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过回到都城,将南越战况上报吴皇,又向吴皇为扶荔讨封。依照先前吴皇定下的规矩,凡大乘境修行者,愿为国效力,皆封圣贤。扶荔虽非吴国人,但既愿为吴国出力,也当一视同仁。
扶荔得了封赏,且圣贤位同国士,在吴国也是倍受尊崇的位分,自是欣喜。且都城比温岭更加繁华,人人面上都是安居乐业的富足,她时常去街市玩耍,听闻百姓流传关于吴过的事,心中更生敬慕。
温岭城陆川派来了一支五千人的军队,这支军队由南越勇士训练而成,他们身体强壮,身手敏捷,陆川还仿照着做了五千套藤甲装备,这藤甲用清油浸润,坚如磐石,虽怕火攻,但若无火攻,能当刀枪。陆川应是考虑到了这一点,在藤甲外围,又给每个勇士配了一件护心衣,这护心衣用生石灰水浸泡十余日,火不能透。
这五千的南越勇士,并非陆川有意安排,而是听闻北境战况,为感念吴国,自告奋勇而来。他们有此心,陆川自不能拦着,便派到都城,交由吴过安排。
既是南越勇士组成的军队,吴过便交给扶荔统领,他是南越的大祭司,自是更亲近些。
休整几日,眼见将入秋,吴过调度兵马,准备北上。
这次的兵力,仍是一万金羽铁骑,再加上五千南越勇士,共计一万五千人。将领中,虽先雪在襄国养伤,但左右有流星,扶荔二人,还有一个昨日刚加入的不速之客。
“殿下,我虽随你出征,但只是去杀人,你莫要想调度安排我,我若能如先雪师姐一般击杀一名大乘高手,我立马回清尘山,若是死在敌人手中,你也无需费力来救我,我虽蛮横,却也知战场非同儿戏,我师兄师姐都是英雄,我也决不愿成为拖累。”马背上,一身劲装,腰配青锋的飒爽少女,又能无视军规地说出这种话,可不正是柳然月。她那日眼见林山断腿,又听闻先雪为了报仇越境自损,心中气愤难当,她拎着剑冲下山门,心中所想也是为林山报仇,只是北海那么远,现在也不是战时,她要如何报仇?
冷静下来后,她听闻吴过在南越平乱,便先去了温岭,把吴过托给她的事交待了,随后打听到入秋吴过便会出兵,就一直在都城等候时机。柳然月想为林山报仇,但又担心报不了仇会丢脸面,便一直没有露面,直至出兵前夜,柳然月才夜探吴过府中。
“你我只是同道去往北海,你并非是我的下属,自不用受我的约束。”吴过回道。他虽对柳然月无甚好感,但毕竟是林山与先雪同门师妹,也由得她胡闹。
“如此最好。”柳然月坐在马背上,身形后仰躺平,双臂枕于项后,悠哉悠哉地哼起了歌。
此次行军没去年那么赶,况且除了金羽骑兵,南越藤甲兵皆是步卒,因此十日后才到北海境内,南陌是吴国八万将士的埋骨之所,许多将士尸骨已无处寻得,也无法辨认身份,就合葬一处,吴过依照越城、江口、温岭送来的将士名录,着人去泰山打造了八面巨石大碑,又请匠人把将士名录刻于碑上,立碑于此。吴过又从他处移植了些松柏树,种在八面万人碑处,此时经年,碑石巍然,松柏青翠,让人不禁心生肃然之意。
“这些……”柳然月翻身下马,步行至碑前,伸出手去轻抚石碑,口中轻声念着石碑上密密麻麻的一个个名字。吴过等人也下马走来,见众人都面上惊疑,吴过说道:“这些都是为守护北海战死的吴国将士!”
碑是金羽营所立,金羽铁骑自是知晓,可柳然月、流星、扶荔和南越将士未曾见过如此庄肃巨大的一片碑林,听闻上面都是为守护北海战死的吴国将士时,心中更是惊骇。南越各部虽也有冲突,但万不会有这般尸骨成山,墓碑成林的惨烈。
经南越一战,吴过又顺利地帮他们解决了困扰数年的黑泉,在扶荔、流星以及这些南越勇士眼中,吴国军队已是高不可攀的强大的存在,吴过也是。但他们不曾想到,在遥远的北境,竟还有更加强大的敌人,让吴国近乎全境的兵力,折损于此。他们都是从温岭城调来,在吴国境内生活,最长的也才一年半,最短的不过数月,吴国对他们并无欺凌,也未曾强征他们入伍上战场,此时身在战场,更觉吴国的优待。他们虽很多人未曾读书识字,但亦知荣辱与共的道理,若是吴国于北境战败,覆巢之下,他们也不得安生。他们也有家庭,也有要守护的人。如此想着,惊骇与恐惧便又化作信念和战意。
“殿下。”柳然月忽转身朝吴过跪拜,说道:“先前是然月不懂事,此后,然月愿追随殿下,听凭殿下调遣。”
吴过知她是在此有所触动,但亦知柳然月本就随性不羁,难以掌控,便回道:“柳姑娘,你来此只是为师兄报仇,并非为我吴国而战,但能为我军助力,吴过已是万分感激。你的师姐先雪姑娘也是如此,我未授予她职位,她可自由来去,但她斩杀敌将,助我守住北海,我仍上奏陛下,封她圣贤尊位。你亦可自由来去,不必受我约束。”
柳然月听闻吴过拒绝,面上一红,起身哼道:“我知殿下信不过我,我虽不如师姐,但也知家国大义,林山师兄的仇和北海的国战,我分得清轻重。你许我自由来去,我偏要死守北海,走着瞧吧!”
吴过未再多言,在碑林停留一阵,就下令进军北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