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魏淑华见侄子面色红润,神采奕奕,料想是自己的法子奏效了。
魏景年忙着研磨提笔,喜道:“多谢姑姑,还是姑姑聪明,我随口一提,孙姑娘就答应我了。”
“景年,别怪姑姑给你泼冷水,凡事别高兴得太早,万一成不了,你这心岂不是又要凉了?”
魏淑华隐约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孙家丫头聪慧得很,就因为景年帮他讨了小宁回来,就肯把这染织的秘技交付出去?
还是说自己低估了小宁在孙家丫头心里的地位。
第二日,孙妙儿早早在村口等着。
“姑娘,还有个人什么时候能来?我这都耽误半个时辰了!”
车夫甩着狗尾巴草,头上斜顶着草帽,不耐烦地催促道。
孙妙儿抬头望青天,太阳都爬得老高了,车夫催了好几趟,挤出笑脸,“大伯,这是两文钱,你辛苦了,他马上就到了。”
早知道就问清楚王宅的宅址,自己先走,让魏景年自己想法子去,现在害得她里外不是人。
千呼万唤,终于盼到了小跑而来的魏景年。
魏景年在魏淑华家中,没人约束,一睁眼天已大亮,惊觉自己耽误了和孙姑娘约定的时辰,连热饭都没吃一口,直奔村口而来。
抚水村到平南城要走一段山路,村民大多是用牛车出行,除了城里的员外过来收租会乘小轿。
魏景年这次是同魏淑华一块儿乘家里的马车来的,马车把他们送到抚水村便返程回了魏家。
他这次打算在梁家小住半个月,就没让魏家的马车来接。
要去平南城,只有从村口乘牛车,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坐牛车,甚至有些新奇。
孙妙儿见车夫的脸色愈发难看,忙冲他挥挥手,“快来!”
魏景年小口喘着气,爬上牛车,“孙姑娘,实在对不住,起晚了。”
他面带愧色,挪了挪下半身,在牛车上找了个舒坦的地方坐下。
孙妙儿随即跟上来,这个时辰出发,恐怕天黑不一定能赶回来,还好已经事先知会了孙老太。
吸取了上次进城的教训,这次她特地找了辆拉过时蔬的菜车,上次那个泔水车,她现在想起来,都有种被支配的恐惧。
魏景年在牛车上东张西望,“孙姑娘,我可是头一次坐牛车,比马车舒服多了,马车里可闷了,这多好,还能吹吹风!”
孙妙儿心道:能不好吗?好歹算是个敞篷,肯定舒服,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果不其然,才走了半个时辰,进了山,魏景年就开始叫苦不迭。
山路多怪石,牛车前头是牛拉着,后面其实就是两轱辘一块木板,车轮从凹凸不平的石头上滚过去,牛走得又慢悠悠的,每一下颠簸都被放大了数倍。
魏景年起初还能受得住,颠簸久了,每次在过石头之前,眉头就拧作一团。
在姑娘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只能吃痛的咬牙,努力平衡自己的身体,尽量保护屁股免受苦楚。
孙妙儿瞧着他那副模样,委实滑稽,但也不好明目张胆的笑出来,调侃道:“魏公子,还能受得住吗?”
魏景年吁了口气,道:“孙姑娘,你不疼吗?”
“我皮糙肉厚,习惯了。”
孙妙儿擦着脸上的汗,从上次坐泔水车她就掌握了坐牛车的技巧,屁股得悬空,双手得扶稳,不然第二天怕是疼得都走不了路。
魏景年苦不堪言,奈何姑娘都能忍受,他哪好意思再叫疼,“车夫大伯,还有多远能到啊!”
“早嘞!山路才走了一半呢,放心,小伙子,天黑之前我保证把你们送到!”
车夫漫不经心地挥着赶牛的鞭子,几乎快睡着了。
“啊!”
他这声,一是刚过了块巨石墩子,二是因为车夫的回答感到的深深的绝望。
山里回荡着男子此起彼伏的哀嚎。
魏景年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宁可晚一天进城,他也要魏家的马车过来,这牛车简直太受罪了!
日头偏西,牛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停在了王宅外头。
魏景年早上出门时饥肠辘辘,路上被折腾了一天,口干舌燥,说话都费力。
孙妙儿见他体力不支,面色苍白,“魏公子,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魏景年强撑着站起身,腰险些断了,“孙姑娘,我没事。”
他腿坐得发麻,下来走了几步还是一瘸一拐的,哪里还有翩翩公子的姿态仪容,在地上待了半刻才慢慢有了知觉。
“走吧,孙姑娘。”
魏景年理好仪容,总算缓过劲儿来,上前敲门。
出来开门的男子一见是魏景年,笑迎道:“小魏少爷来啦?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王管家,王伯伯他进来可好?”
魏景年领着孙妙儿跟在王管家后头,进了王宅。
孙妙儿一路走着,仔细记着路,原来平日小宁就是在这样的宅子里干活儿。
王家确实阔绰,王宅是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从正门进去,时敞亮的前院,院里摆着两盆姿态奇峻的山水盆景,修剪得整齐,连花草都发散着精神气。
过了前院,眼前是道蜿蜒长廊,孙妙儿从长廊这头望过去,里头暗黢黢的,甚至有几丝阴森。
等过了长廊,豁然开朗,便是宅内的后院了。
王员外在厅里坐着,厅内的梨花木圆桌上摆了一席的珍馐佳肴。
魏景年阔步上前,“景年见过王伯伯,王伯母。”
孙妙儿屏住呼吸,想来主座上的就是小宁平日服侍的主子。
王员外捻着胡须,从上座迎下来,“魏贤侄,远道而来,辛苦了,先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你伯母吩咐人准备的,她说都是你爱吃的!”
“王伯母有心了。”
魏景年转首望着孙妙儿,道:“王伯伯,这位就是我昨日信里同你提的孙姑娘。”
王苏氏闻言,把孙妙儿上下仔细打量一番,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轻蔑,继而收回眸光,笑道:“咱们坐下再说。”
孙妙儿被王苏氏异样的眼神盯着,不适感油然而生,可眼下带回小宁要紧,不宜节外生枝,索性低着头坐下,也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