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来来回回踱了几步,觉得军心还不算稳固,又继续说道:“俺们守着这么多弓弩箭镞,射也射光了这些河东贼子。他们死伤一重,必然后撤。通知各将,本将军令。后退一步者,全队皆斩!”
林言身后亲兵,大多顿时应诺大声传令而去。而林言在剩余亲兵簇拥之下,大步的走向渡口左近一个高处地段,将战场全部收入眼底。他的亲卫,早就将林言的旗号打出,以定军心。
越来越多的人马随着林言的号令而调动起来,准备迎击这河东军突然的冲击!在这个时候,林言才明白过来,黄巢是何等的一厢情愿,这些唐军哪里有半点失却斗志的表现,只是按兵不动,慢俺们军心罢了。就等待这个松懈疲劳的时机突然出击!
不过林言也很坚信,他一定能守住这个渡口,等待黄巢大营的军队回援而来!渡口左近战场之上,这里本来就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地。河东军大队骑军不过是依靠黑暗藏身运动罢了。随着天色次第放亮,袭来河东军规模终于被伪齐军能够大概看清。
河东军出动兵马,仅仅眼前,就何止万骑!更不用说后续兵马还源源而来。河东军骑军,几乎就塞满了全部的视线!河东军弓弩手,在河东军骑兵未至之前,弩机,大黄弓,步弓,骑弓,操持各种各样射击兵器的伪齐军都射了一排出去,层次分明的斜斜插在地上。这就是各种射击武器的最大射程。
各级带队军官,手心里攥着一把冷汗,几乎的看着河东军大队渐渐接近,只在射程以内的河东军骑兵就实在太多了,多到似乎每一矢出,都不会落空也似。
而且河东军远远的就提起了马,似乎不准备留力掉头回去,做下一次冲击。临阵官兵,都有了一丝不洋的预感。但是这个时候,也只有弓矢兵刃上面说带领操作弓箭弩机士卒的军将将手一扬,大声下令。
就听见空气中一阵噔噔噔噔带着金属颤音的响动。无数短短的弩箭暴射而出,直扑向河东军涌来的大队!这个放箭一瞬间的时候,伪齐军上下就看见河东军骑兵前面数排,几乎同时扑倒。
河东军人马都滚成一团。上千弩箭攒射之下,几乎将前锋数排河东军横扫一空!可是河东军兵马,却很快补上了前面空出的个置,仍然直直向前。
一般来说,骑兵面对这样刺猬一般的弓弩大阵,向来都是顶着盾牌,推着弩车。在射程范围左近诱使对手射箭。
直到对手弓矢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逼近或者步射或者骑射再拼一阵人命,挫伤一轮射士的体力和士气,最后才加以冲击,一举打垮对手。
往往一场战事从天明打到日暮还不会终结,而守阵的一方只需要用手中弓弩坚守半天而已!伪齐军军将都满意的看着河东军倒下一片,每个人都在盘算着河东军再伤亡多少就会慌乱的回头。
第二轮弓箭弩箭射出,河东军再倒下一片。人喊马嘶之声,在这个距离已经能够扑面而来。但是这些河东军,却仍然没有后退!提到了极限的马速,让一匹匹上党高骏战马似乎四蹄腾空在飞驰一般。
所有的河东军骑士要不藏在马颈之后,耍不要缩在鞍旁,尽量缩减受箭面积。伪齐军惊讶的现,冲在前面的竟然多有背着将旗的河东军将领。每个人都没有丝毫要回头的意思!
伪齐军弓弩仍然在不断的射,河东军人马尸体一排排的不断倒下。但是这些河东军仍然不顾鲜血已经涂满了汴河王满渡口北岸,不顾他们死伤到底多少,就这样硬生生的撞了进来!
伪齐军英然仍然在坚持射,但是从军将到士卒,人人脸上都浮现出惊惧的神色。谁也没有想到,河东军这一战,竟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原因没有其他,这一战若是成功,河东军就将返回晋阳,返回上党,返回河东,返回他们的家乡,若是不成功,还会继续在此逗留数年之久。劳师远征,这些河东军思乡之情愈发的浓厚,这对于一个北地男儿来说,这一仗几乎是拼着一条性命在冲阵,即便伪齐军长矛手,刀盾手,大斧手已经越众而出,挡在了弓弩手的前面。弓弩手一边射,一边后退。每一次都有数百骑河东军士卒滚落尘埃。再也挣扎不起,但是每一次射箭他们都更加靠近一些。
伪齐军虽然还是稳稳的站在队列当中,可是每一个人都开始怀疑,他们能不能在大军赶来之前,守住这个至关重要的渡口,还有这么多的大军辎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第一骑河东军甲士,已经撞进了军阵中。这名河东军骑士狂呼怒号着,用力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这名甲士身上,还有他胯下座骑,都挂着箭羽,已然重创。但是仍然鼓着最后一丝气力杀到了伪齐军军阵当中。
远处烟尘,升腾得越来越高。终于有第一簇烟火开始升腾起来,毫无疑问,这是李克用骑军,已经突破了伪齐军军阵,来到了渡口,辎重堆积处。河东军开始驱散民夫,放火焚烧。后路遭袭的时间,第一时间也传到了黄巢这里。
昨夜赶到营中,随军的工匠第一时间就在中军营盘当中为黄巢设立了豪华帐幕。按照黄巢平日享受。这等帐幕,他已经算是委屈承受了。
夜间因为黄巢的到来,各处营塞都加番值守,以策万全。这等军令一传下,更是人人大哗。本来临战之际,全军自有成法,夜间值守警戒的人力已经用得极多了。谁知道这位黄巢已经很久没有上场厮杀,很久没有离敌人这么近,这次是迫不得已,必须赶到军阵之前。
伪齐军这两天都是啃干粮,睡野地。还要自己动手扎营。体力本来就有相当消耗,再这般辛勤夜间值守,每人捞不到睡两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