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偶尔走官道,偶尔在山中穿行,到第三天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寒意,不用说,是到钧山地界了。
明月说现在刚到钧山的秋季,乍寒还暖的时候,还不算冷,如果到了深秋或者到了冬天,那才叫冷,冰天雪地寒风刺骨呵气成霜撒尿成冰,直接是平原人的噩梦。
一想到他们对我身份的顾虑,还有对我体火的不信任,我心里多少有些疙疙瘩瘩的,但又一想到我们大家的安全,我对明月心中也慢慢没有了芥蒂,这三天过来反倒觉得他知识渊博平易近人和蔼亲切,甚至是有问必答,跟他说话有时比跟大山师伯还让我放松。
于是我也会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听他说古道今谈天说地,他旁边的苏瓷一见到我来,要么打马前行,要么后退和大山师伯说话,就是不和我并行或靠近一点,似乎我是个臭石头,她是个天仙女,怕被我污了.
我心里也鄙视她,鲜花还需要牛粪滋养呢,你清高个鬼呀,没有我,哪能衬托出你的美呀,你天天趴在我身边讨好我还差不多呢!
那天我第一次靠近明月时她说了一句话,让我恨得牙直痒痒,她说:“你不要用那种怨天尤人的眼光看明月大师,是我要求他封住你的凝火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冲我来,不要错找对象了,你那么讨厌,这次算是略作惩戒,以后再敢冒犯本姑娘,小心废了你!”
废什么?废武功,废了双手,废了一嘴牙齿,还是别的?
敢废我别的,老子一怒,看谁更狠!
难怪她一直缠着明月大师,还时不时的咬咬耳朵撒撒娇,原来她一直没忘记找我报仇,不好意思亲自下手来了个借刀杀人,封住了老子的凝火,真阴险,明月也是脑子不灵光,被一个小娘们骗骗就为虎作伥了,真不知道他满脑子的智慧知识是做什么用的,难道是用来被骗的?
苏瓷看我脸拉了又拉,得意洋洋的偷笑了一个下午,她那样子简直像是我的豆丁被她咬了。
明月看她走远了,给我说了下她的一些事情,我恨意痒痒的牙根才算正常下来,并且对她充满了同情。
在琥珀城被我们杀死的那个高手叫简莫龙,也是苏瓷的心上人。
他从小和苏瓷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笃厚,此人聪明伶俐英俊不凡,武功更是在范定山的众多弟子中出类拔萃。
因为他和苏瓷都是孤儿,两人都到了婚嫁的年龄,而两人也早已心心相印私定终身,只差简莫龙开口向范定山禀明一下即可,此时范定山也很同意,毕竟都是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弟子,形同自己的孩子,早已经默许他们了。
简莫龙觉得以白身迎娶苏瓷太委屈她了,便投身军中想功名加身再有宽宅大院,有车马奴仆以及金银无数后,风风光光的娶苏瓷过门。
但事意愿违,苏瓷的武功高强和貌美惊艳早就引起了钧山国上下的注意,当今钧山国四皇子在追她,范定山武功最高的弟子,也是苏瓷和简莫龙的第三十九师哥也在追她,还有不计其数的武林俊杰和钧山高官贵族都在打她的注意,本来以简莫龙的武功和聪明,在军中任职万夫长是丝毫没问题的,风风光光迎娶苏瓷也是没问题的,但是来自四皇子还有其他乱七八糟苏瓷仰慕者的外部压力,简莫龙三年了,立功毙敌无数,才做了个千夫长,在被我们杀死前一个月才仓促任职,尚志离迫于范定山的压力,答应攻下琥珀城后提拔他为万夫长,可是没想到壮志未酬身先死,带着遗憾留下苏瓷就走了。
范定山收到飞鸽传书后也很恼怒,简莫龙是他的得意弟子,打压一番也就算了,还被杀了,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么,他让苏瓷带着他的手书来见尚志离,可能书信中把尚志离也臭骂了一顿,因为范定山曾教过太子枪法,他的弟子不论在宫中还是军中都官居要职数目庞大,尚志离虽然是三军主帅,但一样惹不起,尚志离也知道理亏不敢多言,尚志离答应范定山和苏瓷,破城后一定为简莫龙报仇,最起码要杀了那个小兵和护卫,至于凝火二层又身边高手如云的王芳就看情况了。
苏瓷虽然悲痛无比,但也极其无奈,两个国家千军万马的交战,她个人的恩怨是何等的渺小和不值一提,她除了心痛流泪外,还能做什么。
明月本是和苏瓷一起从马岚城来到琥珀城这边的,范定山吩咐了苏瓷,见过尚志离后,如有可能尽量帮一把熟识的明月,因为明月所做的事关系重大,能帮就尽量帮。
明月去找大山师伯,苏瓷去军营找尚志离,明月看苏瓷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那里再好意思麻烦她,本来以为不会再碰面了,没想到在路上碰到了灰头土脸的苏瓷,苏瓷愤恨的说被人截杀了,要去报仇,明月没有拦住,结果就发生了在饮马城我被刺杀的一幕,后来苏瓷又泪水涟涟的跑了回来,说是中了埋伏。
我听得好一阵子无语和感慨,这娘们也真背,死了心上人,又在我手里老吃瘪,也真够可怜的,但是她的凶悍也真够吓人的。
我又问明月是怎么联系到我大山师伯的,为什么要联系大师伯,明月洞察世事的眼睛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肯定不知道我这个便宜师伯是干什么的,我讪讪道真不知道,明月说我师伯是要价极高的隐者,是受了钧山皇宫的重金聘来的,一时,我有些意外师伯的身份。
隐者就是高级刺客,一般不接任务,接受任务也极为挑剔,但接手的任务很少有做不成的,他们要价很高,高的吓人,如神龙般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一直存在于我的想象当中,神秘和冷酷无情是他们的一贯风格,他们一般隐在暗处,一个强大的高手隐在暗处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和气俊朗的师伯是个隐者,这与我心目中隐者冷峻阴暗的形象根本挂不上钩,他为什么做隐者呢,缺钱吗?他一个平原人为什么要受雇于钧山宫廷,这,是不是有点叛国的味道啊?
我问明月,封住了我的凝火我会不会无法复原,或者身体受损,明月说只要半月之后他解开封印就行,他说我的血很奇怪,似乎有些变异,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鲜红色的血液,这种血似乎散发着一股凶杀灵动之气,有些摄人,他封住我的凝火一方面是控制一下我不稳定的体火,另一方面掩盖一下我的奇怪的血液气息,因为巫师对这些最敏感的,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心,只能有备无患的包装一下我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苦笑通过。
不过明月说了另外一席话让我深思,他说巫师为什么不能如其他武学般大行其道推而广之,不是不好学不是很辛苦,其实学习武功比学巫术更为辛苦和耗神费力,最根本的原因是一个字--术。
巫师学了巫术表面看很强大,其实很脆弱,多强大的巫师其实都很容易被杀死,举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武者和一个巫师在山中遇到两只苍狼,谁会活命,答案很简单,武者动动手就会杀了苍狼,而巫师则会被狼吃了。
因为狼根本不会给巫师施展巫术的时间,它会很直接的用尖牙把巫师的脖子咬断,它们可不认识你巫师是个拥有撬动天地之力的恐怖人物。
这就是巫师的尴尬,巫师只在特定的地方才有用处,而在其他场合,一根筷子就可以使巫师命丧黄泉,甚至一个老农就可以杀死巫师,但一个武功高强的武者,成千上万根筷子也杀不了他,甚至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
我深以为然,魔鬼吃顿饭的功夫就可以杀死上百士兵,但它绝对经不住瘦弱的万师兄使出的五雷轰顶,而像万师兄这样的巫师,一个普通小兵就能轻轻松松要了他的命。
明月说这其实是术与力的区别,巫师掌握了术,武者掌握了力,术在特定的情况下才可以打败力,而力,却随时随地都可以消灭术。
所以明月认为,凝火其实也是一种术,封住了我的术其实是好事,只有不依赖术,而不断发展强大自己的力,不断的提高自己的武功,我才能变成真正的高手。
明月说的深入浅出,我听的心悦诚服,看来以后要少用点凝火,要勤加练习武功才是王道,要是如同巫师般脆弱危险就可笑了,这么看来巫师就是个纸老虎,只能唬人,却不能吃人。这就是巫师不能成为这个世界主流力量的最大原因吧
但我认为巫师不能主流于天地间最大的原因,除了术不如力外,还有一个,就是反噬和折寿,施术之人搞不好会先死,这事任谁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去干。
明月可能看出我对巫师有些轻视的样子,他又对我说虽然巫师巫术不足之处多多,可还是不能轻视,天容万物自有其道理,天衍万物自有其作用,巫师这个特殊的群体最能感应天地之力,天地之意的变化,他们的存在使天不再高远,人不再渺小,把天人永隔,变成了天人可亲。
就如前些日他的那个徒弟,使出了地裂术,如不是被张老杀死,此术可以使我们所有粮车翻到所有战马奔逃,还可能有一两百人掉进地缝中死去。从这件事中看出的不是巫术的威力巨大,而是天地之力离我们其实很近,天地之意可以琢磨,甚至可以利用虚无神秘的天地之力造福人类。
人和神之间深不可测的鸿沟上有一条七彩的桥梁,明月说,巫师就是那个闪闪发光的桥梁。
我听的五体投地,巫师,其实也很伟大啊,他们也许是站在另一座巨峰上的圣人,他们做出了一些我们在未来才能明白的事,说出了一些我们极应该去深思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