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寻心里后悔万分,都怪自己不够勤奋,这离火剑练了几个月,还是只有右手可以发动,此刻根本顾不上宋宇林和沈克勇,如今性命攸关之时,只能恨自己天资愚钝,疏于练习。
“赵小六,石某说的话,你可听见?”石闯瞪着眼说道,随即又对众山贼说:“弟兄们,只要这人灭了手上的鬼火,就放下武器吧。”说完,又冲众山贼使了个眼色。
“赵寻,勿信此人谗言!”宋宇林喊道,想要起身,却站不起来,立刻被山贼们围得严严实实。
“小六兄弟,我石某言出必行,对天发誓,只要你收起你那火焰,扔了火油,一切好说,石某保证不会伤害任何人。”石闯认真的说道。
被踩住胸口的沈克勇说道:“小六,杀光他们,不用管我等的死活......”
赵寻看着已经成了血人的沈克勇,心中不忍。
“石大王,你既已对天发誓,我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赵寻缓缓说道。
“那是必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十马难追!”石闯信誓旦旦,看着赵寻扔了火油罐,手上的火焰缓缓消失,嘴角上扬。
赵寻看着面前的山贼依旧拿着武器,问道石闯:“石大王,让你的弟兄们放下武器吧。你可是对天发过誓的。”
石闯以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赵寻说道:“赵小六,我石闯讳号齐天小圣,本就齐天,区区对天发誓,就算毁了又怎样?”
“你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赵寻心知中计,懊悔不已,刚向去拿火油罐,却早已被山贼们踢得远远的。
“我石闯落草为寇,几十年前就不做君子了,莫非你刚知道?”石闯大笑道。
赵寻急火攻心,指着石闯怒喝:“你!”
石闯瞪着眼,反指着赵寻:“你什么你!石某平生最恨有人指着自己!”说完,松开了脚下的沈克勇,向赵寻一掌拍来!
赵寻扔了火油罐,又收起了离火剑,哪里是石闯的对手,硬生生的吃了石闯这一掌,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撞到墙上,胸口仿佛被车撞了一样,正不受控制的往外吐血。
“小小年纪有此奇术,倒是可惜了。”石闯看着已经接近半死的赵寻,摇头感叹道。
“弟兄们,给我搜!”石闯一抖大氅,山贼们立刻搜索起全福楼一层大厅,连在后院伙房避难的孙山、玉珠、张大才等人都被抓了出来,众人被绑在角落,惶恐不安。
“林哥,你没事吧!”玉珠看着爬不起来的宋宇林问道,可话刚说出口,就立刻被一个山贼扇了一巴掌。从小就被全福楼众人宠着的玉珠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顿时流泪不止。
赵寻倒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同样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沈克勇,和爬不起来的宋宇林,心中有一万个后悔,自己怎么就信了石闯这种山贼的鬼话!如今没了火油罐,自己只能用来烤羊肉串的离火剑,又有何用!
片刻后,山贼们从账台里搜出数张银票,一个个兴奋的高呼起来。
石闯走了过来,用粗糙的肉掌一下一下的扇着赵寻的脸。
“赵小六,石某要拿的东西,可没人能挡哦,就算你家二掌柜回疆宁,也拿老子没办法。”石闯说完,又是狠狠一脚踹向赵寻心窝,赵寻紧闭着双眼,痛到失声。
难道,真的完了吗,之前在二十一世纪的蓝锦市,自己也是挨了吃饭不给钱的王哥几巴掌后,冲动之下捅了他,然后躲在淮江大桥的桥洞里,在那场百年难遇的大雪中,莫名其妙的来到了卫朝。现如今又是同样的情景,被人扇着巴掌却无法还手。
赵寻心里闪过无数画面,有王哥凶恶的表情,有自己拔出切肉刀的怒发冲冠,有拾荒者赵叔的谆谆劝导,有躺在医院里的父亲慈爱的眼神,有二掌柜司文昭那永远风轻云淡,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还有,邱佩婷的身影。
恍惚中,赵寻看见了邱佩婷穿着那件青色绣梅花的袄裙在自己眼前,正歪着脑袋吃着自己做的烤串。
“赵寻,我要吃你做的会员卡!”邱佩婷笑着看着自己。
原来自己已经快死了吗,都出现幻觉了,赵寻心想。
赵寻的确快死了,但是其体内的六脉神剑见赵寻性命攸关之际,立刻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赵寻体内疯狂运转。
六脉神剑本就是内功的一种,离火剑等招式不过是内功外放的一种形式而已,赵寻自己并不清楚,修炼了几个月的六脉神剑剑谱,其实是内功。赵寻只觉得自己全身火热,仿佛有团火在心中蓄势待发。
石闯满意的看着正在忙着搜索一切值钱物件的山贼们,心道我的弟兄们果然是虎贲之师,办事效率就是高,有这个效率,说不定哪天就能冲到京城,杀了那皇帝老儿,自己也可以过一把皇帝瘾。
正憧憬着未来,石闯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本该倒地的赵寻,正两眼带着火光,整个人杀气腾腾的盯着自己。
“大王,大王!那人......”一个山贼满眼惊恐的说。
“何事!”石闯被人打断了幻想,怒道。
“那人站起来了!”众山贼疾呼道。
石闯以为是赵寻等人临死前想要挣扎一番,不耐烦的回头过去,准备补上几脚了事,只见面前正站着的赵寻,口鼻处还往外冒着鲜血,一对瞳孔变成了火红色,两只手臂全被熊熊火焰环绕着。
“石闯!纳命来!”赵寻大喝一声,缓缓伸出两只手掌,手臂上的火焰如同饥饿了许久的蛟龙一般化作数道火箭向石闯和众山贼杀去!
那变成火箭模样的火焰直直的杀进了正在抢劫的山贼群中,还未落到山贼身上,便立刻炸开分成无数团烈火,将山贼们烧的在地上打滚,一时间哀嚎不止,惨叫不断,全福楼内冒着冲天火光,如同人间炼狱。
石闯大惊失色,原本对赵寻的认知仅限于不惧烈火,在刚刚又认为赵寻有所进步,可以借火油罐生出火来,但现在又如同鬼神一般,凭空生火!
这赵寻到底是什么怪物!石闯腿开始发软,而上一次腿发软,好像还是自己六岁时做了错事要被父亲打的时候。
几十道火箭正如同下山猛虎般向自己冲来,石闯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火箭那可怕的温度,就要将自己烧的灰都不剩。
石闯抄起一张柳木椅子就护住了自己,可顷刻间柳木椅子就如同纸片一样被火箭吞噬,石闯拼命着躲闪着,拿起了一切可以遮挡的东西,桌子,椅子,甚至是自己的弟兄。
但就算石闯如此不顾一切,依旧没能躲过剩余的两道火箭,其中一道只是擦过肩膀,却立刻将自己的大氅点燃,石闯急忙扔了大氅,岔开腿掸着自己身上的余火,却未顾及到另一道火箭袭来。
另一道火箭直杀向石闯的下半身,石闯躲闪不及,火箭在裆部炸开,化作团团烈焰,将石闯烧的满地打滚却始终不灭。
赵寻看着狼狈的众山贼,瞳孔呈诡异的火红色,全身的剧痛已经神奇的消失,走过去将玉珠孙山等人松了绑,赶紧检查起宋宇林和沈克勇的伤势。
宋宇林断了几根肋骨,所幸没有伤到器官,沈克勇则是胸骨骨折,需要赶紧送医。
“小六,你......”张大才担心的说道。
“三掌柜无需担心,小六没事。最要紧的是叫郎中来救林哥和克勇哥。”赵寻笑了笑,漏出全是鲜血的牙齿。
张大才赶紧答应,踩着无数具被烧死的山贼尸体,出了全福楼找郎中去了。
“小六,我看石闯快死了。”孙山指着哀嚎不已正在打滚的石闯说道。
赵寻沉吟片刻,走上前催动离火剑,将石闯身上的火焰消去。石闯仍然惨叫不已,铁塔一样的身子如今蜷缩成了虾米,已无再战之力了。
“此人的命,暂且还得留着。”赵寻说道,然后让孙山去报官,孙山一边大骂着山贼,出门去了。
看着眼前一地的山贼,多数已经毙命,喘气的也有,但都是有出气没进气了,赵寻心里思索许久,自己的离火剑为何突然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甚至连自己的伤势都好的差不多了。
“石闯,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赵寻对着依旧在打滚的石闯说道。
石闯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子孙根被烧了个干净不说,自己带来的百十来弟兄也全军覆没,眼看着自己即将成为阶下之囚却无能为力,石闯心里一万个后悔。
自己为什么要来惹全福楼,本来只是想着趁司文昭不在,来全福楼打个秋风,然后就去那个大官家里把他的女儿绑来,狠狠地赚他一笔,然后回山上继续发展势力,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争取有朝一日杀入京城。可如今绑架之事还没做,就在全福楼折戟沉沙,落在了瘦的像根竹竿的赵小六手里。
这赵小六到底什么来头啊,难道真的像红花山山上的老山贼所说,是火德真君下凡?石闯还在后悔着,疆宁的最高级别军队——金甲军已经到了。
卫定平一身赤色官袍,铁青着脸,身后是几百浩浩荡荡的金甲军,身边正站着疆宁知府李大人,说话吞吞吐吐,唯唯诺诺,不停地解释着什么。
卫定平这次来疆宁原本是为了走访亲友,只停留了数月而已,可在自己临入京之前,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作为兵部尚书,疆宁又是自己的家乡,自己决不能容忍有这种黑恶势力存在。
孙山见大局已定,自己又带来了卫定平和李大人这样的大人物,一时间神气活现,开始给卫定平讲述事情的缘由,卫定平气的长须直颤,大骂疆宁守城的官兵无能,让山贼轻易就进了城,又问到身边的疆宁知府李大人,如今金甲军是谁在管带,务必要责任到人。随即又吩咐金甲军把地上还活着的山贼全部运回,当然也包括已经失去生育能力的石闯,至于死了的,当场拉出城埋了就是。
赵寻悄悄的问孙山:“孙山,你怎么把他老人家请来了。”
“小六,怎么了,见了老丈人有些紧张?”孙山偷笑道,一点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的样子。
赵寻捅了捅孙山,示意别再调笑。
孙山正色说道:“我去了知府衙门报案,正好这李大人和你老丈人在谈论公事,你老丈人一听,立刻拍案而起,就跟着来了。对了,你这老丈人官居几品啊,为什么疆宁知府李大人见了他跟老鼠见到猫一样?”
孙山一口一个老丈人,把赵寻气的半死,转念一想,还是暂时不把卫定平的身份告诉众人。
“小哥,可还安好?”卫定平看向满脸是血的赵寻。
“魏伯父,晚辈无碍,只是我这两位兄弟需要医治。”赵寻耍了个心机,故意叫卫定平为魏伯父,一旁的知府李大人果然注视着自己。
“来人,把疆宁的郎中都叫来此处,只要未死,老夫不管他是否入睡!”卫定平说道。
疆宁知府李大人立刻吩咐人去办了,不一会,全疆宁的郎中都聚集在全福楼,将沈克勇和宋宇林细心医治。
“小哥,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卫定平问道。
赵寻将差点脱口而出的“赵寻”两个字生生咽了回去,说道:“小的叫赵小六。”
卫定平点点头说道:“此次山贼入侵,造成全福楼损失惨重,老夫难辞其咎,所有的损失费用,一切由老夫承担。”语罢,一旁的李大人吓得心惊肉跳,连忙跳出来说道:“大人,是下官监管不力,一切费用由下官出。”
卫定平一声冷哼,看都不看李大人,继续对赵寻说道:“那小六,可以跟老夫说说,以你区区数人,是如何治服这红花山贼众的?”
赵寻说道:“小六有些驭火的杂技,魏伯父是见过的,趁这些山贼不备,用火油罐将其全灭。”赵寻撒了个谎,果然,卫定平不信,他确实见过赵寻掌中生火,可他只认为那是类似戏法的伎俩,要凭那烤肉的戏法,来杀掉近百人的山贼,卫定平一万个不信,再说了,山贼又不是属木头的,难不成站着不动,让你用掌心之火挨个烧不成。
可眼下赵寻坚定无比,卫定平一时也不好追究,总之结果是好的,杀的是山贼,又不是百姓,可能这赵小六不止会杂技,还是个隐藏的绝世高手也说不定。
说话间,之前去找郎中的张大才回了全福楼,见全福楼内又站满了人,赵寻的“老丈人”和疆宁知府也在这,开口道:“赵寻,真是蹊跷了,为何全疆宁的郎中一个都不在?”
赵寻说道:“三掌柜你看,都在这了,是魏伯父叫来的。”
张大才看着正在忙碌的郎中们,立刻对卫定平和李大人施礼道谢。
只见卫定平一双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张大才。
“你刚才叫他什么?”卫定平说道。
“赵寻啊,大人,怎么了?”张大才十分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