无关。只是这药能够让人上瘾,到最后干脆戒食不掉,最终形容枯槁,衰竭而亡。南诏皇早就下旨将此物列为禁药,不可在南诏进行买卖。即便上官彦是国师之子,皇上也绝不会姑息。可以说,若经过证明,上官彦真是因为服用了失魂散而行动异常,那么最后的处罚将比奸淫女子要严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