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行人受到如此热情的欢迎本有些不安的王雨珊笑了笑,关上车窗开始闭目养神疏而长的睫毛微微眨动似乎心里的不安还没有完全消除,只是她究竟因何而不安。
秦杰凑到她身旁,向外看去。
边塞实修的清梦斋修真者,大部分随他一同回到了沈州市,前些天的急行军让这些修真者们着实有些辛苦,尤其是落后面的李安脸色苍白,比以往瘦了很多,看他那恍惚的模样,竟似随时可能摔下马去。
秦杰很清楚这是为什么,当初他冒充李安随王雨珊一行人深入草原之前便交待人把李安本人关押了起来后来他在魔教信徒大本营露出真实身份后也忘了这件事情,于是直到他离开土阳城,李安才被放了出来,想必这半年时间吃了不少的苦。
秦杰的品行绝对谈不上端正,但对于李安这种品行绝对不端的角色,绝对没有任何歉愧负疚之心,理都懒得理他,直接对侧前方吹了声口哨。
夏秋若听着哨声,轻提马缰来到马车旁。这半年时间,她在草原边界带着其他修真者与魔教子弟及联军斗智斗勇斗狠军中闯出极大的名声,只是娇颜被风霜摧残,千里奔波又让她满头满脸的灰看上去不免有些狼狈。
秦杰看着她说道:“呆会儿去我家,我请你吃面条。”
“你什么时候做事能大气一些。”夏秋若没好气说了他一句,然后指着自己满是风尘的脸说道:“虽然战场上我不乎这些,但这已经回了沈州市,你是不是应该给我留些时间去梳洗打扮一下?你可别忘了我是个女儿家。”
秦杰故作惊讶说道:“我本以为你不属于女儿家范畴。”
夏秋若作势挥拳欲击,唬得他连忙躲到雨珊身后。
王雨珊睁开眼睛,看着他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天道盟实修归来,自然受到了天道盟的隆重欢迎,尤其是还有雁荡山子弟,秦杰自然没有耐心去走那些流程,征询了一下大师兄和王雨珊的意见,古龙大街上便与大部队分离,遑向东城而去。
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枫林别墅小区,秦杰跳下马车,看着熟悉的街景灰墙,还有那些院内探出的冬树,深深吸了口气,觉得十分满足。
春末去冬末回,大半年时间便这样消失不见,他好生相信枫林别墅里的圈椅墨香井水鸡汤面片汤煎蛋面还有床下的RMB,今日终于可以重拥抱这一切,感觉真好。
忽然间,他看见门口侧方停着一辆黑色的悍马,看着车厢上那些繁密的细纹,他不禁沉默了片刻,才走上石阶推开了枫林别墅的门。
别墅里,白武秀与张楚楚已经下完了三盘棋,正吃面。
张楚楚是一个不喜欢下棋不喜欢赌博的人,但既然有人非要送钱给她,她难却威情也只好勉为其难陪着下了几盘。
随着那些泛着油墨香的钱入手,她渐渐忘了两位老人离去所带来的寂寞悲伤以及柳编夫妇带来的惘然情绪,心情变得好了很多,所以她破例给白武秀和自己煮了两大碗素面。
便这时候,别墅门被人推开,发出“吱”的一声轻响。
张楚楚低着头捧着面碗,往嘴里吸着面条,心想听声音大约是门轴下面有些变形,得找个时间修修才是。
忽然间她觉得来人的脚步声有些不对,有些过于熟悉,忍不住好奇抬起头来。
看到那个家伙,张楚楚哪里还能记得吃面条这件事情,素如白指的汤面挂唇边,柳叶眼笑的睐了起来,含着食物口齿不清憨喜说道:“秦杰……”。
秦杰笑着看着她,眼睛也笑的眯了起来,就像月牙儿。
张楚楚忽然发现秦杰身后还有别人,有一个男人,还有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那姑娘生的很好看,尤其是小脸蛋圆乎乎的很可爱。
张楚楚顿时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这时候嘴里全部是面条,脸肯定也被撑的鼓鼓的,只是肯定没有秦杰身旁那个白裙姑娘鼓的好看,所以她有些无来由的慌乱。
她慌忙放下面碗站起身来,“哧溜”两声,以快的速度把挂嘴边的面条吸进肚子里,却险些被面条呛着,一面咳嗽一面低声说道:“杰哥哥,你回来了?”
然后她低头望向自己探出棉裙的鞋尖,不再说话。
王雨珊安静站秦杰身旁,却稍拖后一点点的地方。
应清梦斋大师兄之邀来沈州市游览观光,她有些喜悦,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只不过这些情绪她淡然宁静的脸上看不到分毫,她很清楚自己不安什么,她甚至有时候想,自己对沈州市的期待究竟是秦杰还是要他的那名小丫头。
她跟着秦杰走进枫林别墅,看见坐小板凳上吃面的那个小丫头,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那便是自己想要见到的人,那个小丫头就是张楚楚。
秦杰永远挂嘴边的那个“我家的楚楚”。
草原魔教信徒大本营她说喜欢秦杰的野马,雪原间她说喜欢秦杰的字,魔教山门将要死去的那刻她终手平静说出自己喜欢单是马或字,还包括秦杰的人。
当时她以为自己会死于是依着心意说了,然而终究没有死说出口的话却也无法反悔,于是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便是喜欢,于是她愈发想要看到张楚楚。
今天她终于看到了张楚楚,却有些吃惊。
因为对方不是世间常见的那等美女,只是一个肤色微黑瘦弱寻常的小姑娘,年龄还很小眉眼尚未完全展开,尤其是捧着大碗吃面、嘴含汤面眼含笑的模样真让人除了怜惜生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面对着这样一个小丫头,王雨珊觉得自己以往所猜测的所臆想的、甚至包括抵达沈州市之前的那些紧张不安,都是非常过分的事情,所以她觉得有些惭愧,怔怔看了对方片刻后便沉默低下了头,看着探出裙摆的鞋尖不再说话。
张楚楚低头看着探出棉裙的鞋,雨珊低头看着探出白裙的鞋,场面显得有些滑稽可笑,枫林别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怪的。
秦杰还沉浸重见到张楚楚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什么,至于大师兄则是负手打量着铺子里的陈设,看似一无所察,实际上却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
张楚楚忽然醒过神来,“啊”了一声慌忙说道:“来客人了,我去泡茶。”
她对着众人福了福,然后端起自己搁桌上的面碗,从同样处于呆愕状态中的白武秀手上抢过另一只面碗,匆匆回了厨房。
秦杰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有些诧异,虽说她忙碌的模样好久不见却一如往常,可是这么长时间不见,这死丫头怎么就不过来抱抱自己?
无论嘴里有没有塞面条,白武秀的两腮都很圆很鼓,比王雨珊要圆的多。
手里的面碗被张楚楚像阵风般抢走,他才醒过神来,看着负手于后的男人,赶紧把面条吸进腹中,跳到男人身后一个长揖及地,恭敬说道:“拜见大师兄。”
大师兄回过身来,看着他故作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缓声说道:“武秀啊,如今你已经不再是小师弟,说话做事……”
没有等他说完,白武秀便张开手臂把他抱进怀里,又是高兴又是悲愤说道:“师兄你可总算回来了,师父他不知道还死哪里玩,就没有人治得了三师兄,他山里横行霸道,非要逼我们学什么古礼,师兄师姐们敢怒不敢喜,你可得替我们作主啊!”
白武秀“僻里啪啦”这段话里,秦杰听到了两个重点。
一是他说师父还不知道死哪里玩的死字。
二是他说三师兄横行霸道诸师兄姐敢怒不敢言,然后他看到了白武秀把大师兄像宝贝一样抱怀里,胖脸上写满了期待和狂喜却看不到丝毫恭谨和距离感,于是乎他明白了两件事情。
一是清梦斋无论老诡还是大师兄都不怎么管事,也不怎么意他人的神情态度,所以白武秀才会言语无忌、行为上毫无距离感,真正可怕或者说值得尊敬的还是那位不荀言笑的三师兄。
二是白武秀真是个撒谎的高手。
白武秀哪里知晓秦杰正腹诉自己,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泪水,便把秦杰抱进怀里重重拍打了几下,说道:“小师弟你辛苦了……噫,这姑娘长的真是好看。”
秦杰极其粗暴地把他推开,回头望向王雨珊,不由觉得好生尴尬,心想哪有第一次见面便称赞别人美貌的道理,这家伙实是把清梦斋的脸都丢光了。
白武秀并不是真的好色,他甚至对男女之事的真实了解比秦杰还要弱,简称弱爆了,不然当年不会被李彤收拾的那般凄惨,给秦杰的第一封信里会显得对女性如此苦大仇深,所以他只是真的觉得王雨珊长的好看,没有别的想法。
秦杰介绍道:“这位姑娘是来自雁荡山的王雨珊,符圣大人的关门弟子。”
白武秀微微一愣,不可置信问道:“你就是王雨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