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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食金腐蚁

本章为修改稿,原存稿内容可能会被和谐,与后面的情节也有冲突,全文改稿。

文中所写的食金蚁,实际上是08年刚刚在巴西境内亚马逊雨林中发现的新亚蚁种,拿到这里也无不可。

章节名字由“聚煞石棺”,改为“食金腐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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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工头自从进了休字门内,就再没出来过。几分钟之前,张奉孝刚看过休字石门之内,石床石凳都跟原来一模一样,就是不见了邓工头的踪影。这时听夏琳话里意思,似乎她知道邓工头如何失了踪,如今又在何处。张赢川摇摇头刚要说话,就听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脚底上传了上来。

这声音张家三兄弟并不陌生,前面打盗洞张政社在竖井遭遇怪异树根之前,就曾听到过。从那时算起来,到现在已足足过了两个小时。可能是因为离得近了,这轰隆之声,不但听起来更加沉闷响亮,脚底下也感到了微弱的震动。

夏琳脸色一敛,双手一抱拳:“张家诸位兄弟,时候也不早了,这就请吧。张三哥,如果方便的话,临走之前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邓工头所扎的几个火把都不顶事,相烦留几根蜡烛给小妹,先谢过了。”

张奉孝笑笑,问秦琪儿要了两根蜡烛扔了过去:“不值得什么,拿去用吧。只是我不太明白,从这里退出去,离外面也没几步路了。夏……夏姑娘要蜡烛干什么用?”

夏琳抿着嘴浅浅一笑,指指张奉孝手里举着的荧光棒,抬头转向张赢川:“张老大,你这小兄弟如今跟着摸金校尉挖坟掘墓的,难道连鬼吹灯都没听说过?荧光棒虽然光亮些,照明是好的,真到了地宫中,比不得蜡烛顶用。万事小心为上,恕小妹不远送了。”

鬼吹灯的说法,张奉孝以前还真听大哥说起过,据传也是摸金校尉独有的法门,几百年一代代传下来的行规:进墓倒斗,在开启墓主人的棺椁之前,须在墓室东南角先燃上一只蜡烛,方可动手。若是摸尸取物的过程中蜡烛灭了,就意味着墓主人对闯进来的倒斗人提出了警告,此时必须立即放下所取的东西,退出墓去,不然后果自负云云。

这“灯灭不摸金”和“鸡鸣不摸金”一样,是摸金校尉必须恪守不移的规矩。张家三兄弟入墓倒斗,是为了破解张三链子惹下的咒念,但不在金银玉器等财物之上,既然“鸡鸣不摸金”的规矩已然坏了,也就无所谓“灯灭不摸金”了。

张赢川知道夏琳也是好心,点点头谢过了,又道:“夏姑娘,你既然要用到蜡烛,自然也是想进古墓一探。虽然你不肯见告师承何人,咱们也算是同行相识,劝你一句,这金花公主坟格局古怪,处处不依常规,姑娘身手不错见识也广,总是年纪轻一些。斗胆直言,莫说是姑娘一人,就算你师门尊长一并到齐,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去。姑娘好自为之吧。”

话一说完,张赢川背起搭链,让三人收拾好各自的行囊,准备一探金花公主坟。张奉孝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似乎有点担心夏琳的安全,又补了一句:“就算夏姑娘不在乎这墓里的机关消息,可别忘了刚才睡觉之时你背后所站之人,此刻也正在墓中,万一碰上了,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夏琳俏脸一赛,坐到石凳上,朝四人摆摆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们既然已经选定了死位的入口,我绝不会坏你们的财物。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等着。哼,我倒要看看,张家三兄弟,外加一个貌似天仙的小姑娘,到底能从金花公主坟里倒出什么宝贝,请吧!”

秦琪儿似乎跟夏琳天生就是一对冤家,听她夸自己美貌不喜反怒,冷哼了一声,当先向死位入口走去。张奉孝脚尖一挑,把地上半截树根抄在手里,紧追几步,抢在秦琪儿前面,用树根上上下下探了探入口,才放心侧身进去。

张赢川所料不错,树根虽然怪异,五行确是属木。木克土,张奉孝这一探,果然破了土蛊,附之其上的迷离蝶自然消散无踪,对众人再无所伤。夏琳在后面冷冷瞧着,轻轻点了点头。

石门之后黑洞洞的,张奉孝不敢大意,左手举着荧光棒,右手紧握着蔡叔那把匕首,四下照了照。只见这死字石室,与先前众人曾去过的休字石室,形状大小一模一样,只少了靠墙的石床石凳,多出了两口石棺。

两口石棺相距不足三尺,一般的大小形状,棺盖向里,正对着石壁。石壁上有一个狭长的入口,不知通到什么地方。张奉孝先前所见的黑色人影,应该就是从这个入口中溜走了。

张赢川上前仔细看了看石棺,脸色越来越阴沉,沉吟了半响才站起身来:“竖棺自来就是不祥之物,容易聚煞吸阴,平常人家若非横死,绝不敢竖棺而葬。只有罪大恶极之人,或是仇家报复,才取这种葬式,以求棺中阴魂永不得安生。两口竖棺更是少见。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两口石棺应该是聚煞纳砂棺,里面并不葬人,只为封住洞口不许风水外泄。不过……”

张赢川话还没说完,脚底下的轰隆声渐渐停了,接着就听外面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伴着夏琳的怒喝,显然石厅中又有了什么变故。

张奉孝反应极速,身形一动,几乎在惨叫响起的瞬间,冲到了石厅之中。打眼一看,只见夏琳满脸惶急,踩在石桌之上,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张奉孝顺着她眼光一看,登时出了一身冷汗:原先不知所踪的邓工头,就趴在石桌下面,双臂紧紧抱住一个鼓形的石凳,惨叫着翻腾挣扎,脸上肌肉扭曲,已没了人样儿。

接着张奉孝就看到邓工头身上爬满了厚厚一层蚂蚁,体形跟平时常见的差不多,只是通体金黄。蚂蚁顺着休字入口源源不绝的爬出来,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就把邓工头全身裹了起来。邓工头慢慢挣扎了一阵,终于不动了。

金黄色的蚂蚁如潮水一般散开,原本活蹦乱跳的邓工头成了一堆白森森的枯骨。夏琳站在石桌上,见张奉孝傻乎乎地在一边看热闹,怒向心头起,抬手一根蜡烛砸了过来。

张奉孝被砸了个正着,低头一看,蚂蚁像水一样朝自己漫了过来,只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退蚁的好办法,急得手足无措。夏琳跺脚大叫:“笨蛋,火!用火烧,食金蚁怕火。”

张奉孝一愣,还真让夏琳说着了,荧光棒是冷光源,碰到这种情况还是蜡烛比较管用。可是蜡烛火苗也太小,这么一片食金蚁冲过来,也烧不死几只啊。

就在这时,张政社突然从后面转过来,手里抓着羊皮酒囊,咕嘟嘟灌下一大口,蹲下身子,右手甩燃了火折子凑到嘴边,对准冲过来的蚁群,一张嘴喷出一阵酒雨,顿时火焰升腾,把前面的食金蚁烧焦了一片。

张奉孝见样学样,两兄弟轮番上阵,直把酒袋倒空了,才把食金蚁烧了个丢盔卸甲。剩下的数千只一见势头不好,四下里乱爬,也被秦琪儿和夏琳追上去一一踩死了。

众人松了口气,把邓工头的遗骸收拾了一下包在一起,扔到了休字石室中,也算是相识之谊。张奉孝以前听说过沙漠行军蚁和白蚁,知道都是伤人伤畜的大害,却从没想到如此之深的地底之下竟然会遇到通体金黄色的食金蚁。

夏琳弯腰从地上拈了一只托在掌中细细看了看,心有余悸道:“这种食金蚁原本就是生在土壤之中,比行军蚁厉害得多,只是数量少一些。你看,这鬼东西连眼睛都没有,却长着一只极长的大颚,嗜食金沙,啃肉当然也不在话下。”

张赢川对蚂蚁没什么兴趣,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问夏琳:“姓邓的工头究竟从哪里招出了这些食金蚁,夏姑娘应该知道吧?”

“摸金校尉果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啊,”夏琳舔了舔嘴唇,指指邓工头所在的休字门,“当然就在这石室当中,还能跑到哪里去。张老三,看你白长了一个聪明样子,真是笨到家了。好好帮你大哥想想,嘿嘿,别的没见过,木马总该认识吧?”

张奉孝经夏琳一提醒,心中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太过匪夷所思,张了张嘴,又咽到了肚子里。夏琳可不是省油的灯,紧赶着就逼了上来:“想到了就说,还倒斗呢,跟个娘们儿似的,一点儿男人的干脆都没有!”

激将法果然管用,张奉孝脸上一红,指指一圈八个门:“旋转木马!八个入口后面都有一间石室,如果我猜得不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变换方位。邓工头进了休字入口是不错,但随即被转到了另一个方位,所以在那石室中消失了。只不过,有一点儿还是说不通,从外面墓道进这石厅的入口,是八门中的景门,若是旋转起来,外面的墓道应该也跟着一起动才对。”

“蠢材蠢材!”夏琳丝毫不给他留情面,“既然都知道是旋转木马了,怎么会连这个也想不通?摸金校尉虽然精通天星风水寻龙之术,处理消息埋伏的小巧功夫也做到家了,却把握不了全局之势。张老三,你见过的木马难道一直水平的旋转,就不会上下起伏?”

这一下,不但张奉孝明白了,其他三人也恍然大悟。就在这时,秦琪儿突然跳了起来,指着靠近石壁的地面:“杨工!杨工不见了。”

听她这么一说,张奉孝才意识到,自从回到石厅之中,注意力一直放在食金蚁上,倒是一直没见过杨立国,这么个大活人,怎么会说没就没了?

夏琳见众人都望向自己,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姓邓的那小子突然爬出来,屁股后面还跟着一堆食金蚁,我一急就跳到石桌上了,哪里还顾得上他。也许是哪个门口开了,他一害怕躲进去了也说不定。喂,我说你们也别愣着了,该干嘛干嘛去。放心,我可不会失踪了,还等你们回来分我两件明器呢。”

虽是一肚子狐疑,既然夏琳不说,也拿她没办法。死字门后石室中还有两口石棺等着,正事儿要紧,张赢川一挥手,把夏琳留在石厅里,四人又回到了石室中。

张政社一直默不作声,进到石室之后突然回过头来把门关上,低声道:“这丫头有问题,不但她有问题,姓杨的那家伙来头也不小。老三,你看杨立国有多大年纪?”

张奉孝歪着头想了想,“总有四十多岁了吧?”

秦琪儿感到奇怪,搞不懂张政社怎么会突然提了这么个问题,刚想说话就被他摆手止住了:“从面相上,确实四十出头儿,不过有点儿不大对劲。老三,我右手这小指你是知道的,一开始见到杨立国,小指就不停地颤动。我当时就起了疑心,暗地里撞过他一下,你们看——”说着掳起袖子露出右臂,竟然红肿了一大片。

见三人迷惑不解,张政社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杨立国,绝对不是什么工程师,倒像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我往他肩上轻轻一碰,也没见他有什么大的动作,转身用左手在我胳膊上扫了一下,就成了现在这模样。大哥,能不能瞧出他的来历?”

张赢川摇摇头:“不断瞧不出来历,连他到底有多大年纪也瞧不出来。老三说他有四十来岁,我倒是觉得,要么此人极为年轻,跟老三差不多大,撑死了不到二十五,要么……至少也有七十以上了。”

张奉孝和秦琪儿大为惊讶,同样一个人,怎么既可能不到二十五,又可能已是古稀老人?

张政社点点头:“大哥果然也注意到了。此人肤色和肌肉的弹性,都像年轻人。但眼神极为犀利,却内敛不露,断然不是年轻人能达到的境界。小小一个金花公主坟,竟然同时有这么多厉害角色盯上了,当中必有古怪,大家都留点儿神!”

讨论了半天也没弄出个结果,四人决定还是按原定计划行事。

张政社按着大哥的吩咐,先取出墨斗,在两口石棺的棺盖上,横七竖八地弹了数十道墨线,又招呼张奉孝帮忙,两人合力把石棺转动了一下方向,露出后面石壁上的入口。

墨斗也是倒斗手艺人常用的物事,跟染过朱砂的糯米差不多,都是克制尸煞或尸僵的利器。只不过,张赢川先前说过,这两口石棺中应该并没有葬人,为什么还要弹上墨线?

张奉孝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张赢川只好细细解释了一下。原来,跟江湖上流传的不同,尸僵或尸煞,不止包括白毛、黑毛之类由尸体变成的粽子。有些恶气积聚之地,像石棺、聚气的孔洞,时间久了,煞气都有可能积聚成形,成为倒斗人的心腹大患。

对正宗的摸金校尉来说,对付白毛黑毛红毛之类的尸僵,那是手到擒来,根本就不算一盘菜。真正麻烦的,是一些极佳的好穴,因为各种原因,墓中格局发生变化,原先被压制的煞气掐砂而起,所形成的尸煞。

张奉孝一时之间也理解不了这么多,况且先找到金花公主墓的地宫要紧。四人一商量,决定还是张奉孝打头阵,张赢川紧随其后以备随时指点,张政社断后。

进了狭窄的入口,穿过一道四米多长的隧洞,面前又是一扇石门。

张奉孝轻轻一推,石门洞开,眼前豁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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