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宁,在外面你受苦了啊。”孙老太见着孙子这般稳重,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小宁摇摇头,对这个家既熟悉又陌生,从前婶婶总是打骂他和姐姐,为了谋生,他不得不选择卖身为奴,也不知道自己不在家里的时候,婶婶是不是又打了姐姐。
小满在旁边扒拉着面条,锅里的全被他给解决了,“姐姐做的面条也好吃!小宁,你多吃点,可是姐姐特地给你准备呢!”
机灵活泼的小满一张嘴就缓解了这屋里略微凝固的氛围,“吃完了我们去帮姐姐喂猪。”
“不了,府里管家只许了我半天的假,天黑前还要赶回去的。”小宁的眼底藏着一丝的失落,又有些羡慕,羡慕小满可以待在姐姐和奶奶的身边,可以整天尝姐姐做的饭菜。
“小满,你去外头给奶奶搭把手。”孙妙儿知道小宁这孩子心里藏着事儿,自尊心又强,见孙老太去院里洗碗,特地把小满支开。
等厨房里只剩了姐弟二人,小宁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凑到孙妙儿跟前,怀里掏出一个小钱袋,“姐姐,这是给你的。”
孙妙儿接过钱袋,倒出来一看,里面居然有几十文的铜板,“这是哪儿来的?小宁,你可不要瞒着姐姐做傻事。”
她当下愣在那里,这孩子若是在外面学了坏,长姐如母,她这个做姐姐的可是有责任的。
“姐姐,这些钱都是我攒下来的。”小宁解释道。
孙妙儿知道小宁卖身为奴是没有工钱的,卖身的钱早就在签契的时候就到了靳氏手里,原主和孙老太是连钱的影子都没见着。
小宁将钱袋按在姐姐手里,眉头微微拧着,又好像装了一肚子的心事,“府里小少爷的书童几个月前染了病,被接回家去了,我从前在小少爷屋里扫地,偷听先生讲书,认识了几个字,管家知道后,就让我去给少爷伴读当书童了,少爷有时候心情好,就会给我赏钱,我想着都存下来给姐姐和奶奶用。”
“你把这些钱自己收好,姐姐用不着。”孙妙儿哪里能收他的钱,是万万使不得的。
小宁有些恼了,语速也快了些,“谁说姐姐用不着的!我看家里的米缸里都没有粮食了,姐姐的这身衣裳,袖子都短了半截,奶奶的脸色也不好,肯定好长时间没有吃药了!”
孙妙儿低头,才意识到,原主身上的这件衣裳光布丁就打了三四个,已经被洗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袖子将将到手腕上面,只是夏天穿着,也不觉得冷,所以她才一直没有留意。
但是这些,全都被小宁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上。
“放心,姐姐能照顾好自己的,你看昨天玉米也种了,小猪也肥了,咱家会越来越好的!”
孙妙儿把钱袋推回去,“小宁,姐姐现在想办法攒钱,等存够了钱,就去把你赎回来,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小宁望着姐姐的眼神里多了些诧异,姐姐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姐姐也不要担心我,自从做了少爷的书童,伙食也比从前好多了,这样,姐姐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就和姐姐一人一半。”
小宁从钱袋里拨出半数铜板,留在自己手里,他知道姐姐不忍收自己的钱,可是他更不忍姐姐和奶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艰难。
“那就当姐姐同你借的,等姐姐赚到钱了,再给你。”
小宁和小满不一样,如果她一直拒绝的话,小宁心里横竖是要多想的。
不多不少,刚好二十文,早知道这二十文对于这个破落不堪的家而言,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姐弟两倾心交谈过后,孙妙儿的心结也解开了,之前她一直担忧小宁过得不好,至少现在看来,那户人家还不算亏待他,再给她点时间,一定带小宁回家。
过了正午,孙老太又拉着小宁唠了一番,无非是注意身体,在人家做事仔细之类。
“好了,奶奶,小宁又不是不回来的,以后日子还长着,时辰差不多了,我该送小宁去村口等进城的牛车了,耽误了时辰,今天就赶不到县城了。”
“是是,我真是老糊涂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小宁,你放心去吧,家里有姐姐和我照料。”
孙老太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宽慰自己,又像是在安抚孙子。
只是一想到自己久病缠身,又不知还剩多少时日,和小宁也是见面少一面,不禁黯然伤神。
村口,路东头。
“姐姐,我等你接我回家。”
小宁转身环住孙妙儿的腰,突如其来的撒娇让孙妙儿怔在原地,这句话,仿佛成了姐弟俩的承诺。
“好,你在府里乖乖的,到时候我带着小满一起去接你。”
想来那员外家的少爷也就和小宁一般大,境遇却悬殊,好在小宁天资过人,被相中了好差事,等从府里回来,还能和小满一同去秀才家里读书。
牛车上,小宁冲着孙妙儿挥挥手,孙妙儿只觉腰带里有东西硌人,伸手一摸,那小子刚才那般亲昵,竟然是为了把剩下的钱偷偷摸摸的塞回来!
送了小宁回来,靳氏早在门口等着,“我答应你的事情可是办好了,你不会诓我吧?”
“婶婶眼下也有怕头了,我还以为这抚水村都没有能治住婶婶的。”
孙妙儿知道她心急如焚,更要好好戏耍一通。
“小蹄子,别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
靳氏讨了没趣又丢了脸面,她几时这样同小辈低头过?
孙妙儿只当是狗急跳墙,“婶婶别气啊,你在李村长家里替我说的那些好话,我还没谢谢婶婶呢!”
“我说什么了?”靳氏心虚道。
“婶婶就别给我装聋作哑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李家那小子昨日可是吃了点苦头才告诉我!”
靳氏被孙妙儿当面戳了底,急头白脸地抵赖,“没有的事!我什么都没说!是李家小子他不懂事,听风就是雨!与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婶婶以后会知道的。”
孙妙儿说这话的语气不轻不重,落在靳氏心里仿佛千斤压顶,这蠢笨丫头怎么忽然间就开了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