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龙临世的事情在玄天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下就冲淡了“五毒”公子们被大理寺审查之事。
安予棠忙着处理书局的事情,无暇顾及这件事情。
不过她不管,不代表没人管。
一大清早,大理寺又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因为严咏说过,赔偿款由大理寺发放。
那些受害者家属盼了三天,直到第四天还是没收到大理寺的消息,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上一次他们尝到了“闹事”的甜头,这一次愈发团结。
“大人,怎么办?根本没人送钱过来。”
郑翰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苍白,语气焦急又无奈。
那些人都是权贵。
除了安景阳以外,其余的贵公子虽然都被关押入狱,可他去看过了,拿小日子过得比在外头还滋润。
这哪里是服刑?
分明就是享乐!
哪里有囚犯入狱还能紫金华服加身?山珍海味果腹?
他想管,但管不了。
除非他一直待在大牢里。
否则他前脚一走,后脚那些贵公子该享受还是享受,丝毫都不会受到影响。
原本他以为这一次圣上下了旨意,这些权贵多少会有所收敛。
可惜不仅没有,还愈发挑衅。
可见大历内部腐坏的程度有多可怕。
难怪大人每次遇到和这些权贵相干的案件都打不起精神。
即使查明了真相,抓了人又能怎么样呢?
有明旨口谕,他们尚且都敢如此敷衍,更何况没有旨意呢?
严咏揉着眉头,眼睛里尽是红血丝。
他和郑翰想的一样。
以为有了皇上的明旨口谕,又有裴相表率,银钱应该会很快送过来才对。
可是他想错了。
这些权贵根本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分明是拿捏了陛下真不敢对他们如何,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简直岂有此理!
“唉。”
严咏沉沉叹息,透着无尽的悲哀。
“长此以往,大历危矣。”
这件事情看似是这些权贵有恃无恐,实在透露着一个非常可怕的讯息。
大历的朝廷内部已经腐败严重。
这一次连圣命都敢不放在眼里,可见已经不是胆大妄为这么简单了。
一旦这些权贵之间达成一致,那么皇室危矣。
严咏忧心,可他只是个大理寺卿,又能如何?
郑翰敛眸,袖下不禁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语气夹着愤怒和无奈:“大人,你我都想错了。”
“当今之大历,早已无药可救。”
他抬起头看向严咏,语气愤懑:“四年前的大历就已经从根上开始坏了。”
“住口!”
严咏吓了一大跳,急忙忙冲过来想堵住他的嘴,惊惶环顾了下四周。
他压低声音怒斥郑翰:“你不要命了?!这话岂是你能说的?!”
郑翰却冷一笑,面露悲戚和嘲讽:“说了又如何?”
“严叔,当初你说过要放下仇恨,才能重新面对生活。”
“外祖父、祖父、爹娘,他们都要我放下仇恨,都想我活下来。”
“这些年我一直遵照你们说的去做,结果呢?”
郑翰眼底嘲讽异常,愤怒和仇恨也格外清晰明显。
“明旨口谕,那些权贵都胆敢藐视,这样的朝堂,严叔,你确定还有救的必要吗?”
严咏哑然,神情颓然。
“大人,安大公子来了。”
衙役急吼吼进来禀告,这一大清早的,大理寺就闹得像菜市口一样,太不成体统了。
严咏眼睛一亮:“安景湛?”
这位一定是来解决此事的!
“快!请大公子进来。”
严咏眉开眼笑,又忙吩咐郑翰:“你快去沏茶,大公子来了,此事一定能解决。”
郑翰不情不愿。
他看了眼门外,安景湛年少成名,他的确很崇拜欣赏,可他进来处理此事,也是因为他的弟弟而已。
并非是为了那些受害的百姓。
“你这小子,快去啊!”
严咏催促他。
郑翰不得不去亲自沏茶。
“大公子!”
严咏见安景湛自己挪着轮椅进来,连忙笑呵呵迎了上去。
他这几天可是愁死了。
他不是没派人去各府催过,可不是吃了闭门羹,就是被敷衍过去。
尤其是裴府,裴相那日做戏,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可他两手一甩去越城了。
裴夫人称病不起,贵妾裴胡氏也称忧伤过度,卧榻不能见客。
偌大一个相府,竟然无一人能主事。
这分明就是在推脱!
这几日紫龙临世的异象又夺了这件事的风头,想要为那些受害者讨要赔偿款就更难了。
“严大人。”
安景湛轻轻颔首,声音平冷,眉眼深邃,不怒自威。
即使坐在轮椅上,也难以让人忽略他那身清贵威严。
“大公子,里面请。”
严咏看着他的眼神如看酒醒一般。
安景湛没有拒绝,拐着轮椅跟了进去。
“大公子请喝茶。”
安景湛颔首,但却没动茶盏,扬眸目光幽深看着郑翰。
盯得郑翰心底一阵发毛,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大公子,在下脸上有异物?”
安景湛淡淡一笑,但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异物倒是没有,郑少卿很像一位故人,十年前户部侍郎陈清焰,陈大人不知严大人是否还记得?”
安景湛问得很轻。
但他的话却让两人齐齐色变,瞳孔骤缩。
严咏皮笑肉不笑,有些忌讳道:“怎么会不记得?”
“不知大公子为何提起此事?”
严咏笑不出来了,看着安景湛的眼神充满戒备和警惕。
郑翰死握拳头,目光紧紧盯着他。
“二位不必紧张。”
安景湛浅笑,看来他没猜错。
“十年前那样惨绝人寰的灭门案,湛印象深刻。”
“湛年幼时曾得陈侍郎点拨,记得他的容颜。”
“与郑少卿颇为相似。”
“那场灭门案,陈府上下七十五口,无一幸免。”
“如今看来还是有漏网之鱼。”
“大公子,此话何意?”
严咏进展得冒汗。
十年前他还不是大理寺卿。
他和陈清焰是同窗,当初若没有陈清焰,他们母子早就横死街头了。
陈府灭门惨案,至今都查不到真凶,可他们掌握的证据推向了一个非常是可怕的不可能。
他至今都还记得陈府被灭的惨状,他带人赶去时,恩人只剩下一口气。
夫妻二人用命护住了幼子,他带走了,并伪造了死亡。
此事他做得隐秘,除了两个跟在他身边的心腹,根本无人知晓。
安景湛又是如何得知?
仅凭容貌吗?
安景湛浅笑:“我并无恶意,今日来自然是有所求。”
“两位大人头疼外面之事,而我,有其他事情需要二位帮忙。”
“说不定还能查到十年前的真相,为陈府要一个公道。”
“你确定?!”
郑翰跨前一步,神情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