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一切太平。
时旭的抑郁症经过更详细的评估已经到了需要药物控制的地步,抑郁的药很贵,三年的时间花了差不多十来万,但好在药效不错。所有人的生活都慢慢地在变好,就仿佛明冉的离开真的已经被释怀。
温明初靠在时旭办公室的沙发上,在翻看一本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医学杂志,密密麻麻的专业名词,看得他忍不住揉揉眼睛。“也不晓得冉冉这是怎么学的那么好的,这玩意儿看得我眼睛都疼。”
时旭从密密麻麻的文件里面抬起头:“现在才知道她不容易?你怕是还不晓得她曾经一个人就带飞了D大的整个医学系。”当初明冉的优秀惊艳了多少人都未可知。
“时旭,十年了。如果她还活着,你觉得有这个可能吗?”如果明冉还活着,怎么可能十年了还不来找时旭,她一向不是什么会压抑自己感情的姑娘。
“谁知道呢,可你要相信她,她说彼岸花从不会没把握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除非有人让我看到了明冉的尸体,否则她就不可能死。”时旭随手把手上的文件扔到了一边,闭目沉思“你跟我出去一趟。”
“干啥去?”温明初要凑上去看,什么资料让时旭都有些发愁,“和冉冉有关?”
“有人在郊区的巷子里找到了一把彼岸花的飞刀。”时旭披上外套把车钥匙扔给温明初“飞刀下面订着一张纸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温明初收起他的玩笑的表情,神情严肃,接过了钥匙。
一个小时后,他们驶达那个发现了彼岸花飞刀的小巷口子上,剩下的路要步行前往。郊区难免偏僻人少,这一条小巷又细又长,原本该是店铺不少才对,可竟然一家店铺都没有,白墙上干干净净,杳无人烟的感觉。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有人长住,更何况时旭也想不出谁能在这种鬼地方找到一个地方暂时安置明冉。所以,彼岸花是真的死在了十年前的那次通缉中了吗?
时旭和温明初慢慢地走近距离巷口不远的那一处现场,彼岸花的飞刀反射着太阳的光芒直接射进他的眼睛里,晃得他眼睛生疼。温明初一把扯下那把飞刀递给时旭看,做工精致与十年前明冉惯用的飞刀一般无二,在飞刀的末端刻着一朵繁复的彼岸花。
“为何只有一个箭头?”温明初拿着纸条左看右看,小小的一张白纸上就只用黑色油性笔画了一个向右的箭头,另外啥也没有。“你往右走看看,说不定在这条巷子里有些地方我们从巷口是看不见的。”时旭往前又走了几步,发现了一处异常,“明初,你有没有觉得那边的白墙好像是后面砌上去的,地基线都不对。”时旭指了指大概几十步外的白墙,因为几乎是全白的颜色,极小的色差让寻常一扫而过的眼睛根本无法看出那几十步外后造的痕迹。
“那十有八九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时旭,眼神厉害啊。”
“过奖。”他回应着温明初的话,三步并两步很快就到了那个奇怪的地方。“喂……时旭,这里面好像是一家医院诶。”温明初一脚踹开堆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墙壁,白色的粉末撒了他们一身,“安在这种地方的医院,不会是什么化学药品生产基地吧。”
时旭嫌弃地拍拍衣服上的粉末:“想多了,进去就是了。大不了还能落个因公殉职的美名,不是挺好的。”
……
其实医院里面一点也没有外面那么诡异,也就是正常的医院的布置,可与普通医院不同的是这里的人极其稀少,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也就那么几个,穿着病号服走来走去的病人更是几乎没有。
“时先生”有个护士到时旭面前停了下来“请跟我走。”她的话有些机械的呆板,领着时旭和温明初走向病房区。病房区是一条幽深的长走廊,若有若无的灯光更显几分寂静,全然没有生的气息。
到最后一间病房门口,护士开门进去,从里面传出来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让温明初都忍不住呛咳两声。房间的窗帘拉着,密不透光,只能看见床头精密复杂的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所传出来的微弱光源。时旭迈步进去,心脏跳得格外快,就好像离开了很久家乡的游子靠近家乡时的那种近乡情怯。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姑娘,面部年龄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粗细的管子插在身上显得几分突兀,她盖着被子,头发很散乱的披着,还罩着一个氧气面罩帮助呼吸。
“bang”一声,时旭突然跪了下来,膝盖与地面实实地碰了一下,温明初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了:床上的姑娘是已经消失十年的明冉。“万先生给了我们足够的钱,让我们一直好好照顾明小姐到时先生您来为止。”护士把明冉的病历递给温明初,随即离开。
“看来是她的那根红绳保佑着她啊,子弹擦过心脏,高空坠落,奄奄一息,生命机能几乎完全停滞。万润为了履行对她父亲的承诺散尽家财让这家医院吊着她最后一口气,看护了冉冉足足十年。”
“万润?”居然是他,居然是那个与明冉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长辈救了她的命,时旭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的身上。
“那现在怎么办?你也看到了,冉冉的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温明初把明冉的病历随手一放,坐在陪护床边看着坐在地上的时旭。
“那我能怎么办,只能等。她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停止我的等待。大不了陪她去忘川彼岸,去看一看真正的彼岸花。”大不了,去亲眼看看这来自地狱的死亡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