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凄凉的月光洒在大地上。
老何跌跌撞撞地走出赌场大门,他的脸上有掩藏不住的沧桑,双目无神,行尸走肉般飘荡在街上,没有目标只知道沿着街道不停向前,嘴里不停重复着:“没了,都没了,全都没了……”
紫蓝色的天空慢慢变得深邃,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逐渐失去了嘈杂的声音,不知道是夜变深了,还是天空真的多了层阴霾的罩子。寂静的空间里,老何不停前进的脚步声越发清晰,如同深夜家里的时钟指针,孤独的咔哒作响。
春风微拂行人的脸庞,老何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突然的冷意让失落的他暂时恢复了神智,老何抬起头,发现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根本不是自己所知城市里的任何一个地方,月光之外另一个光源是不远处的一个巨大中式庄园,仿佛宫殿的奢华庄园。
这处庄园被郁郁葱葱整齐的桃树包围,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的桃树看不到边际,无尽的桃花点燃了紫蓝色的天空,原本的阴霾被鲜艳的桃花硬生生撕开了口子,把人间的气息重新带了回来。庄园着落在桃树的中央,唯一联通外界的就是老何此时所站的街道,明明是从城市里延展出的路,谁也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一处奇怪的庄园作为终点。
老何没空深究这庄园的合理性,他一颗心完全的被庄园吸引,耳边不停传来低语声:“进去吧,进去吧,进去就能获得一切。”心中的欲望驱使着老何向庄园走去,庄园的大门上悬挂着老旧的匾额,匾额两侧是两盏白色的灯笼,在月光和灯光的照射下,匾额上金色的阴墟两个字泛起点点微光。
沉重的木制大门上的铺首不是常见的饕餮、椒图一类的瑞兽,反而是一种长着鹿角的狰狞怪兽。站在门前,老何总觉得两个怪兽在偷偷看他,但奇怪的感觉终究是敌不过心中的贪念,老何伸出手,抓住镇墓兽口中的门环轻扣了几下,大门便自动打开。
庄园内反而没有看上去那么奢华,庄园里叠山理水,花木丛生,虽然没有珠光宝气,却处处都有素雅古朴的美。
老何明明从来都没来过这里,可面对庄园里复杂的地理环境,却总能鬼使神差的找对方向,会客厅前,老何站在门前,房门同样自动打开。房门的对面是另一扇关闭着的门,房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很长的台,台上放着各色的水果点心,台的前后各有一张沙发,精致现代的沙发出现在这种中式庄园里显得十分的突兀,若是被最初的设计师看到,大概会气到升天。
在老何站在沙发旁边不知所措时,关着的另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他右手的扇子在行走时缓慢而有节奏的拍打左手掌心。很快,他就走到了老何对面的沙发前,朝老何点了点头,用扇子指了下沙发,说:“请坐。”
年轻男人长相不算惊艳,只能说是干净清爽,全身上下除了头发是黑色连鞋底都是白的,不过他的声音很好听,配合脸上常年不曾退去的笑容,显得十分亲切。连原本纯白的打扮都在气质的衬托下都会引人发问——白玉谁家郎?
老何和年轻男人一同坐下,年轻男人用左手优雅的拿起台上的点心,边吃边自我介绍:“我叫白七,是这家店铺的老板,在我这里,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代价只要微不足道的灵魂,”
老何有些不敢相信,“一切?我想要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可以吗?”老何有些轻蔑的问。
白七脸上的微笑不由灿烂了几分,他手上的扇子在指尖转了几个圈后抵在了下巴上,假装有些为难的说:“钱啊,如果客人你坚持的话,当然可以。”
老何正要讥笑几句,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的铃声,他掏出手机,看着短信眼睛越瞪越大,他不敢相信的数了数短信上的数字,又核实了几遍发来短信的号码,有些紧张的说:“这……这是……”
“你说要很多钱,不知道这个数字你还满意吗?”
“满意,当然满意。”老何立刻不停的点头,随即他又有些不安的问,“您说要灵魂,可不可以换个东西交换。”
白七语气稍微严肃一些,说:“客人,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在这场交易里我可以提供你想要的一切,而你,哼,你所拥有的筹码只有灵魂,如果你不愿意,这笔钱我随时可以收回来。”
听了白七的话,老何紧紧捂住手机,仿佛这样可以护住刚刚得到的巨款,他满脸堆笑,谄媚地说:“我还有老婆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用他们的灵魂……”
白七打断了老何的话,眼里满是鄙夷:“你只能决定自己灵魂的归宿,其他人的灵魂还是不要妄想了。不过你可以放心,你的灵魂我会在你死后取走,不会影响你现在的生活。”说着手中的扇子虚空一招,老何面前凭空出现一张契约和一根笔。
“同意,就签下它;不同意,我就把钱收回。做个选择吧。”
老何颤颤巍巍的拿起契约,反复确认上面的内容真的是等自己死后才要灵魂,才拿起旁边的笔签下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个字签下的瞬间,契约化作一道幽光融入老何的身体。一阵恍惚中,老何又重新站在了城市的街道上,只有手机里的余额短信提醒他刚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不知不觉中老何又走回了赌场门前,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每有一个神采奕奕走出来的人,老何的心就好像被挠了一下,他耳边回荡着第一次进去前朋友的低语:“有那么多人赢,为什么赢的人不能是我,凭什么不能是我!”
越是回想,老何心中的不甘就越是巨大,心中越是不甘,老何就越是看不到那些神色萎靡甚至是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出来的人。
“我绝不多要,把今天输的赢回来就行,我绝不多要。”老何一边往里走,一边自言自语,好似在说服自己。
等老何再次走出来的时候,他又一次一无所有。站在孤寂的夜空下,看着赌场的彩色光晕,心里涌出无尽的后悔。现在唯一能拯救他的只有刚刚买了他的灵魂的年轻老板。
老何想回到阴墟再来一次交易,可他不清楚来路,找不到去路,只能环顾四周,认准一个方向不停地走下去。
越是往前走,老何越是绝望,直到天光微亮,一缕阳光彻底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他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可惜根本没人在乎他凄惨的模样。
此时,又有人敲开了阴墟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