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回来了！”
一道声音传来，方李氏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一众衙役将里屋团团围住，班头跟着正黑着脸往里面走的方青。
“让我看看是哪个狂徒不要命了，敢跑到我方府来撒野！”方青冷声道。
“老爷救命啊！”
柳青青一将方李氏放开，方李氏大喊着跑了出去，一下子扑进了方青的怀里大哭道：“老爷要是再晚点儿回来，只怕是就见不到妾身了呜呜呜……”
看着脸都吓得煞白的方李氏，方青都快心疼死了。
可当众人看着慢悠悠从正堂走出来的柳青青时，瞬间傻了眼。
“柳……柳姑娘？？？”班头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柳姑娘每一次出现总会做一些把人的下巴惊掉的事情。
“青青？怎么是你？”方青也一样疑惑不解，怀里的方李氏心里“咯噔”一下，这人竟然就是老爷嘴里赞不绝口的柳青青？
“方叔，看在方奶奶的份上，我敬你一声叔。想不到，我第一次来到贵府竟然是为了你们自己的家事而来，说来还真是讽刺。呵。”柳青青冷笑一声。
“青青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方青一时间没有了脾气，疑惑的看着柳青青问道。
“方奶奶去世那一天，我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她对我说了好多好多，我去看望她那么多次，她还是第一次对我说这么多话，那些话是我听到的她说的最后的话。”柳青青一想起方老夫人的话，心里便一阵难过。
“方奶奶告诉我，她还很小的时候心里就对书生很是喜欢，所以，她不顾父母的反对也要嫁给您的父亲，不久后便有了您。
以前，他们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可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您的父亲教您读书识字，您天赋极高，科考中举，奈何家里太穷，没有继续让您进京赶考。说到这里的时候，方奶奶都是满满的内疚。”
柳青青深呼吸一口气，语气冰冷了不少：“后来您做了县令，为人清正廉洁，颇受百姓爱戴。您娶妻生子，爱护妻子和女儿。我没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县令，却是个如此不孝之人！”
话一出口，班头和所有在场的衙役纷纷都已经惊呆了。
这……这柳姑娘不要命了吗？
“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辱骂朝廷命官！你们还不把她抓起来！”方李氏抓住机会，当即大喝一声，可却没人动手，因为那些家丁都已经怕了柳青青的鞭子。
而在场的衙役自然是要听自家大人的命令。
“此话从何说起？”方青皱着眉头看着柳青青问道。
“随着方奶奶年纪越来越大，县令大人有多少次陪伴在方奶奶膝下尽孝？方奶奶和你的夫人不合，你便将方奶奶安置在上水村的老宅里，只派了冬月一个人去照顾。
方奶奶那么大的年纪，隔三差五的还要被你们在接回来两天，然后再送回去。方大人，您想没想过车马劳顿，方奶奶的身子骨能不能受的住？
方奶奶得了痨症半个多月，您可曾知道？她彻夜难眠，您可知道？她很孤独，您可知道？她宁愿病死也不愿意被治好，您可曾知道？
您在这里享受天伦之乐，却将方奶奶一人放在上水村。您可是个好儿子？
方奶奶病了大半个月，无人问津，唯独一个冬月全心陪伴，细心照顾，你们又在做什么？”柳青青冷声质问。
方青无话可说，心中满满的都是内疚和自责。怀里的方李氏还要说什么，正对上方青难看的脸色，便也忍回去了。
“是……是我不孝……”方青红了眼眶，自己母亲如此心酸，连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而他却茫茫不知。
“都说睹物思人，逝去的亲人即便是留下一件遗物，那也得好好珍藏着。别的不说，冬月这么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却被你们折磨的不成人样！
方奶奶叫我等你们接走冬月半个月之后再过来打探冬月的情况，幸好我来的早，若是再晚几天来，只怕是冬月也随着方奶奶去了！”柳青青言语之中尽是指责。
“这话怎么说？冬月接回来后，我便将她安排在夫人手下……”方青显然是不知道冬月的情况，他身为县令，自然是没有闲工夫去关注一个小丫鬟的。
何况每次询问到冬月的时候方李氏都说冬月很好，自己有善待她，每次都搪塞过去，他这么久也的确没有看到过冬月一眼。
话说了一半，便见到秋韵拉着身形消瘦，憔悴不堪的冬月走了出来，一时间差点儿没认出来。
“方奶奶临走时很不放心冬月，特意悄悄写下这两封信件，在临走时交给了我。我口说无凭，方大人自己看看吧。”柳青青将一黑一白的信封拿了过去，方青接过，小心打开了白色信封。
这是留给柳青青的，里面除了对柳青青说的话便是对冬月的不放心。最后一句是：
说了这么多，说来说去，老婆子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帮我最后一次。
冬月那丫头虽然是服侍我的丫鬟，可是再怎么说，她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里，她和亲孙女无异。
一个月之后，无论无何你也要帮我去府里看看冬月那丫头。
我就怕李氏那黑心肝的东西会对她不好。
若是对她好便也罢了，若是对她不好，就把黑信封给那不孝子。
看着方老夫人的亲笔信，方青再也忍不住落泪。父亲母亲含辛茹苦培养自己成材，自己却如此不孝。
方老夫人一直叫他不孝子，多少是有些许对他失望吧……
颤抖着手打开了黑色信封，里面除了方老夫人的亲笔信，还有一张地契，一张田契，一张房契。
看到信上的第一句话，方青更加难过了：
儿子，没想到你还是看到这封信了。唉……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
冬月这丫头照顾我老，我心里明白，等我走后，李氏一定不会善待她。说来可笑，我竟然还要麻烦青青那丫头替我拿着遗书来保住冬月丫头。
放冬月走吧，别怪我这母亲心狠把老宅和田留给了外人。你好自为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