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萝提着短剑爬上了望夫山,山下喜庆的唢呐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有些失神的看着那红色的迎亲队伍,紧盯着队伍前头的那个高头大马的新郎官!那是她的杨珂哥哥,小时候说要来娶她的杨珂!如今却转头就娶了别人!
呵!男人便如此绝情么?青萝泪眼朦胧看着长长的迎亲队伍似长蛇般的游过了。
武安三年,淮北大旱。地上的水源被火炉般的烈日蒸发了个干净,土地被晒开了裂缝。民不聊生,荒民流亡,街道上随处可见饿殍。蛮夷之地竟隐约传出“食人”的传闻,一时间淮北仿若人间地狱!此时的朝廷君王喜功好战,战争不断,庞大的军需掏空了国库。
淮北百姓久久不见朝廷振粮下来,一时间民怨四起……
百姓流言四起,此怪异之气象竟有隐隐指向当今圣上!终于朝廷按压不住民言四起和蠢蠢欲动的暴乱,派下祖籍徐州的骠骑将军杨烁前往淮北放粮镇压抚民!而那时也是青萝和杨珂最初的相遇……
徐州城在淮北大旱中旱情最为严重,旱初城中米价、粮价节节攀升。而后城中无人再敢卖米,利益在生死面前却总是那么微不足道。
骠骑将军三千精兵护着振灾粮突破重重困难一路北上,到达的第一站便是受灾严重的徐州城!徐州城官员们立刻开门迎接一行人,把朝廷振灾粮赢进了城。
在某日的清晨,青萝的娘亲十三娘早早的唤醒了熟睡的青萝“阿萝,快快起来!阿娘带你去看将军啰…”熟睡中青萝隐约被人抱起“阿娘,不系不可以出来么?外面危险…”青萝睁开迷糊的眼睛奶声奶气的说着
“今日骠骑将军来给我们援粮了,有粮食了,阿萝就可以出去了”十三娘在阿萝消瘦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心疼的摸了摸她枯黄的头发。
两个月前的阿萝还肉乎乎的,只因干旱粮食的匮乏让还在长身体的小青萝瘦骨嶙峋。阿萝的父亲早些年征兵而去了无音讯,留下阿萝母女孤苦在家。这次毫无征兆旱灾让本就贫苦的家中雪上加霜!
“娘的乖乖儿,阿娘带你去领粮。有了粮食我们阿萝又能长得白胖……”十三娘发黄的脸色中也带上了一分红润,她整理一下发白的衣裳把阿萝给抱上出了门。
城中百姓听闻骠骑将军要来徐州城援灾天不亮时就纷纷跑出家门,街上一眼望去皆是瘦骨嶙峋的灾民!
骠骑将军杨烁坐在马上远远地便感觉到此处透露着饥饿难耐,一双双发光的眼睛犀利的皆紧紧盯着骠骑将军护送的振灾粮!!随行的几千精兵见此景象也不禁胆怯几分,纷纷咽下口水握紧手中的长枪长矛!他们哪是来振灾的,分明是到了虎穴龙潭!一双双泛着饥饿难耐目光让常年沙场作战的士兵们也心生恐惧,顿时有些人想起‘食人’的谣言不禁心生恶寒!
杨烁呵令随行的精兵将粮食紧护在中间,看了一眼身旁的还尚年幼的弟弟,这次振灾他还带着弟弟杨珂一同随行。看着前方乌泱泱的灾民,心中不免悲凉。叹了口气:“唉,都是我大周的子民!”
“兄长,莫担心。此次粮草充足定能帮助他们度过难关?他们都会好起来的!”少年看了一眼身后充足的粮食并不懂兄长为何如此担忧
“但愿……”杨烁看着阿弟青稚脸庞心中不免担忧
一路军马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徐州城,官兵贴出告示今日放振灾粮的时辰定在了午时。饥贫的百姓们顿时发出喜乐的呼声,即使离午时还尚早他们也围在衙门口不肯离去!看着民众眼巴巴的看着衙门官员也不驱赶他们,官员们也饿得很,哪还有力气去管他们。
人群中青萝紧紧地挨着阿娘,娘俩眼巴巴的看着军队里的粮食。
“阿娘,他们带来了好多好多粮食呀!”青萝挽着娘亲亲呢的说着话
“等朝廷把粮发下来,我们就有吃的了。阿萝,挨紧娘亲!”十三娘强忍着腹中饥饿
她已经有几天没吃粮食了,在饥荒前屯下的粮食撑到现在也所剩无几了,为了不饿着青萝她不怎么敢吃粮食。现在饥荒饿死了不少人,能活下来已经很走运了,至于粮食却是想都不敢想。
粮食随着军队迎进了衙门,衙门被重重地关上门隔断了荒民的目光!
百姓耐着腹中饥饿等到午时放粮,见衙门开了,民众便一拥而上!
面对混乱的局面官衙派出精兵上前用枪、棍,把难民围在外头空出一大块地来。紧接着几个衙役把米粮抬了出来
百姓中爆发出一片欢呼声!“太好了!我们有粮食了……”“不用在挨饿了,呜呜……”“我们能活下来……”
“大家排好队伍,马上发粮食!粮食为三天发一次,一人只能领一次粮食……”少年身着盔甲手拿长枪一道清亮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少年就是杨烁之弟杨珂!杨珂年纪虽小,但从小跟在兄长身边长大,兄长的处理事情手段也学了个七八!
众人听着少年有条不紊的安排心中皆叹:不愧是将门出身!
依偎在阿娘身边的青萝听见这清脆的声音,抬起头看着衙门前的少年露出羡慕的神情:这个哥哥真厉害!将来阿萝也要像他一样厉害!
百姓回过神来纷纷排起队来,生恐自己领不到粮食,即使队伍排的队伍约有七八队,却也经不起徐州城人多!远远望去看不见头,前头的人有序的排队等粮后头也自然有人心急起哄!
杨珂提着一把长枪风风火火的闯入人群,在揪出几个带头哄闹泼皮无赖后队伍里比较有序了。百姓见此皆耐心的排起了长队,谁都不敢再敢抱怨。
年幼的青萝看见少年意气风发的一幕不经笑了起来,原以为少年要吃亏,没想到一个就把那几个人给收拾得老老实实!见少年向她缓缓走来,顿时一颗懵懂的心悸动起来!她摸着胸部跳动的心有些害怕,心从来没有跳过这么快!
十三娘和青萝站了有一会儿了,看着排在前头的几人。青萝认真地数了数“六、七、八、九……阿娘!快到我们啦!”青萝欢快的叫着
十三娘低下头温柔地看着青萝摸着她的小脑袋“阿萝,等拎了粮。娘就多做些粥,这次一定让阿萝吃饱饭!”这些天娘俩靠着剩下的粮食过活,辛亏十三娘有眼见力。留了一袋粮食在家,靠着每天一把米熬成粥倒也活过来了!
终于轮到了阿萝!十三娘欢喜地把布袋打开,青萝一个小脑袋凑过去巴巴地望着!派米的衙役看了一眼青萝,用量米筒量了满满的一升米!上头多出来的米也没有被抹下来,两人连连道谢,欢喜地离开了。
一路上十三娘紧拉着青萝飞快地走着,路上不敢耽搁半分!现在街上还是乱得很,阿萝跟着十三娘看到一路上的饿殍,派出的官衙正在把尸体拉到大板车上不知运往何处!阿萝看着板车上瘦骨嶙峋还残缺的尸体脸色苍白,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一条腿……
十三娘带着青萝回到家把门窗栓好“阿萝待在家,阿娘给你熬粥喝”摸着青萝消瘦的脸十分心疼。
阿萝想起以前娘亲熬的又香又浓的白粥,她已经好久没喝到娘亲熬的大白粥了,青萝咽了咽口水乖巧的跟在十三娘后边。
今天下午的太阳没有往常那样炎热,衙门外还是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官府为防止民众多次领粮,便让衙役领着已领粮食的民众从一边离开,未领粮的从另一边进来。即使是有衙役们严格的把控却还是抓着几十个多次领粮的人,其中为首的便是午时杨珂收拾的那几个泼皮无赖!
“罢了,打几个板子就把他们丢出去!下次发粮时,仔细他们几人……”坐镇的副将周勇不想管这些,他只想派完这次粮好尽快回京。他实在是不想待在这儿,还不如让他上阵杀敌来的痛快!
被轰出来的几个泼皮无赖没拿着粮一脸凶光的盯着有粮的人,吓得周围的人拽紧了粮食慌慌张张地跑开了。
“陈哥,怎么办!兄弟们都没拿着粮!”李老六和四五个弟兄围着一个健硕凶悍的男人,刚才没拿着粮还挨了一顿打!
“呵!急什么,我们迟早会讨回来的!”这件事不会这样罢休的!被众人称作陈哥的陈海眼睛转来转去,想起那一队没有尽头的粮食心底有些发痒,同时忌惮着那几千精兵!
“走!回去计划计划,说不定有办法把那些粮……”陈海想起那个让他难堪的小子!他不会让他们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