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血迹浸湿了会客厅的地板,鲜红温热的血液缓缓流淌,甚至流到了她的脚边。
雷米西亚果断站了出来,托兰外出办事后他就是这些侍卫中资格最老的,自然也要担负起责任。
“杰罗恩,你和霍文把这两具尸体搬到马厩去。”雷米西亚挑选了两个强壮的侍卫去搬运尸体。
“不用!”希拉瑞莉没察觉到自己的嗓子都紧张得发紧“把瓦斯科和阿马塔的尸体搬到角落就行。”
尽管怕的要死,她还是想通过这两具尸体震慑约万和雷夫两人。
“谨遵您的吩咐。”尽管雷米西亚不明白为什么要将两具尸体留在房间角落,但还是指挥着两名侍卫照办了。
对于约万和雷夫的审讯异常顺利,在两条人命的刺激下,两人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罪行倾倒了个干净。
希拉瑞莉在一旁拿着笔纪录下关键信息。没办法这个年代的知识基本都掌握在贵族和教会手里。
除了不在自己身边的贝拉管事,自己的仆人和侍卫们竟然没有一个识字的。或者换言之自己身边基本都是文盲。她之前还担心笔迹会不会露馅,现在发现完全是白担心了。
凭借着他们的口供,希拉瑞莉列出了一大串和他们往来密切的蛀虫,然后悲伤的发现市政厅和治安法庭基本上是全军覆没了,果然是从根上就坏掉了。
只可惜没法从阿马塔和约万那里知道城卫队和税吏中到底有多少蛀虫,会不会像治安法庭和市政厅那样近乎沦陷。
要是有魔法能从死人口中问出问题就好了,不知道传说中的死灵魔法可不可以做到。
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危险,希拉瑞莉的思绪都飞到不知何处。直到身旁的雷米西亚小声提醒“领主大人,还要审讯吗?”
希拉瑞莉回神,将各种危险想法抛之脑后,严肃地看向雷夫“说说你对阿马塔的了解。”
听到阿马塔的名字,雷夫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显然刚才的场面心有余悸,他手中并非没有人命,相反无数贫民死在了他的苛捐杂税之下。
可是直面杀人现场还被血溅了一身的经历,雷夫也是第一回经历“我对阿马塔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和银狼会、血手帮、黑刃会以及灰鼠帮那些人关系密切,从那些黑帮那收了不少好处。”
“其实我猜测他应该有在偷偷贩卖人口。”
“贩卖人口?”希拉瑞莉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阿马塔与黑帮勾结的消息她也知道,整个隆斯城的人基本都知道,只是贩卖人口这件事她从来没听说过。
“他做得很小心,几乎没人知道。毕竟垃圾区消失几个人再正常不过,只是依然被我抓到了尾巴。”
雷夫得意于自己的敏锐“阿马塔的胆子太大了,竟然把手伸向了一些小贵族。”
“所以他才会杀人灭口。”雷夫笃定地说到,阿马塔肯定是怕事情暴露被贵族报复。
希拉瑞莉隐约察觉到事情不像雷夫说得那么简单,一个害怕报复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果断地将匕首插入自己胸口。
阿马塔一定在隐藏更重要的事情。
。。。。。。
隆斯城要变天了,消息灵通的上层隐隐嗅到了一丝风向的转变。特别是雷夫四人的亲属,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烈火中煎熬。
他们一边焦急地等待着结果,一边在心中安慰自己,他们估计喝醉了留宿在领主府,要知道贵族们总是喜欢举办各种舞会酒宴,总有喝不完的酒和跳不完的舞。
这么一想,他们心中松快很多,除了雷夫的妻子莎朗。
自从莎朗被领主召见后,她就有一种古怪的预感,莫名的情绪搅动得她心绪不宁,来回在房间内踱着步。
不安和焦躁地在黄昏时分到达了顶点,莎朗几乎听见自己胸腔内极速的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
望着被染红半边天的血色残阳,她突然感觉到神秘的呓语在耳边回响。那是命运的召唤,她知道不用再等了,雷夫肯定出事了。
莎朗出身于蒂莫西家族,祖上据说出过了不起的法师。虽然外人都觉得蒂莫西家族是强行给自己贴金,就像大多数落魄小贵族喜欢给自己捏造一个虚幻的身世,强行碰瓷历史上的有名人物一样。莎朗却对此深信不疑,她自小有些一种强大的直觉,这种直觉在过去帮了她和雷夫很多忙,更让她坚信自己的血脉是特殊的,甚至自己的儿女能检测出魔法天赋,也是继承了自己高贵的血统,跟雷夫那个混蛋没有一铜币关系。
打定主意尽快逃离后,莎朗独自来到雷夫的收藏室,越过那些即使在王都都能卖出好价的美酒、珠宝和艺术品,来到了一幅巨幅画作面前。
这幅画已经摆在墙上有些年头了,却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究其原因是画作的篇幅很大,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作画者的画技实际上很一般,甚至有些拙劣,人体的构造不够准确,光影和透视关系也很糟糕。实在不配和屋中的其他珍品放在一起。
只有雷夫和莎朗两人才知道这幅画背后的珍贵所在,莎朗低声念出一句音节古怪的话语。画像上抱着婴儿的妇人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下一刻,巨大的画像连着它所在的墙壁消失不见,露出一个空间狭小的密室。
没有任何金银珠宝,密室里空荡荡的一眼看得到头,只有一个造型精致的瓦勒木柜子低调地摆在墙边,这里面摆放着花大价钱购买的魔法用具。
维拉大陆的魔法用具分为两种,第一种不需要任何咒语或者手势,直接沟通精神力就能使用,只有法师才能使用。
但是维拉大陆上更多的是精神力低到忽略不计的普通人,为了满足普通人的需求,法师们设计了许多通过咒语或者手势来催动的魔法用具,专门卖给那些有钱的贵族和商人们。
魔法用具本就昂贵,能被普通人使用的更是价值不菲,也算为昂贵的魔法研究事业回了一口血。
既然打算跑路,莎朗自然要带上那些最有价值的东西。打开柜门,六层的柜子中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十多件魔法用具。
伸手取出最上层的一根金色羽毛,细看之下还闪烁着些许微光。莎朗盘算着将它卖掉还是自用。
“还是卖了吧,被圣光赐福过的黄金羽毛能抵挡鬼魂和怨灵的靠近,在王都肯定能卖好价钱。”
想到要卖掉黄金羽毛,她不由的心疼,当年这可是她和雷夫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可惜用处不大,普通人基本一辈子都遇不上鬼魂和怨灵。
在分配完各个魔法用具的归属后,她为自己留下了一条守护项链和一个烈焰尾戒,有了这些攻击和防御性质的魔法用具,她的安全才能得到保证。其他的魔法用具,她准备带到王都卖掉。
穿戴好项链和戒指后,莎朗的目光复杂又无奈地看向最后一件藏品,紫水晶之眼。黄金切割成小粒拼接起手掌大的眼眶造型,眼尾还微微上翘延伸出一个奇异的花纹,中间镶嵌着一颗手掌大的剔透紫水晶瞳孔。
这不是雷夫买的,而是蒂莫西家族传承的老物件,也是她自己的陪嫁之一。虽然自己总觉得这只紫色的眼睛具有穿透人身的力量,但是家族中的长辈已经曾经请人鉴定过,自己也拜托过王都的儿子请中级魔法师鉴定过,确定这就是一件普通的艺术品,只不过格外精致了些。
或许这真的只是一件普通工艺品,就像自己没有成为法师的天赋一样。
莎朗微微叹息转身准备离开,下一秒,她还是回头快速将紫水晶之眼放进口袋中,并暗自祈祷“希望紫水晶能为我带来一些好运吧。”
。。。。。。。。
审讯持续到了深夜,结束时希拉瑞莉脸上的表情平静得可怕,她已经度过最初那种狂暴愤怒的状态,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暗中积蓄着摧毁一切的力量。
将两人暂时羁押在领主府内,希拉瑞莉明白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很多问题等待处理,会遇到各式各样的阻挠和某些势力的疯狂反扑。
但是没关系,自己一定会把这些挡在路上的绊脚石一一踢开,现在只等托兰了。
深夜时分,世界仿佛被笼罩在纯洁的银纱中,饱受折磨的世人只有这夜晚享受安宁祥和的片刻。
希拉瑞莉透过窗户感受夏夜微凉的晚风,满天繁星忽明忽灭。多久没看见过如此清澈的星空。
此时她忍不住想起了太白居士的“寒月摇清波,流光入窗户。”
之所以在深夜对月吟诗不是因为她有多少文艺细胞,更不是因为心事太多睡不着觉。
实际上,希拉瑞莉现在困得要死,吟诗的间隙已经打了好几个呵欠了,只是她现在完全不敢闭眼。一闭上眼睛,鲜血喷溅的画面和瓦斯科凸起的眼球就出现在她脑海里。
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的人都会害怕,才不是因为我怂。希拉瑞莉安慰自己。
不知折腾到几点,困得睁不开眼睛的希拉瑞莉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她就把女仆莎拉叫了过来,此刻她的眼下挂着一圈暗沉的黑眼圈,正在萎靡不振的打呵欠。
莎拉被领主大人这幅颓唐的模样吓了一跳“领主大人昨晚没休息好吗?”
“先别说这个了,莎拉。你愿意做我的贴身女仆吗?工资给你翻倍。”希拉瑞莉看莎拉的眼神如同看见一根救命稻草。
从天而降的惊喜将莎拉砸懵了,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点头晚了就错过了这个好机会“愿意,当然愿意。能做您的贴身女仆是我的荣幸。”
还没等希拉瑞莉向莎拉介绍她的工作范围,昆西走了进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领主,队长回来了,还带着大批人马。”
“走吧。”希拉瑞莉原本有些萎靡迷蒙的眼神顿时亮了,整个人瞬间回光返照,风风火火地向外走去,非常想撸起袖子大干一场,昆西则紧随其后。
新上任的贴身女仆莎拉愣了一下赶紧追随领主大人的脚步,虽然她没有做过贴身女仆,也知道贴身女仆负责替女主人穿衣、打扮、化妆及管理衣服、装饰品等,并需要陪伴女主人外出。
第一次陪领主大人外出,莎拉紧张中还有点小期待。
希拉瑞莉诧异地发现莎拉居然也跟了过来,有些疑惑地问“还有什么事吗?怎么还跟着我?”
听到领主大人问话的莎拉顿时紧张无措,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领主大人刚才是在逗弄自己吗?
“我是您的贴身女仆,有责任在您外出时陪在您身边。”
完全忘记了还有这一茬,眼见着莎拉眼睛变得雾蒙蒙的,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希拉瑞莉难得良心有点痛。
我只是想找一个人形抱枕呀,妹子!当着昆西的面,她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得无奈表示“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去办,等我回来再和你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