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棠轻拍张氏的肩宽慰,转头看向吕氏,语气玩味儿,笑道:“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二婶了?”
吕氏扬着脖子,如胜利者般瞅她。
“感谢倒是不必了,你记着就好。”
“你动手打芙蓉的事情我还没说你,自家姐妹,你可不能再如此鲁莽。”
“否则他日宁王入府,你下手没个轻重,那就不是丢你个人的脸了。”
“唉,你也是可怜。”
“若不然从小养在府里,也能读书识字,懂几个理儿,也不至于这般粗鲁了。”
“待我好好找找,看看能不能找一两个出了宫的嬷嬷,好好教导教导你。”
“如今你身份也体面了,行事说话都要万分小心谨慎,莫要丢了府上的脸面。”
“还有……”
“你说完了吗?”
安予棠打断她的话,脸上讽笑很浓。
吕氏被打断说话,很不满意,那张脸又垮了下来。
“你看我就说你缺教养,长辈话还没说完,你就插嘴,太不成体统了。”
说着还摇摇头,一脸怜悯叹息。
“国公夫人此话差矣。”
安景湛冷眼睨她,说话声音更是清冷。
“教养与否,那是要看与人什么说话。”
他冷幽幽道。
不说话则矣,一说话就直击要害。
“国公夫人越俎代庖未免可笑,前几日我们大房与大府早已分家,分院别住了。”
“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暂住天上居,叨扰天上居东家。”
“既然是分家,那么我们家的事情与大府无关,大府内门的事情与我们也不相干。”
“即便拜告先灵,探望族中长辈,那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何须国公夫人劳心劳力?”
“分家之事已经说得很明白,今日国公夫人打着这样的名号来天上居骗吃骗喝,还要强行记账在小棠头上。”
“试问,天底下有这样的理吗?”
“国公夫人说小棠缺涵养,不妨多花心思在自己子女身上。”
“当街抢东西,横行霸道,这样的姐妹,我家小棠只怕配不上,无福消受,她有我们几个亲哥哥护着足矣。”
“东家怜悯小棠,感念她一时出手相助罢了。”
“大府又何时帮过东家?国公夫人哪里来的脸说这话?这也是吕府的教养吗?”
安景湛说得轻缓,甚至都没有情绪起伏。
但却把事情说得分分明明。
吕氏傻眼,他们这是……想赖账?
“她能有什么教养?一个庶女。”安景聪不忿嘀咕。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吕氏听见。
“你说什么?!”
吕氏当即像踩着尾巴的猫儿,尖叫得跳起来!
安景聪吓了一跳,忙后退两步,一脸防备盯着她手上涂染得鲜红的指甲。
“难道不是吗?自己还是尚书府的呢,做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要脸。”
“小畜生!你胡说八道什么?!”
吕氏尖叫!
她最恨被人拿庶女的身份来说。
就因为庶女的身份,她处处不如人意。
现如今好不容易当了国公夫人,竟也还被人拿出来耻笑!
“我才没胡说!”
安景聪梗着脖子怒道,拳头紧握赤着眼盯她。
这要是旁人,他真想一拳头挥过去!
安予棠往他跟前挪了一步,万一这二哈怒气上头,真给吕氏一拳头,只怕真要赔钱了。
“国公夫人,事情我大哥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既然分家了,说难听一点。”
“我们就不是一家人,要说是,那顶多也是沾了点血亲的亲戚。”
“国公夫人这顿饭,啊不,任何国公府的账单我都不会支付的。”
“别说我没钱,就是有钱也不会付。”
“张嘴闭口就骂我没教养,骂我弟弟小畜生,这样的婶婶我可不敢高攀。”
“我是多犯贱呐,还拿钱贴补你们?”
“将来我们一家是好是赖,犯不着找你们。”
“大府将来如何也别赖上我们,这是分家的时候就做了公正的,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
她冷冷笑道。
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能说得这么硬气,天武帝挑这夫妇俩为棋子也不是没道理。
“至于祭拜先灵,呵,这么多年我爹娘兄长蒙难,他们可有保佑过?”
“族中长辈,这些年我们大房日子艰难,他们可有搭把手?”
“都没有。”
安予棠冷笑,那双眼威而不怒,又冷又锐,盯得吕氏心头发毛。
“既然不忠不孝这样帽子都给我扣上了,我若不坐实了,岂非对不起在座看笑话,看热闹的上帝们?”
“他们都没有,我钱多了吗?为何要浪费在他们身上?”
“有道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点破烂似的亲戚,要来何用?恶心自个儿吗?”
她落字有声,不少人都惊着了。
这话未免太狂悖了!
“方才国公夫人说我们用了大府的,我且问你,我父兄的俸禄皆是充公府库,太后皇上给的赏赐皆在府库中。”
“这些又该怎么算?不妨拿出账簿,咱们对个子丑寅卯,免得以后总拿来恶心人。”
“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跟附骨蛆虫似的,把国公府掏空了呢!”
“我瞧着你们今日头上这钗环,不就是太后皇上封赏我的吗?”
“皇家恩赐,试问有几家能有?”
“国公夫人,我倒想问问你,哪里来的脸敢这么狮子大张嘴?”
“一顿饭五十万紫灵币,冥币都不够你吃。”
“太后皇上都没你吃的金贵。”
“又是哪里来的脸,充什么长辈训斥我?”
“我如今不仅是准宁王妃,还是皇上赐封的嘉敏郡主。”
“还比不得你一个尚书府庶女,一个抢来的国公夫人尊贵?”
“轮得到你来充长辈训我?你算哪根葱?哪颗蒜?”
安予棠继续道,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那气势不怒而威,横贯八方。
“今日我安予棠且将话放在这儿了,给你脸就接着。”
“再蹬鼻子上脸,小心我抽死你!”
“我们走!”
“什么东西?晦气玩意儿!”
说完她冷哼一声,领着一家人浩浩荡荡从母女跟前走过。
一时间,天上居寂静无声。
“我去!这就是大将军之女吗?够辣!”
“哈哈!虽然觉得一个小姑娘这般泼辣不太妥当,不过这卫国公府……呵呵,也是该骂。”
“五十万一顿饭,老子吃一顿几千都心痛,这国公夫人哪里是狮子大开口啊?分明就是要人命啊!”
“都分家了还这么臭不要脸。”
“……”
半晌后,天上居的雅间雅座散座都爆发出浓浓的嘲讽。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都在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