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幼朵虽然性格乖张,但此时此刻当着父亲的面也不敢太过造次,一个劲的冲萧景芝使着眼色,意思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现在服个软认个输就行。
可萧景芝却也是个天生不服输的性格,更何况与龙隐击掌打赌自己能解“血玲珑”之毒,眼下这“冰魄雪莲”还没到手就轻言放弃,丢的可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面子,就连恩师神医公孙变的名声也会蒙尘。
“多谢苗王美意,在下既然夸下海口就一定全力以赴,若苍天不佑也只能怪自己命薄福浅、自作自受了。”他的话和他的秉性一样硬气。
龙隐“唔”了一声点头道:“好,那么老夫就静候佳音了。”
龙幼朵气得差点上去给他一拳,不料萧景芝却嘴角一扬反问道:“敢问苗王,倘若在下侥幸赢了,你的《三苗药经》又在何方?”
龙隐一阵冷笑,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羊皮册子在手中一晃道:“你来看这是什么?”
在场众人几乎都看得清清楚楚,龙隐手中拿着的正是《三苗药经》。
“爹,你怎么把它带来了?”龙幼朵又惊又喜,忍不住要伸手拿过来看看,突然间一激灵,似乎想起什么,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
鬼手苗王手中的东西若未经他的许可,天下恐怕没有一个人敢去碰,就连自己的女儿也不例外。
这一点龙幼朵比任何人都清楚。
鬼手苗王龙隐这一亮《三苗药经》萧景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就连龙世秋也大感意外,自己身上的“天蚕蛊毒”解毒之法如果真的在这本书中有所记载,那真算得上是意外之喜了,但要从龙隐手中得到这本书谈何容易。
龙隐冷峻的目光扫了扫萧景芝,缓缓站起身来道:“年轻人挺有骨气,那老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说罢看了一眼女儿道:“跟我走。”
龙幼朵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心想这时候还是顺着父亲的意思比较好,否则自己倒没什么,惹恼了他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乖乖跟在父亲身后,临出门回头深深望了萧景芝和众人一眼,极不情愿地走出房门。
巴上云望着龙隐父女离去的背影,轻轻在卞武罗耳边道:“老大,苗王此来透着蹊跷,咱们还是小心行事为上。”
卞武罗点了点头,眼睛看向龙世秋道:“龙大侠见微知著,可曾看出些端倪来?”
法明暗暗发笑,这老丈人八成又在考查女婿了,要不怎么他身边这么多人就单只追着问他一个。
卞飞燕比谁都要紧张,一双美目不停在龙世秋身上打转,既有些责怪父亲故意刁难之意,又生怕龙世秋言语冒犯惹父亲生气。
龙世秋站起身来回踱着步,似乎陷入了深思,正当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忽然停住脚步道:“事到如今在下也就知无不言了,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几位前辈指教。”
巴上雷嘿嘿笑道:“我们等半天了,你倒是说说看。”
龙世秋侃侃而谈道:“这就要从这次鉴宝大会开始说起,我首先要说的是动机,星云寨广邀天下豪杰前来赴会,并且承诺将寨中珍藏的七件珍宝贡献出来,无论有缘者得之也好、真心赠送也罢,这显然是收买人心之举。”卞武罗微微颔首,静静听他说下文。
“其次这次鉴宝大会声势如此浩大,难免不会引起朝廷的警惕,蒙古鞑子最害怕的就是咱们汉人团结一心将他们赶回草原,因此他们一定会加强防备,甚至会趁此机会围剿星云寨,如果真的是那样咱们想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
巴上云“唔”了一声,忍不住道:“说的不错。”
“星云寨有上千人马,这些中一定会有朝廷的鹰犬内鬼,这些人长期潜伏寨中,只等时机一到便会里应外合,令我们措手不及,进退维谷。”
说到这里,卞武罗借机插道:“星云寨的几位寨主我都认识,尤其是灵峰真人和那位副军师黄开法,他二人都是足智多谋之辈,难道寨中有奸细他们会没有觉察?”
“他们当然知道。”龙世秋笑道:“但如果内鬼就在几位寨主之中,他们是否有所防备?”
卞武罗皱着眉道:“这几位寨主多少与我都有过交情,要说他们之中有朝廷的内鬼,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龙世秋正色道:“我刚才说的并非空穴来风,那慕容寨主的千金不久前被人下了药,而能够接近她的人可谓寥寥无几,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相信慕容寨主此刻就已经在暗中彻查。”
“竟有这样的事?”巴上雷忍不住道:“这么说来这件事倒真的有些蹊跷。”
龙世秋走到巴上雷面前笑道:“巴三爷稍安勿躁,更为蹊跷的是慕容小姐所中的是极为罕见的‘天蚕蛊毒’,这种毒药几乎从未在中原地区出现过,而它的解除之法就在鬼手苗王龙隐的《三苗药经》之中。”
巴上雷听完一拍脑袋,恍然道:“我说着龙隐父女怎么突然现身此地,难道下毒的是他们的人?”龙世秋摇着头道:“巴三爷且慢下定论,正因为今天苗王亲自来到星云寨,足以说明他与此事并无关联,但龙隐的出现一定会让内鬼坐立不安,因为只有龙隐才知道‘天蚕蛊毒’的化解之法,更重要的是研制‘天蚕蛊毒’的人一定去过三苗之地,甚至见过龙隐本人。”
“这么说苗王岂不是很危险?”萧景芝突然紧张起来,他嘴里说着苗王,心中真正担心的却是龙幼朵。
巴上雷摆着手道:“萧先生大可不必如此在意,那鬼手苗王是何许人也?就算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见了他也得忌惮三分,我看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萧景芝被他说得一愣,卞武罗看看龙世秋,刚才他的一番分析很是透彻,但却丝毫没有提到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忽然问道:“你身上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没等龙世秋回话,半天没有开口的柳寒烟突然冷冷道:“如果我没猜错,他身上中的也是‘天蚕蛊毒’。”
屋内一时间竟没了声音,龙世秋没有说话,然而沉默往往就等于默认。
柳寒烟走到龙世秋面前,盯着龙世秋的双眼道:“中了‘天蚕蛊毒’之人会记忆逐步减退,时间久了更可令人迷失本性,你中此毒有多久了?”
龙世秋知道这位卞飞燕的四姑本就是炼丹制药的行家,于是坦然道:“至少十年。”
“十年?”柳寒烟叹了口气,转向卞飞燕道:“燕儿,咱们走。”说着拉起卞飞燕的手就要离开,卞飞燕一头雾水挣脱她的手问道:“四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寒烟冷笑道:“你面前的这个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能放心你和他在一起?”不由分说拽起卞飞燕就走出房间,卞武罗见状也站起身来,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看龙世秋,然后与巴氏兄弟一起大步走出屋外。
“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法明问向龙世秋,只见他如释重负地长叹了一口气,脸上居然挂着难得的笑容,卸下腰间的酒葫芦道:“不如你破个戒,陪我喝酒去?”萧景芝皱着眉道:“那我呢?”
龙世秋冲他眨眨眼:“你自己明明有了主张却为何偏偏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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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色如洗,隐隐约约能听到杯幌交错饮酒行令的声音。
江上寒此刻既看不见这怡人的月色,更喝不到芳香的美酒。
别说喝酒了,他连动一动都几乎是奢望。
此刻“云中燕”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笼中鸟”,他的双眼被死死蒙住,双手双脚居然被绑在一处,嘴里还被塞上一块脏得发黑的抹布。
更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据说瘦子比胖子更加容易饿,而且瘦子往往吃得比胖子要多。其实一个人发福不是因为吃得好,吃得多,而是心态好。几乎所有的胖子都不会把一件事总挂在心头、提在嘴上。
所以常言才道:心宽体胖。
江上寒不止一次听到自己肚子里的发出咕咕声,他实在太饿了,可身边除了地上厚厚的草堆外,几乎什么也碰不到。
“老子饿成这样,也没人送个饭,难不成真想让老子吃草?”他心里嘀咕着,又过了一炷香工夫,饥饿感越来越强,他可以忍受被捆着的滋味,却实在忍不住不吃东西。“等老子出去了,放把火烧了这鸟水寨,方解老子心头之恨!”一念及“出去”两个字,他的心情莫名的平静下来。
江上寒的外号叫做“云中燕”,飞檐走壁,探囊取物原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可眼下被裹得像粽子一样想逃脱实非易事。
“老子得想个法子出去!”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知道只有冷静的头脑才能想出平常无法想到的点子。虽然被蒙着眼,但他渐渐发现只要稍一抬头就能感受到一丝丝微弱的光,那是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