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那是真的很冷的,尤其是寒冬腊月,那是真真儿的嘎嘎冷(gágá)题外话,这种冷发儿,其实还真的要南方的朋友亲自来体验一下。
我们这儿从小的时候基本上每个孩子都会背个顺口溜,什么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什么几九花开,又几九燕来的,我就记不太清楚了。
一九九七年,那个时候我也才几岁,记不得太多事儿。但是我知道,每当要冻得我伸不出手的时候,我父亲就要出一趟远门。
但今年不同,今年我父亲还带回来一个男人,这个人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当时外面穿着个军大衣,里面穿的是什么,我真记不清了。但是我记得他的鞋,皮鞋擦的锃亮。
“这是你老叔儿,亲叔”我爸看着我,伸手指了指他。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我虽然没见过,但是从小听着他光辉事迹长大的那个陈老五。而且,我爸就是在每年冻得伸不出手的时候,去大北监狱看望的人就是他。后来大了一些才知道,因为就是那个时候快过年了。
我怕他,真的就有些人,是小孩儿见了他第一眼就是会害怕的人,真有那种人,况且我从小听说他的事儿太多了。
我那个时候就7,8岁。其实也不懂什么,但那个时候,古惑仔风行一时啊!我记得那个时候租的录像带,还是盒子带就是一个黑色的长条盒儿。
虽然我第一次见他,虽然心里害怕,但是还是会有一种,就是有些盲目崇拜?或者感觉不怕别人欺负了,有了靠山的那种感觉,也或许是我感觉,自己也可以跟他闯江湖了,就像古惑仔里那样。真的别觉得可笑,在当时的那个环境里,基本上所有人,都有我那种想法儿,尤其他在当时还挺有名有号的。
而且我小时候身体不好,得过败血病,总被人欺负。当时我满脑子的想法儿,就是终于没人敢欺负我了,就有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那种感觉。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当时想法儿有多幼稚,他们那种人怎么会管小孩儿过家家的事儿 。
而且,当年他们都是靠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自己家小孩儿受欺负了,就的自己找回场子。回家找长辈儿,是被看不起的。除非真正对面家里以大欺小,或者上了真章儿的事儿。
陈老五出狱之后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我父母是农村的,就是山沟里面的那种农村,是那种四面环山,只能种旱地的那种农村,穷,特别特别穷!
但是我是在县城出生的,我出生的县城沿海,离我姥姥家有二三百公里。
我上面有个姐姐,年长我十一岁。我父亲在我姐5、6岁的时候离的家,来到沿海这个小县城。那个时候日子苦,我父母初来乍到,无亲无故的,都靠自己。但是等我出生了之后,日子过的就好多了。
那个时候家里做着小生意,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爸那个时候去码头接货,然后回家批发给当地的二道贩子,他们发往祖国各地。我们家这儿有两大最有名的海鲜,第一是梭子蟹!全国最好的最有名的就是我们这儿产的。第二是大黄蚬子!特别的有名!
那个时候,我们家在这个沿海县城的城郊,有个小场地经营小生意。说是小场地吧,也就五间平房,还有个厨房。
陈老五当时就住在我们家,那段时间,很多来我家装货的二道贩子,看见陈老五的时候,都毕恭毕敬的叫着五哥。其实我感觉他们,叫五哥的时候,无奈和害怕更多一些,没有哪种电影里面发自内心的。
但有一拨儿人,是真的挺尊敬他的。这波儿人是,当初都是从老家出来的这帮人。他们是真的经历过陈老五没进监狱之前的时候。他们当时是跟着我父亲一起出来的,他们当时也是想着出来多挣些钱,也都是一帮正经人。
陈老五在我家住的能有小一个月的时间。一天上午,两台车开进我家院儿里,前面一台拉达,后面一台夏利。
在那个年代,满大街都是11路,根本就在我们这儿县城都看不见车的,可能跟南方沿海地区,和一线大城市不一样的。
下来了能有七八个人,都三十多岁,上身穿的都是皮夹克。黑色,铮亮的皮夹克,那个时候的皮夹克还能打油呢。
这时候从拉达副驾驶下来的那人,四处打量一阵儿,然后叫了几声。
“五哥!”
“五哥你在这儿吗!”
陈老五听着声,从炕上坐起来,缓了会儿工夫。披着炕头的军大衣下了地,撩开门帘儿看见来的人。
“哟!五哥!真是在这儿啊!”
“可把兄弟们好找阿!五哥”从拉达下来的那个人,朝着陈老五走去,边走边甩着膀子。就像企鹅一样,一摇一摆的那种。
走到跟前儿,没等陈老五接话呢,上去就是一个熊抱。抱完之后,抓着陈老五的手,就要往外走。这时候陈老五拍了拍来人的手。
“占福,你等会儿,我进屋打声招呼。”陈老五说完,就进屋去跟我爸打招呼去了。我这个时候才自己看着眼前这个叫占福的人。
其实说实话,我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我第一眼,感觉不太喜欢这个人。第二,这个人收拾的是干净立正儿的,看人的眼神儿,不正!感觉眼里有别的东西。而且没听陈老五说过这个人。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当时大伙儿,也找了很久陈老五,但是当时联系方式基本没有,我爸其实想着这次陈老五出来之后,想着让他好好做人。就没告诉别人,陈老五当时在哪个监狱。他们也是等陈老五出来之后,听说别人看见他在我家,这人才找来的。
陈老五从屋里出来的时候,换了身衣裳,不知道从哪儿找的皮夹克。从他出来这段时间,在我家住的时候,我是没看见过的。
陈老五出来的时候,朝我笑了笑。
“大侄儿啊,这是我兄弟,占福。来叫福哥!”
“福哥”我抬头怯生生的叫了句。
“哎哟!好!哈哈哈哈!好!五哥大侄儿也是我大侄儿!以后有啥事儿,找你福哥,福哥就给你办了!”
占福,摸着我的头笑眯眯的看着我。占福的眼睛不大,笑起来都快看不见眼珠子了,跟一条缝儿似的。不知道大家看过死神没有,就是里面有个叫银的咪咪眼儿的眼睛一样,但是他可没有银那么好看!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叫占福的可还真不是一般人,他爸是我们县城上面地级市的一个部队驻军的2把手,他从小就胆大包天,其实用胆大包天这4个字儿形容他,一点儿不为过!因为他后面干了件惊天大案,04年祖国赏了颗花生米,这后面会说。再说他自己,也是真的狠,有一次占福进去踩缝纫机的时候,为了办理保外,自己砸碎了右脚!不是砸断,是砸碎了!但他特别服陈老五,因为他觉得陈老五比他还狠,或者也可能是因为,占福的父亲,跟陈老五三叔的关系。
他们是咋认识的呢,是因为陈老五的三叔。是我们隔壁县的县委书记,他这个三叔当年也在是战争时期,立过功的。然后占福得父亲跟陈老五的三叔一起参加的抗M援c,虽然不是一个部队的,但是二老好像是在战场上交接过驻守的高地,哪可真是雄赳赳气昂昂一起跨过鸭绿江的主!老一辈的人,那讲究的真的都是无私奉献!铁骨铮铮!自从知道陈老五做的事儿之后,愣是断绝关系门都不让上!到老都没再见过一面。
陈老五跟着占福走了,车上,占福跟陈老五说,咱哥们儿3年没见了。今晚要么你喝死我,要么我喝死你,咱俩别想有一个能走出去的。占福这话多余了,真的多余了。别的不说,陈老五这人,喝酒没有不醉过的时候,醉了的时候,他就没干过人事儿。
如果哪天晚上他们不喝醉,也没有后面的故事了。其实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家人的基因,就是这辈子,谁也别碰酒,陈老五就不说了。说我爸喝醉了,那也是个混世魔王。但他是长辈,话说叫家丑不可外扬。
我爸的事儿,我就不说了,我跟大家说一个我的事儿。前些日子,我喝醉了,我有一兄弟,发小圈里的最好的兄弟,但是因为我常年在外不怎么在家,聚少离多,聚在一起喝酒,就没有好的时候。他结婚3年了,我听说是婚姻不太幸福,其实具体怎么样咱大家都不清楚的,这么大的人谁去问谁家咋回事儿么不是。喝酒的时候就聊了很多,第一场去的是地炉烧烤,每人喝了一箱多啤酒,然后又去了朋友开的串吧,又每人喝了3.4瓶啤酒,然后一斤装的白酒一人一瓶。这还没完,我们这儿的人,喝完酒喜欢去吃拉面,我们这大半夜2.3点了又去的拉面馆吃的拉面,一人又喝了2瓶啤酒,然后打包了三个不是四个的凉菜,去他家喝了。这会儿人媳妇儿睡觉了。但是他俩没结婚之前在一起谈了8年恋爱,我俩经常这么干,要么去我家,要么去他家喝。经常一喝从晚上喝到天亮。
等到他家的时候,其实我俩都早已经醉了。刚在沙发上坐了没多会儿,其实这个时候我说实话,我已经忘了当时我俩聊什么了 。但是聊着聊着喝着喝着,我忽然站起来了,推开他家卧室门就进去了,他媳妇儿穿着睡衣,懵了!真的就那种表情大家自己想象一下。然后!最惊天动地的事儿来了!
我跪下了!“XX你tm放过我兄弟吧!你跟我兄弟离婚吧!你离婚啊离婚!我给你磕一个!”说完我就guang!磕了一个,转身就走了。
这事儿大家当一笑话!说回正题。
占福开着拉达带着陈老五,陈老五坐的副驾驶,后面坐了俩人儿。拉达后面的夏利上有三四个人,就是他们一开始来我家的那几个人。
车停了,陈老五下车一看,是一个歌舞厅,门脸能有,7.8米那么宽,有两层楼那么高,抬头往上瞅了眼,在门脸上面挂着霓虹灯牌子,竖着写着海象歌舞厅,他进去之前去过歌舞厅,但是没去过这么大的。
这个海象歌舞厅,是本市最大的歌舞厅了,老板叫木老三,他就属于有头脑八面玲珑的人,在当时那也是有一号的人(有名声,有名号)。这个木老三再后来是当地最大的黑社会团伙了,家族式,垄断了本市的所有房地产等,以及一切盈利的项目!2018年据说是扫黑.除恶被挂牌儿督办的案子!然后进去踩缝纫机了。
占福拉着陈老五,后面跟着5.6个人就要进去,刚走到门口。还没等开门,就有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姐,穿着迎宾的旗袍。就是那种很长到脚踝的旗袍,但是开叉开的特别高,大概能到大腿根儿那儿。一左一右的拉开门。陈老五这刚出来的主,眼睛盯着那两个迎宾小姐,眼睛都直了。基本上从门口走到大堂,是占福拉着进去的。
“五哥!”
“嘿!五哥!别看了,一会儿都叫进来陪你喝....”占福笑呵呵的的趴在陈老五耳边悄悄的说。
“福哥,您今儿来的可真早,您旁边这位大哥是?来大哥。”没等着占福跟陈老五爬完耳朵,木老三就从一楼大厅沙发上站了起来,边走边把手上的蓝红河烟递给了占福跟陈老五,说完话打着了火机。
“呲啦”以前的火机是火机上头有个滚轮的火石,得用拇指从上往下划的那种。
“呼~这是我五哥。五哥他是木老三,这家歌舞厅的老板。”占福吸了口烟,指着木老三对陈老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