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卡王都城外贫民区一间简陋肮脏的小屋,一盏价值不菲的魔晶灯散发着明亮温柔的光芒,照亮了银光藤编织的精致书桌以及角落处堆放着各种药剂和材料的实验台。
此刻这间看上去优雅低调,实际布满魔法陷阱的屋内只有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
舒适柔软的皮毛地毯逐渐被缓缓流动的鲜血侵染湿润,染上丝丝暗红的颜色。地板上的鲜血慢慢流动,如同有生命力般流向房间中央一个诡异的魔法阵。
盛夏的奥卡王都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连空气都在灼热的炙烤中逐渐扭曲。小屋内却充斥刺骨的阴冷,由内到外如跗骨之蛆,地板上诡异的魔法符文更是让人头皮发麻,所幸这里只有一具尸体,并没有他人闯入。
倒在魔法阵旁的血泊中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身穿一件普通破旧的暗色长袍,然而姣好的面容,柔顺的金色长发又预示着她不属于贫民窟这个地方。
她的脸颊因失血而极度苍白,表情因恐惧而扭曲,双目睁大到快要脱出眼眶,口中似乎是在挣扎呐喊着什么。很明显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应该看到了某些极度恐怖的东西,恐怖到连灵魂几乎都消失殆尽。
就在尸体逐渐由温热变得冰冷的时候,她那苍白的嘴唇却有了一丝颤抖的迹象,无力垂下的手指也微微抽搐,渐渐地诡异的变化蔓延至全身,尸体猛烈地抽搐起来仿佛一头噬人的猛兽欲挣脱牢笼。
突然猛的一个起身,她坐了起来。
模糊、口渴、晕眩。
这是昕雪意识恢复后的第一感觉。
她还记得自己低头玩手机时,不小心掉入了某个洞中,剧痛后她便失去了所有意识,再次醒来便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
灵魂仿佛坐了无数次的过山车和跳楼机,又被人放进滚筒洗衣机搅了一天一夜,昕雪感觉自己被晕眩痛苦包围。换做平常,她已经扶着墙将胆汁都吐出来了,而现在却像是被套进了隐形的皮套之中,动弹不得。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五感都完全消失,仅存的意识也逐渐模糊。这种意识还算清醒、身体不能动弹的状态像极了“鬼压床”,昕雪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一场梦,睡醒了就好了。伴着这样的想法,她的意识逐渐混沌。
不能睡,醒过来!
意识突然清醒了一瞬,即使失去对外界的所有知觉,那种生命逐渐流逝的感觉依然十分清晰。强烈的求生欲告诉昕雪,如果现在真的睡过去,那么她将永远陷入沉眠。
随着想要“醒来”的状态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才有了刚才尸体抽搐挣扎的可怕画面。
挣脱无形桎梏的瞬间,昕雪终于坐了起来,手脚也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虽然身体和灵魂没有完全融合导致她的动作有些生涩,僵硬得如同零件生锈的机器人。
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修长却明显不是自己的白皙双手以及垂落在手边的金色长发。
这是穿越了?昕雪惊讶得一时无言。
即使再离奇再难以接受,她也确信这不是一场恶搞或者真人秀,因为蓝星的高科技再发达也没办法将自己的意识注入到另一具身体,这听上去像聊斋志异或者科幻小说。
还来不及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身处莫名的空间以及四周类似欧洲古典风格却有着明显差距的家具和古怪仪器。
下一刻她便看到自己皮肉绽开、流着血的手腕以及身下的一滩鲜血。再一低头,才发现身上暗色的长裙已经被血色侵染,金色长发也沾染了血迹。怪不得刚才自己感觉生命力正在流逝。
古怪的地点,另一具身体,奇怪的仪式,失血带来的晕眩和意识模糊将昕雪的脑子搅成了一片浆糊。
冷静,昕雪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中学生物知识。
用裙子下摆包扎伤口,并压迫住破裂血管上方的动脉,进行简单止血。昕雪是有点轻微怕血的,虽然不至于看到血就晕厥,但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疑似自杀现场”的现场,还是让她的手微微颤抖。
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止住了血。没有酒精和消毒纱布,她不知道伤口会不会感染,不过现在也没办法打110急救。
不想继续坐在血泊中,昕雪用没有受伤的右手强撑着起身,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一阵晕眩和腿软,差点再次栽倒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了这具自带失血和晕眩buff的新身体。
打量着陌生的房间,除了角落里一个残留着杂质的坩埚和,最醒目的就是那个依旧在缓缓流动散发着血光的奇怪图案,充满了古怪和邪恶的图案,看一眼就让昕雪一阵心悸,发自灵魂的恐惧和颤栗让她一时失语,脑中闪过零星的记忆碎片。
希拉瑞莉.拉斐尔,莱顿大公、荆棘大骑士的女儿,目前在王都亚洛伊斯的皇家魔法学院求学。
元素亲和力高、领悟力强。刚刚入学两年就越过学徒阶段,成为正式法师。虽然只是低级法师,但是所有人都默认希拉瑞莉能在20岁前成为中级法师。可谓是前途无量,被称为“莱顿之花”。
然而两个月前,希拉瑞莉的父亲雷蒙德在一场与死对头盖亚王国的战斗被暗算,至今昏迷不醒。由于历史积怨,光明教会主教格列勒拒绝为雷蒙德治疗,还是国王安德烈三世出面斡旋,格列勒主教才勉强出手保住了雷蒙德的性命。
只是依旧无法让雷蒙德醒来,据他说雷蒙德身上的阴毒诅咒只有坐诊各个大区的红衣主教才能拔除,然而红衣主教岂会是那么轻易出手的。
无论是事实还是托词,眼下的情况都令原主发自内心地感到绝望,一张记录着奇特魔法符文的羊皮纸就在此时“巧合”的送到了原主手中。溺水之人会本能地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希拉瑞莉将之视作救命稻草,却陷入到一场早已布置好的阴谋之中,白白送了性命。
想到这昕雪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一直憧憬着剑与魔法的世界,但这些不过是无聊时的玩笑罢了。她更想要陪着蓝星的父母朋友身边,加班和老板虽然可恶,但空调、电视剧和快乐水是真的让人快乐。更何况原主还卷入了一场针对自己以及拉斐尔家族的阴谋之中,想起希拉瑞莉残留的恐惧情绪以及前方黯淡的魔法阵,昕雪察觉到自己可能释放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自己得赶紧搜集信息,毁尸灭迹并逃离这里,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团乱麻,她的思维却异常清晰。
维拉大陆各种邪/教经常犯下各种惨绝人寰、耸人听闻的惨案,民众、贵族和教廷都对此深恶痛绝,要是被人发现自己进行某种邪/教仪式,即使有着贵族身份,自己也要脱一层皮,更何况自己的最大靠山雷蒙德现在还自身难保。
昕雪强忍着恐惧将那个诡异的能献祭灵魂的魔法阵深深地刻进了脑海中,以便日后进行调查。
用右手和牙齿撕下一小片裙角准备将地上的魔法阵破坏,杜绝这个魔法阵再次生效残害更多无辜生命的可能。
谁知道布料刚刚接触到魔法阵,一股邪恶堕落、蕴含毁灭气息的光线便被激发了出来,直直地朝着昕雪面门而去,早有准备警惕心十足的她反应迅速朝角落扑去。
嘣的一声,昕雪狠狠地砸在一旁坚硬的地板上,还处在大量失血虚弱状态中的她更难受了,好在疼痛反而让意识清醒了些。还没来得及检查身体,便看到那道灰白的射线射向了一旁的实木桌,木桌无声无息的瓦解,成为了一块块焦炭,书桌上凌乱摆放着的书籍和纸张砸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心脏剧烈的跳动,昕雪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额前的碎发已经被冷汗侵湿,后怕地道“幸亏自己心中一直保持着警惕,不然被摧毁的就是我自己了。”
看来这个魔法阵暂时不是自己能处理的,可是不处理也不行,且不说这个魔法阵会不会召唤出更多诡异的生物。要是被教廷发现,那些拥有血液追踪能力的猎魔人一定能找到自己头上,只能徐徐图之了。
重新将注意力放在掉落在地板上的书籍,得益于原主的记忆,她很顺利地认出了这些书的书名《撒斯姆之书》、《神灵的羔羊》、《生命的奥秘》、《灵魂的救赎》,每一本都是被教会封禁的禁书。
昕雪完全没有碰这些书的意思,她很清楚与魔鬼交易或者从邪教仪式中获取力量完全是最愚蠢的行为,原主病急乱投医反而丧命就是前车之鉴。
眼神无意间瞥见《撒斯姆之书》的下方似乎露出羊皮纸的一角,昕雪心中微微一动,用右手抽出了那张边缘有些破旧、微微泛着浅褐色的羊皮纸。
入手的手感柔软,细腻,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动物皮肤做成的纸张。记忆中东大陆莱纳帝国改良的梭梭纸制造方法已经很常见了,普通贵族使用的不过是质地好一点的梭梭纸。
这些邪教这么有钱?还是说某些事物必须要用羊皮纸才行?羊,羔羊,这个词让她有种不详的预感,下一刻这种不详的预感就应验了。
羊皮纸上绘制着与诡异的魔法阵纹路一模一样的图形,下方还有一句话“再次相遇的时候,我已不再是我,异世界的主宰将主的光辉洒向迷途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