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派弟子外出猎杀妖兽历来都是组队而出,潮元兄为何独自一人?”安宁故意问。
寻常的宗门弟子,多由外门弟子组队外出做各种宗门任务,僻如猎杀妖兽、僻如为宗派势力所辖之处清除为害的妖魔……外门弟子之所以这么辛苦,完全是因为他们想要由此在宗门内获得更多的资源。
而李潮元一开口便说其是玉龙峰之亲传弟子,可知其地位远在外门弟子之上。因为有着师尊庇佑,李潮元不必担心在宗门内不能获得修行所需之一切资源。也就是说,以李潮元的身份,根本不必出来猎杀妖兽。
除非,有更私人的原因。
李潮元听到安宁的问题,轻轻叹了口气:“也是我自己不好,因为被师尊和师兄们一直照顾着,所以想独自下山历练一番。却不想本领不济……想来我回宗门之后还要好好修炼才是。”
其实李潮元以人类之体,又没身具特殊血脉传承,能在二十岁年纪达到几近黄丹境界,已经十分难得。毕竟安宁这样的进阶速度,在人类中实属个案,不可能大范围的出现。
安宁很会说话,安慰道:“潮元兄可别这么说,历练总是有好处的。这不,你现在就已经瞧出自己的不足来了。只不过为了更安全一些,潮元兄下次一定要记得跟师兄弟们一块儿出来才好。宗门弟子本该相互扶持,那才叫兄弟情谊,哪像我们散修……”说到最后,似有无尽之幽怨。
李潮元听着安宁诉苦,顷刻觉得自己那点儿小心思和安宁比起来倒不算什么了。
他自己是大宗门长老的亲传弟子,于二十岁有这般修为,也的确吃了不少苦。而安宁看来年纪比他小,修为却比他高,又是散修,进阶过程中所受之苦楚煎熬定然远在他之上。
于是李潮元反过来安慰安宁:“我说宁安啊……其实散修也有散修的好处呢!你想啊,因为你们入世既早又深,所以许多心性的锻炼和领悟就是宗门弟子比不了的。我师尊也说了,修行其实全是个人的事情,即使得不到宗派的资源支持,散修中也不乏惊世之才呢!”
安宁看到李潮元认真的模样,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觉得十分有趣,问道:“散修也有惊世之才么?都有谁啊?我年纪小,没什么见识。”
他满以为李潮元的话都是瞎编乱造的,却不想李潮元还真说出一个名字来:“百年前,人界出了一位了不起的散修,他叫宁一封……”
安宁立刻愣了,他万没料到李潮元说的都是实话,是真有其人;更没想到这个人他还认识。
宁一封,正是当日在黄山,小九与木神句芒一战,天界派来的调查员。
李潮元提到这个名字时,安宁脑中马上出现那个三十来岁的儒雅男子:背上苍青古剑,腰上系一只葫芦,一身剑侠打扮,颇有仙风。
“原来宁一封是散修啊!”安宁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小白传音给他:“废话,当初你遇到宁一封时我就传音给你,那人是没有师承、独自领悟天地之道而飞升的,不是散修是什么?”
李潮元看安宁的表情,知道他是相信自己了,“嗯”了一声又说:“宁前辈不仅是散修,而且是剑修!”
安宁表面再如何淡定,心中却已经澎湃汹涌。
当初他遇到宁一封时,对方的确是剑侠打扮。可是要以剑修飞升入天界,非得领悟剑魂不可。
修剑分五层,剑芒、剑气、剑罡、剑意、剑魂。
就算在蜀山这样的天下第一剑宗,门下弟子若能领悟剑罡,那便有实力胜任长老了。领悟剑意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悟者已经有资格被称为宗门老祖。
需知蜀山是有着千万年历史传承的宗派,其门下弟子无一不是千挑万选,都可说得上是人中龙凤——蜀山弟子修剑尚且千难万难,更何况区区一介无依无靠、自力更生的散修?
安宁这时按捺不住心中的后怕,若是当初宁一封对他动手,大概只需动一动手指便可让人粉身碎骨吧?
因为朱雀星君与青龙星君的随和,因为木神句芒大战小九时落得下场狼狈,于是安宁心中隐隐觉得:其实天界的神仙也没什么了不起。
这时结合了李潮元说的话回想往事,安宁觉得那时的自己真是目光短浅、傻到了极至。
李潮元当然不清楚安宁心中在想些什么,又补了一句:“宁安,我看你天资不凡,一定不会输给宁一封前辈,等到你飞升之时,天下散修也会皆以你为荣的。咦,对了,说起来真巧呢,你和前辈都姓宁来着。”
安宁大窘,他因为怕报出真名来李潮元会联想到安家,所以将姓名“安宁”两个字颠倒过来,却没想到出现这样的乌龙,讪笑道:“这是真的巧合。”
李潮元不为所动,反而顺着话题往下说:“没关系,反正天下姓宁的都是一家。宁前辈偶尔会来昆仑宗做客呢,下次若是遇到,定要将你引荐给他。”
安宁一听头都大了,他不报真名本来就是不想招惹麻烦,没想到改假名反而惹来更**烦……偏偏李潮元一脸认真的样子,安宁有苦难言,只能以笑掩盖此时心里的郁闷。
这时小九的声音恰好传到他脑中,不用猜也是风凉话:“你看吧,这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以为凭你的智商能骗过这个昆仑宗的傻蛋,没想到自己却被这个傻蛋给绕进去了,真丢人!”
安宁顿时觉得有些晕眩,也亏得他平时被锻炼出来了,对于言语伤害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若是换了别人,非得被气得当场炸毛抓狂不可。
这小九姑娘也真是,不说话便罢了,一开口就正中要害,是个人都受不了啊!
还好安少主及时调整了心态,将刚刚一切对白话语全都自动选择性忘记,吐出一口大大的怨气,然后恢复笑脸对李潮元说:“潮元兄,你还有什么任务没有完成,我们一起去做吧?”
一说到做任务的正事,李潮元果然将之前闲聊的内容暂时忘记,从纳物袋中掏出一张卷轴展开来。
“我看看哦。”李潮元一边看一边喃喃自语,“二十年份的宁神花十五朵已经完成,四品长尾金猿的毛皮已经完成……啊,还有去沉鼎潭取得百年珍珠贝的卵一枚。”
安宁比李潮元本人还迫不及待:“那我们赶紧去吧!”
“等等!”李潮元拉住他,“宁安你没有水灵根,自然也不能修习水系法术吧?”
安宁被问得一头雾水:“当然,怎么了?”
“那你水性好么?能在水下闭气多久?”
安宁想起自己初出武陵山时,在沅江中被黑鲟撞下船,然后被江中暗流卷走的不堪往事,果断摇头说:“我水性一点也不好,闭气的话,数不到五十就不行了。”
李潮元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对嘛,我们这次要取贝卵。那百年珍珠贝虽然不是凶兽,却极爱护自己的卵。它虽未化形,却是实实在在的百年妖兽,又是天生水族,我们潜到潭底怎么可能在数五十个数以内取到它的卵?”
这样安宁就明白了,这一次取贝卵是一次水底之战。身具水灵根的修行者天生亲近自然之水,所以在水中也能通过法术呼吸。然而这种法术只有身具水灵根者才能施用,别的灵根的修行者则不能。
说白了,这种水中呼吸的法术就是水遁法术的一种;这跟木属修行者可以木遁、土属修行者可以土遁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