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冉清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一所医院里,不时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来走去,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味。
“明主任,你醒了。”明冉转头才发现坐床边陪护她的是个陌生女人,“初次见面,我叫王悦,比明主任你大三岁。”王悦帮明冉拔掉输液针头:“这里是市一医院,不必担心,那个少年也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长期未进食有些体虚。”王悦一脸过来人的表情,这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她把那瓶生理盐水灌了。
王悦见明冉状态挺好,就让她自己休息她先去忙了。明冉翻身下床,实木的VIP病房构造精致,家电设施一应俱全,到底是大医院这可是大手笔。
“时旭他怎么样。”少年的病床就在她不远处,明冉拖着大了几码的拖鞋站到一群医生身后,“明主任,时先生除了长期未进食导致的体虚与低血糖外身上还有些许外伤,左肋骨断了一根,骨科已经来会诊过了,情况恢复得很好。”
少年郎还睡着,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有一条红痕,那是手铐戴的久了的痕迹。蓝白色均码的病号服穿在182的少年身上空荡荡的,几个月来瘦到不成样子。“明主任,麻烦您日后多调理调理他。”实习的医生递上报告单,17、8岁的少年只有54kg,怕是养回当初的样子足足要个几年。
电视里在播放最新的新闻,职业装的主持人拿着稿子念到说:“我国武警部队总教官张艳已于一日前逝世,经警方勘查现场,系谋杀。杀人凶手基本已可确定是近日猖獗一时的女杀手彼岸花。”
短短几句话就又把明冉带回了那个夜晚,长裙的张艳给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让她和时旭好好过日子。明冉满怀救人的初心跨进了黑暗,却不曾料想到磨灭了送她一身盔甲的恩师的性命。
窗外的阳光温暖舒适,时旭慢慢地醒了过来,见明冉穿了件素衣站在病房中间发呆,招手唤她过来。
时旭在法庭上打惯了心理战,明冉又对他根本不设防备,两三句就被他套出话来。小姑娘躲在他怀里哭得很伤心:“张教官为了我的任务才死的,她自己拿了我的飞刀自杀的,我……我的飞刀怎么能杀了她呢?”呜呜呜地弄湿了才刚换好不久的病号服。
时旭听出明冉心结所在,她陷进了一个自己害死恩师的死循环里,越想越自责直到最后心理防线会彻底崩溃。“冉冉,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时旭摸摸她的脑袋“回去呢,先好好睡一觉,醒了我再带你去。”
少年温柔的像在哄孩子一样,明冉从小就是明科和钱宁夫妻俩的掌上明珠,被宠着长大的姑娘能像她一般已经不错了,能吃苦会劳作,专业知识过硬,心理素质极强,遇见困难会尽力去做然后事后被吓到躲他怀里哭。
时旭的话好像有什么魔力,明冉乖乖地爬上床盖好了被子,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时旭远远地见明冉睡熟了,拨通了一个电话:“去彻查张艳为什么要自杀,她生前可有确诊什么病症。另外去找几个人给我抓100……不500只萤火虫来,等我车晚上到了看我信号让你放再放。”电话那边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谨遵命令。”
晚上六点,两个人吃好饭就一起出了医院上了时旭的车,车上早就有人在等着他们俩了,司机尽职尽责还帮着搀扶一下身体稍微不好一些的时旭。
明冉坐进车子里,时旭挑车子很有眼光,虽说是不算特别名贵的牌子,但是坐着很舒服而且汽油味也不重,“旭…旭哥哥”明冉情绪稍有恢复,小姑娘哭归哭,她可清清楚楚地记得时旭老早改口叫她冉冉了。“别怕,接下来带你去的地方,你肯定喜欢。”
汽车驶入郊区,这个季节的树木长得正茂盛,入夜蝉鸣阵阵,聒噪却不吵闹。“冉冉,”时旭朝明冉伸出手去,把她的十指包进了自己的手心,牵着她走向郊区深处。
盛夏的微风吹起少女的长发,百只萤火虫从草丛中飞出来,点点流萤仿佛星光璀璨,映在她的眸子里闪闪耀眼。时旭惊艳于此刻的明冉,伸出手去想去触碰这一刻的美好,却终是克制了下来,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去世了,那时候我估计也才五岁。”时旭感觉得到身边姑娘的惊讶,“那时我真的超级难过,每天都躲在房间里哭,为什么外面的人都那么讨厌我爸爸,可他真的是个好人。”
“后来我母亲跟我说,我父亲没死,只是换了个地方与样子在守护我们。她带我去看了萤火虫,说人死后他们的情感就会化为点点荧光,照亮黑夜,带来光明。”
这毫无疑问是假的,简直就是哄小孩子的把戏,幼稚地有几份可爱,可时旭说这话的时候很认真,看起来他是真的信了好多年。“冉冉,张教官的事情,我觉得有些你得知道。”他把明冉抱进怀里,给她看一张纸,黑色的五个大字触目惊心:“病危通知书”
上面有很多专业术语,可明冉也看得懂,张艳早就被确诊为晚期癌症,就算化疗治疗生命也不过只有三个月。张艳最终还是选择用残生送她一次完美的行动,燃烧自己照亮了她的爱徒平安归来的路。
“所以,冉冉你不必自责,相反地你更应该好好地活下去,完成张教官临终时的心愿。”
明冉依偎在时旭怀里,少年胸膛还很单薄,但已经足够坚强,抱着一个她刚刚好。“旭哥哥,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认识了一个这样的你,谢谢你为我筹划的一切。“冉冉,勇敢去闯,旭哥哥永远在你身后,要是累了可以回我怀里。”少年刮刮她的鼻梁,嘴唇轻触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