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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奉孝提前出了考场。
他早已经是习惯了。不管多么重要的考试,他总是第一个交卷,赶在铃声响起之前离开考场。监考老师的面子?哼,张奉孝似乎平日里就不是一只好鸟。况且,答案早就传给秦琪儿了,能不能抄上,得靠她自己的本事,只要别耍赖不给钱就行。
对,我是枪手,协助作弊的枪手,张奉孝叹了口气。没办法,都是被生活逼的。再者话说回来,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出钱我出力,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也算不得伤天害理。谁让自己生得穷苦,要没这笔枪手的佣金,回家的路费都没着落呢?
日头很毒,张奉孝直挺挺地站在太阳窝里,才一会儿功夫就汗流浃背,裤兜里装着的那封信都快湿透了。估摸着,再有几分钟,秦琪儿就能把答案抄完,出来送钱了。以前有过几次交易,她不放心张奉孝的水准,都是成绩出来之后再给他结账。没想到这小子真不含糊,不管大考小考,每次都利利索索地把历史系头把交椅塞到自己屁股底下。所以这次,张奉孝一说要立即拿钱,秦琪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张奉孝人是穷点儿,自尊心还是有的。给别人当枪手不算什么光彩的事儿,要不是急等着用钱,实在没办法了,也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他伸手到裤兜里把信又掏了出来,大哥的毛笔字越发苍劲有力了,铁钩银划力透纸背,每个字都像要飞将出来:
老三,速归。
信是早上刚收到的,这也是大哥三年来头一次给自己写信。自从进了大学校门,整整三年了,张奉孝从来没回过一次家。他知道家里穷,每次放假,为了省下三十几块钱的路费,他都是一个人在图书馆里熬过来的,这也是大哥的意思。
秦琪儿终于走出了考场,一眼就看到了傻呼呼站在太阳底下的张奉孝,忍不住拱着嘴笑了一下。张奉孝低头看看,身上土黄色的旧衬衣被汗湿透了,紧贴在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被人瞧不起,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张奉孝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再计较这个,把信塞进裤兜,迎了上去。
“喂!张奉孝,大热天儿的,你是想晒成干尸送给考古系那帮小子们研究呢,还是怕本小姐不给钱溜了?”秦琪儿右手遮在前额挡住阳光,伸手递过一张五十块的大票来。
张奉孝向来对秦琪儿没什么好感,只想赶紧走人,懒得跟她啰嗦,一伸手抓住了钞票。秦琪儿眼珠一转,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手猛然往回一缩。两下里用劲,只听哧的一声,五十块钱撕成了两截。
张秦孝愣了一下,抖抖自己手里这半截,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秦琪儿笑了笑,拢拢头发,从肩上摘下挎包,又取出了一张百元大钞,连同那半截一并捏在手里,在张奉孝眼前晃晃:“不就五十块钱嘛!粘好了一样用,给。喏,说好了啊,这五十是你应得的劳务费。还有这一百嘛,想不想要?”
张奉孝这时就算是个泥人,也该有三分土性儿,秦琪儿仗着家里有钱,简直是把自己当猴耍。他哼了一声,伸手接过那半截五十块,扭头就走。像这样自以为是的女孩儿,就算漂亮得天上有地下无,终究不过是一肚子草包,真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多馋腥猫儿似的马屁精成天围着她裙子转,低俗!
秦琪儿平日里是被男生宠惯了的,像张奉孝这样的穷小子,还不是一句软话就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没想到竟然这么不给面子。她咬咬嘴唇,跺跺脚追了上去:“张奉孝,你给我站住!别以为你成绩有多好……”
张奉孝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来点了点头:“秦琪,成绩好不好确实无所谓,我也没求着你作弊。以后,这事儿给多少钱我不干了,你哥哥弟弟多的是,他们能耐比我大。”
秦琪儿岂能听不出他语外之音,不过等会儿还有事求他,只好攻其不备:“奉……张奉孝,本小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叫秦琪儿,不是秦琪!你榆木脑袋呀?”
张奉孝淡淡一笑:“真有意思,身份证学生证上,明明白白只有两个字,秦琪!什么时候改名叫秦琪儿了?哦,明白了,加上这么个儿字,是不是觉得特可爱,特青春,特不食人间烟火?这种酸不溜丢的话,谁愿意奉承你的尽管奉承,还是别难为我了吧,小姐?”
话一说完,张奉孝拔腿就走。秦琪儿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就听得身后考场内的交卷铃响了。 这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她抬手看看表,再有不到两个小时,到张奉孝老家的车就要走了,再不抓紧时间,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秦琪儿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顾不得矜持,一把撕住了张奉孝脏兮兮的袖口,语气尽量放软:“行了行了,算了错了还不行吗?孝哥,大人有大量,是我态度不好,原谅我了嘛,好不好?你看,这一百块钱,实在是……,孝哥,你就再帮我一次吧。”
张奉孝有点儿好奇,这丫头前倨后恭,到底要干什么?
秦琪儿见他放慢了脚步,知道有戏,赶紧把一百块钱硬塞到他手里:“孝哥,这个忙,说真的,别人真帮不上。别说咱班里男生都指望不上,就是考古系那帮傻大胆儿也……”
张奉孝眉头一拧:“净说些废话,捡要紧的说,到底是什么事儿?”
“果然还是你够哥们儿,”秦琪儿伸出大拇指晃了晃,指指考场里刚走出来的一帮女生,计上心来,“孝哥,赵静她们几个,昨天晚上跟我打赌来着,说我宁可愿意嫁给你,也不敢踏入黑屋子半步,那一百块就是赌注。你知道,全学校好几千人,敢进黑屋子的就你一个,所以……”
黑屋子?张奉孝心里冷笑一声,一群笨蛋加蠢货,被校园鬼故事吓破了胆,竟然把它当成了探险圣地。他自然也明白,说什么“宁可嫁给张奉孝,也不敢踏入黑屋子”,是因为自己有两大怪,成了整个校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怪胎。一个自然是穷,穷得惊天动地,另一个就是张奉孝曾经进过黑屋子,见过老头子。
刚入学的时候,张奉孝就隐隐地听说了一些关于黑屋子的离奇传闻,当时也没往心里去。直到那天在阶梯教室上自习,发现有张桌子上用小刀刻着一行字:为什么非要是黑屋子?
张奉孝小时候跟着大哥练过几年毛笔字,功力虽浅,却也能看出那行字刻得极其漂亮,刀痕苍劲有力。只不过刻字人似乎悲愤交加,有几个字收势不住锋芒太露,透出一股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的味道。正因为如此,张奉孝对黑屋子的传闻慢慢留上了心。
然而奇怪的是,无论他怎么打听,也没人知道黑屋子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刻字人后来又有了什么的故事,张奉孝自然也就不知了。直到后来,张奉孝无意中进了黑屋子,才明白所有的故事都是自己吓自己。
那天下午,他在食堂吃过早饭,从黑屋子旁边经过,看到老头儿坐在修车的木牌前面,盯着“打气补胎”四个字自言自语,按捺不住好奇心,就打算看个究竟。刚停下脚步,那老头儿突然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张奉孝打小在村头坟圈子里野惯了,胆子不小,没当场吓得尿裤子。后来事情就简单了,老头儿向他招招手,破天荒的请他进了黑屋子。事情后来传开去,张奉孝孤身独闯黑屋子,成了当年校园里最大的新闻,他出名了。
如今秦琪儿跟舍友打赌要进黑屋子,张奉孝觉得有些好笑,有什么赌不好打,非要进黑屋子。当初要不是见到了课桌上“为什么非要进黑屋子那行字”,自己也不至于结识老头子。真是好奇心害死猫啊,也好,反正回家之前,总得跟老头子道个别,顺道就能办了的事儿,还能落下一百块钱,不错不错。
秦琪儿亦步亦驱地跟在张奉孝后面,看起来有些紧张。张奉孝笑了笑:“瞧你这赌打的,吓成这样,赵静又没来,要不你还是回去吧?万一吓出个三好两歹来,我可担当不起。”
秦琪儿倔强地摇摇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学生食堂。张奉孝哦了一声,这样的打赌,倒不一定非得当事人都在场才能证明。正是中午吃饭时间,黑屋子就在食堂旁边。只要两人这么进去走一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传遍全校。
中午的大日头底下,那块木牌上四个红漆大字都像要被烤化了,血也似的渗人。两人来到门前,秦琪儿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张奉孝的胳膊,指指两扇黑漆门板:“张奉孝,你看这门,怎么是像是棺材板做的?”
张奉孝点点头,叫了一声蔡叔,伸手推出了门板,低声道:“没错,这就是棺材板。蔡叔说这东西顶结实,我小时候天天爬坟头,下大雨的时候经常把坟里的棺材冲出来,见多了就不怕了。没事,进来吧。”
秦琪儿俏脸煞白,拍拍胸口,回头看到不远处不少吃过饭的学生正瞪眼看着自己,手里比比划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声道:“奉孝,别忘了,叫我秦琪儿,别叫秦琪!”说完心一横,跟着张奉孝跨进了黑屋子。
进得屋来,秦琪儿才发现,虽然外面艳阳高照,屋子里光线却甚是暗淡,隐隐约约地看不清楚。张奉孝走在前面,叫了一声蔡叔,就听右手边不远处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回应。
这时候秦琪儿已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四处打量了一下。黄土铺成的地面,打扫得甚是干净。后墙上没开窗户,只有一个四方形的神翕,隐约能看出里面供着一尊菩萨。靠近北墙根,一溜儿摆着六七口长方形的箱子,样式奇异,秦琪儿不由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木头箱子本来没什么可怕的,可是这种形状,一望之下就有不好的感觉,分明是几付棺材。秦琪儿吓了一跳,赶紧站到张奉孝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张奉孝面朝东站着,又轻声问了一句,语音听来甚是关切:“蔡叔,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秦琪儿大着胆子踮起脚尖,从张奉孝肩膀上面望过去,又吓了一跳。借着右手边窗户上麻皮纸间透进来的一丝微光,看到东墙根下也放着一具棺材,棺盖掀在一边儿,里面窸窸窣窣响了几下,一个黑影儿慢慢坐了起来,咳嗽了两声:“没事儿,老毛病了,躺躺就好了。奉孝,难得你还记挂着老棺材瓢子,放假了吧?”
张奉孝嗯了一声,走过去蹲下,扶老头子站起身来,走出棺材,又道:“家里可能有点事儿,今年不能在这里陪您了。等过两天回来,我把家里那几件东西捎上,让您给过过眼。”
老头子点点头,咳嗽了两声,向秦琪儿望来,问道:“奉孝,这位姑娘……”
屋中光线昏暗,秦琪儿心中一凛,看得分明,蔡叔眼中竟然闪过一道寒芒,转瞬即逝。张奉效笑了笑:“我同学,非要跟我来瞧瞧蔡叔,马上就走。”
蔡叔哼了一声,冷冷盯着秦秦儿,看得她浑身发毛,手脚都没做理会处,只好使眼色向张奉孝求救。张奉孝也吃不准蔡叔的意思,虽说黑屋子自己确实来过不止一次,但也只不过是基于兴趣,把玩一下蔡叔收藏的几件古物。他到底是什么来路,并不曾问过,想来大概是对自己随意带人进来有些不满。反正秦琪儿打的赌已经赢定,让她离开也就是了。
蔡叔推开张奉孝的手,厉声问道:“姑娘,说老实话,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