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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的人要向前走

逃出宫外后,萧晏把叶辰安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紧紧环住她的腰向前赶路。

可是因为二人身高上的差距,叶辰安走的有些难受,而且刚刚死里逃生,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开始松懈下来,腹部剧烈的疼痛阵阵传来,让她没有力气再往前走,全身都靠在了萧晏的胸前。

萧晏注意到了这一点,便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我来背你。”

叶辰安浑身虚弱无力,望向萧晏,剑眉入鬓斜斜落下几缕乌发,五官分明,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黑曜石一样深邃明亮,有棱有角的侧脸如雕刻般完美,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可是现在实在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感觉。

她很是艰难的开口:“谢谢你……你为什么救我啊?”

“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可不想刚救了你就死在我面前。”萧晏蹙眉,看向怀中的女子,面容憔悴,让他更是心生怜悯。

“可是,我,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叶辰安无力的回道:“我觉得我应该是要不行了,不过还是谢谢你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慢慢阖住。

萧晏有些着急:“别睡觉!”

可怀中的女子却渐渐没了动静,萧晏赶紧用双手把叶辰安横身抱在胸前,加快脚步前行。

叶辰安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在镇国将军府中,祖父祖母和父亲母亲都聚在桌前等着她用膳。她满脸笑意的向他们走过去。刚要坐下,眼前景象却突然大变,桌上的汤羹全部变成血水,周遭狂风四起,大雪纷飞,慢慢的一切都变成了在观雪楼的那一幕,祖父他们浑身是血,伤口全都暴露在外,死不瞑目的盯着她看。

“不要!不要啊!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叶辰安猛地惊醒,一身冷汗,脸上还挂着泪痕。她坐在床上回想着观雪楼所发生的一切,还是难以接受。

“醒了?”萧晏立在床边,看着哭得和泪人一样的叶辰安。

叶辰安把思绪拉了回来,看向周围,是在一家客栈里面,伤口都已经被包扎好,只不过浑身还是难受的不行。

她使劲晃了晃脑袋,低头发现自己换了一套带有西域风格的服饰,一身金黄色绣花窄袖短襦,齐腰绛红色紧身半臂长裙穿于襦的里面,她摸着衣服开口询问:“你给我换得衣裳?”

“这很重要吗?你现在应该庆幸自己还活着。”

叶辰安满脸窘色,小声嘟囔:“这,这当然重要了。就算……就算这种情况下也还是有些不妥。”

“别多想了,不是我,是阿依慕。”

叶辰安舒了一口气:“我睡了多久?”

“不到三个时辰。”

“天还是黑的,还以为我已经睡了一天。”叶辰安想起从今日睁眼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时间,自己的人生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有些黯然失色。

萧晏看她又是一副要掉泪的样子,便开口说:“你再睡一会儿吧,养精蓄锐,先把身体养好了再哭。”

叶辰安问:“那你呢?”

“我不困”

“我是说你要看着我睡吗?”

“你现在是在逃要犯,有人在追杀你。我在这还能再救你一次。再说了早上阿依幕迷药给你撒多了,你一直昏迷不醒,我就足足看了你两个时辰才醒,刚才又看了那么久。我还怕多看一会?”

叶辰安觉得眼前这个人一开口说话,听了怎么就那么别扭呢,可他毕竟救了自己,也无心和他争论。便慢慢躺了下去,只是闭上眼睛全是观雪楼的那一幕,根本无心入眠。

她不想陷入痛苦的回忆,便开口和那人说话:“你到底是谁啊?”

“萧晏。”

“那你今日绑我和祖父有什么关系?”

“他投诚北韩一事有些蹊跷,想问清楚。”

听了萧晏这句话,叶辰安又立马起身坐起来问:“什么?这件事你都知道些什么?”

萧晏刚要开口回答,就听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并且大力敲门:“开门!禁军追查朝廷要犯!都给我出来配合搜查!”

叶辰安一惊,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只见萧晏立马脱掉外袍,掀开叶辰安身上的被子俯身朝她压了下去,抓乱了她的头发,又伸手扯开她胸前的丝带。

叶辰安一时有些局促:“你,你这是做什么?”

萧晏手掌托起叶辰安的后脑,按向自己的肩颈处。低头说:“想活命就别动!”

门外的敲打声不断,叶辰安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此时身上萧晏沉重的呼吸萦绕在她耳边,她脸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红晕,心跳加快,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门外追兵终于没了耐心,破门而入,却不想看到了如此香艳的一幕,一时愣在原地。

“哎呦,各位官爷!这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深更半夜还来我这酒楼抓人?”

从追兵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此人生得一双月牙弯眼,身着一袭冰蓝长袍,手持象牙折扇,笑呵呵得向禁军作揖。

他抬头看向屋内场景有些吃了一惊,又赶忙说道:“屋内二位是在下西域的远房亲戚,前来大靖游玩。这……这小两口新婚燕尔,让各位官爷见笑了。”

萧晏也应声说道:“是,我娘子她受了惊吓,身上也没穿衣服,请官爷们行个方便。”

那几个禁军向屋内扫视一眼,见屋中确实有些西域物件便笑了笑就转身离开。

那个男子见人走后,赶紧回身关门。向床上的两人走去,满脸绷不住的笑意,开口对萧晏说:“行啊老七,救了个小美人回来不说,你怎么还趁人之危,占人便宜啊?”

萧晏从叶辰安身上下来,穿好衣服站在床边,冷冷的看向来人:“我那是情急之举,你别没话找话。”

“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刚刚才帮你解了围好不好。还情急之举,说不定你就是故意的!”

萧晏将那人一把推到一边,不再理会。走到桌前,表情凝重,开口对叶辰安说道:“你身子有点热,好像是发烧了,先歇着吧,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我去给你拿点药”

“呃,谢谢你啊。不过我现在自身难保,也没什么能够报答你的。”

刚才被萧晏推在一边的男子听了这话突然一脸兴奋,赶忙接话:“这套路我知道!这时候你应该说一句:小女子无以回报,只能以身相许。对不对!”

“你有完没完?没事就出去!”萧晏抓起那人就往外走。

“等一下!你们帮了我,我还不知道你们是谁呢。”叶辰安赶紧开口拦住两人。

被萧晏拖着的男子听到叶辰安的话,赶紧跑回叶辰安床前,整理了一下衣襟,一本正经的说:“在下萧煜,今年二十有一,为人正直开朗,还尚未娶妻。我旁边这个呢,叫萧晏,是我的弟弟。”

叶辰安看向萧晏:“萧晏,昨夜的事多谢你了。你的恩情,我日后定会报答。只是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你刚刚说我祖父投诚北韩的事,你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萧煜发现自己被忽视了,于是就退到窗边赏月去了。

萧晏缓缓开口:“北韩和南靖交战多年,如果南靖不是有叶苍和他的长卫军一直守在青山,北韩早就把南靖攻打下来了。所以北韩确实想过收买叶苍,为自己所用。不过叶苍他为人非常死板,无论北韩怎么提出各种诱人的条件,他都没有松过口。可是大概半月之前,北韩突然收到一封密函,署名叶苍。上面画有长卫军的军中地图,还写着各种军中机密以及作战方式,说自己终于想通,届时不会参战,只要求北韩攻打下南靖之后分他一半城池。”萧晏停顿了一下。

“你不是鹘月人吗?怎么对北韩的事情这么了解?”叶辰安有些疑惑,这萧晏和那个阿依幕一起,且神似西域人,可哥哥不知为何又是中原人。

“我从未说过我是鹘月人,你自己认为的罢了。”

萧晏回答了叶辰安的问题又继续说道:“收到密函之后,北韩军队便派出斥候前去探查。发现叶苍叶深二人确实不在营中,随后出战,一切都如叶苍信中所述那样,最终大败长卫军。奇怪的是很快就有援军赶到,后来只能撤退。所以白天绑架你,我就是想问问叶苍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投诚,一边又派人前来支援。后来得知叶苍进宫,我就跟到南靖皇宫里去了。不料发生了那种事,看你可怜又顺手救了,就是这么回事。”

“所以你是北韩人?”

“对。”

“等等,你说五日前攻打长卫军很快就有援军赶来?”

“没错,刚打败长卫军之后就赶到了。”

叶辰安坐在床上整理所有得到的信息:“昨日皇上得到了祖父与北韩通信多年的证据,看起来和真的一样。那照你这么说,也就是除了那封所谓的密函,祖父并没有和你们有过任何往来……而且昨日副将赵启说自己走了五日才回到京城请求支援,可是援军却在那日及时赶到,这么一来,说明早早就有一支军队在青山附近,否则不可能那么快就赶到。所以这一切的一切好像只是为了杀死七万长卫军!”

萧晏也点了点头:“看起来是这样没错。”

叶辰安满脸都是不可思议:“那我祖父根本就没有谋反,我祖父和父亲都是被冤死的,是有人故意陷害!”

叶辰安确定了祖父是被冤枉而死,忍不住流出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被子上。

此刻的她也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一定要调查出所有的真相,为祖父与父亲洗清冤屈。

萧晏看到叶辰安这幅样子,不禁勾起了一段内心深处的记忆。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个冷漠的人,只是那日他看到观雪楼发生的一切,又看着撕心裂肺的叶辰安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实在于心不忍,便出手相救。

“逝者已矣,别太伤心了,活着的人终将要向前走。”萧晏忍不住开口安慰泣不成声的叶辰安。

窗边的萧煜也走来说道:“对呀,小美人儿,你的亲人们也一定不想看到你不开心的样子!”

叶辰安伸手擦掉眼泪:“谢谢你们,那你们是北韩皇室里的人还是军中的人?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封密函?”

萧煜面色有些发难:“呃……这……我们虽是皇室里的人,我是北韩皇五子,他是皇七子。只可惜我们二人徒有虚名,父皇现在最看重四哥,我们呢每天就尽管躺在屋子里享福就行。朝堂上的事基本上就是听听,也说不上话,更何况是看什么密函了。五日前那一战父皇本来势在必得,谁知又有什么援军来助,气得父皇发了好大的火,萧晏刚才说的这些也都是听父皇讲述的。然后这个老七听了非要主动请缨来调查这个敌国大将军,现在倒好,你祖父如今不在了,死无对证,回去都没办法交差。”

叶辰安刚抓住的线索就这么没了,她只好默默的想在大靖有谁会是在祖父父亲死后得益最大的人,慢慢的叶辰安脑子里浮现了一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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