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掌司。”所有人随着这句话跪安,纷纷离开。
本想挑事的女官,脸上的愤怒不减,看着婉儿扶着刁雀的身影,轻声细语,嘲笑一番,这才挥手而去。
婉儿看着她们都走了,院落里瞬间寂静几分,入骨的寒风吹打在婉儿脸上,阵阵寒意。
婉儿连忙将刁雀扶进房内,现在已经入夜三更,外面依旧光亮,巡逻队一刻不停,紧密巡查着。
婉儿发觉到可笑之处,这从头到尾的可疑人物可能并非她们,毕竟,谁会为两个小宫女而派出如此多的精兵把守?
就连禁卫军副统领,统帅都来了。
这能说明什么?
这就足以证明,他们要找的人,并非是一个小人物而已。
难道,他们一直在找的可疑人是他?
而他却故意将其引到婉儿身上,最后自己逃之夭夭?
要是这样,这群禁卫军可真是一群乌合之众了。
婉儿看着刁雀抽搐的身躯,当下心疼,又想起了女官过分的情节。
这也许就是命运,当初刁雀照顾过婉儿,婉儿不想欠下这个人情,现在便有机会还了。
手指轻轻划过平躺在床榻上的刁雀,身上所穿着的衣物。
那件乌黑焦硬的衣物真是另人恶心。
刁雀怎会为了一件衣服,甘愿受皮肉之苦,甚至差点丧命?
婉儿帮她缓缓脱下,嬉笑着将衣物丢到一旁:“刁雀可真是福大命大呢,这些难关就这样过来了。”
刁雀的神情缓缓恢复,眼睛打着圈,看着婉儿嬉笑的脸庞,扯了扯嘴角。
虽然那脸蛋早已破了像,但是五官还是可以分辨的出。
“对不起,因为我的一己之私害的你也与我一同受罪了。”
“这算什么,我们是朋友啊。”婉儿慢条斯理的整理刁雀身上的伤痕,尽量放慢动作,怕是弄疼了刁雀。
神情十分专注,却没发现刁雀委屈的喉咙里发出的一丝丝哭泣,她的眼角泪水划过,默默的看着婉儿手上的动作,心下早已肯定了这个朋友。
“婉儿,等我好了以后。我们结为金兰如何?不论以后在这宫中是什么,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
婉儿听到那带着哭腔的话语,手上的动作微微一僵,十五岁的孩子总是感性的。
她的目光里闪烁着的欣喜,没有人能懂。欣喜下那一抹泪光,也不知从何而来。
一滴泪水缓缓滑落在刁雀的衣衫上,瞬间渗透而下。
婉儿看着眼泪一滴滴落下,想起了很多心酸的事情,那些事情别人都不能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们的眼泪,只有她们自己明白为什么而流。
两个身世惨淡的孩子走到了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刁雀看着婉儿哭了,终究还是坚强不过,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划入枕巾之上,她们为什么要哭?或许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上一秒,她们互相调笑,下一秒她们互相哭诉。
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婉儿含着咸咸的泪水,死命的点着头。见到这一幕,终于笑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问姑姑要些药来。”
婉儿看着淤青的伤口,可怕又吓人,必须马上用药,若是不上药可能将就此毁容。
自然一刻也不能停留,连忙起身,却被躺着的刁雀一把抓住,表情艰难,抬起头,字字钻心,不愿让婉儿离开。
“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拼死也要保护那件衣服吗?”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那我问也没用。等到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我自然会知道。”
婉儿开口,忙座回去,让刁雀躺好。
刁雀的眸子片刻间灰暗,很快,看着婉儿苦笑几声,侧过头去,盯着陈旧的厨具,出神的想着。
婉儿并不打扰,只是让她慢慢想。
不过一会儿,刁雀便叹出一口长气:“就是刚刚的那个男人。”
说完再次叹出一口长气。
看着外面的火光,表情越来越伤痛:“因为我们都很穷,所以,那件衣服,则是他唯一留给我的定情信物。当时,他兴致勃勃的跟我说,他要去征兵,可能要很久才会回来。我若是想他,就补补这件衣服。”
刁雀说着抓起了婉儿的手。
这反倒另婉儿想起了自己一进来,看见刁雀缝补时候的样子,像是明白了。
“当时我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就信了。这,一等就是三年,如今我已十六,他却还未回来。”
说着,轻轻抓着婉儿的手紧了紧,冰凉的肌肤贴在婉儿手心,像是可以通过手心上的凉意,感觉到她此时此刻的伤疼。
“难道,你进宫就是为了找他?”婉儿惊讶的回着。她进宫若是为了男人,那自己进宫又是为了什么?
“不是,早在一年前,我便被爹娘送入了安旭南城。那时候自己因为贪玩误入了一片枫叶林之中,迷失了方向。待到深夜之时还未走出,这是却很不幸的遇上狼群。婉儿你也知道,我是在那神秘的四合院里认识的你。所以自然是公子把我从那片枫叶林里救出,我放弃了进宫的念头,一心跟着公子,他说什么,我便做什么。这次进宫,也是公子说的。”
婉儿听着这话,耳膜一阵刺疼,公子叫她进宫,难道她真的是诱君女?
婉儿突然发觉到了,原来她们都是可怜的人。
看着刁雀的眼神变得越发尊敬。
“没想到这入宫就看见了他,原来他没征兵打仗,而是进了这深宫之中。难怪他再也没回来。你知道吗?婉儿?见到他,我真的好激动!” 刁雀的神情闪过一丝欢快,婉儿看着刁雀的模样想起了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将军。
但是,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如今,这个人,婉儿再也不想提起,这将会是她永远的伤疼。
同情,婉儿的眼神中闪过的同情没有人能体会。
“可是。”刁雀那一抹欢快很快便被抹杀,变成了满满的失望,看着外面闪动的火光越来越愤怒,加上那鼻青脸肿的外貌,她的一切变得阴森且恐怕。
婉儿瞬间发觉到了极大的恐惧,朝着另一侧稍稍挪动。
这反倒将愤怒的刁雀惊醒,刁雀的神色变得平淡,看着婉儿,想要露出笑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他竟然不认识我了,不论我用什么姿势,什么语气。他就像是没有反应一样。我深深的记得他,永远也不可能忘记。可,他把我忘了。他竟然把我忘了!那我还要这漂亮的脸蛋有什么用?还不如就这么毁了!婉儿,我好狠!他怎么可以这么绝情,他怎么能就这样把我忘了,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
婉儿看着刁雀捏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眼角的泪珠早已模糊了视角,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有情人的惩罚。
婉儿看着刁雀越来越激动的身躯,像是要跳下床去问问外面那个人。
手抚上了刁雀细腻的后背,轻轻拍打。心里早已哭成泪人。
你这点伤痛算什么?
他大不了就是把你忘了,而他呢?他明明记得你,却要不停的羞辱你!
最痛苦的事情并不是你在他面前,而他忘了你。
最痛苦的事情是,明明他记得你,却要看着你被伤到撕心裂肺的吼叫,还要拥抱你,玩弄你。
不要以为他是最绝情的人,不要以为自己是最疼苦的人!
婉儿拍着刁雀的手缓慢且僵硬,这句话再次戳到了痛处。
她疼苦的冷吸一口凉气,缓声和蔼的劝着:“他,也许不是把你忘了,而是因为某种原因,暂且不能认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