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和白泽听小九说完笑而不语,和这姑娘沾亲带故可不一定就是好事,还是不要急切应承的好。
小九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然问道:“你们兄弟本领特殊,知晓天下万事万物,一定是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谛听和白泽互看一眼,同时点点头。
小九微微一笑:“我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安宁他们,因为……反正就是别说的好。”
谛听深知人人心中有难言之事,允诺道:“姑娘放心,我们虽然本领特殊便绝不是大嘴巴,否则泄露天机太多绝不能如此安然地活下来。不过有一点我好奇,姑娘既然知晓我们的本领,为什么不直接向我们打听安族长魂魄的下落,还要带着安公子这般冒险,亦步亦趋?”
谛听是地藏菩萨经案下伏着的通灵神兽。若伏在地下,一霎时,便能将三界六道一切事物缘由洞悉。所以,只要他愿意,自然能得出安凛风魂魄所在的确切位置。
“一来天机不可泄露,窥探开机对修行不利,二来事在人为——这些都是幽冥界翠云宫的大菩萨说的。我没有必要难为你们,而且我很想看到安宁能够坚实的成长。太过一帆风顺的人生会让人安逸而无忧患意识,可这个世界恰恰每时每刻都处在忧患之中……”
白泽叹道:“原来小九姑娘用心良苦。”
小九转过脸去,看不到眼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因为我在干预一个普通人的命运。也许世事难料,总有一天我会离开安宁他们的。若是到了我离开他们的那一天,他们仍不能独自面对危难,那这些日子我的用心良苦也是白费。”说完轻轻一纵,身影已经在数丈之外,径向白泽的洞府而去。
谛听和白泽两兄弟依然没动,静静看着谷中繁花出神。
兄弟二人虽然分别身在相邻的两个世界,但因为各司其职,见面的机会不多。更何况他们都是神兽之体,寿同天地,百年时间在他们看来也不过弹指一瞬;所以几百年相见一次也不会觉得中间隔了太长时间。
“五哥。”白泽不回头,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口气,“要是我们有看得到未来的能力就好了……”
谛听摇摇头:“那种能力不好。看得到未来,势必要患得患失,然后心生魔障。地藏王菩萨能知过去未来,但是他从来都是含笑不语。我们到不了那般心性境界,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成功?”白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兴奋。
谛听看着西边的远方:“唔……大概吧。我也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他应该……还是那副比你还面瘫的一张冷脸吧?”
白泽被说了仍然木无表情:“我实在想不出他那样的人怎么会……”
“嘘——”谛听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不能发表不合适的言论,知道吗?他的性格,你我是清楚的。”
白泽点点头:“我也不是反对,只是好奇罢了。”
谛听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身体轻飘飘飞向洞府。
白泽看着谛听走远,怔了一下,然后轻轻叹息一声跟了上去。
次日起来,冥蝶声明她幽冥鬼使的身份和众人待在一起只怕会在鬼界引起麻烦,她还是暗中行动的好。众人拗不过她,只能由其扇着翅膀消失在半空中。
冥蝶隐去之后,谛听忽然直直盯着安宁,直让安宁心里发毛:“那个,我……我脸没洗干净么?”
谛听却回答:“你体内的灵力已经足够充盈,为什么强忍着不进阶内丹丹阶?”
安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怕突然有了消息要展开行动,怕耽误时间。”
白泽严厉地说:“胡来!你如今只到橙丹境界,不将充盈的灵力汇入内丹之中而任其在体内运转。你就不怕爆体而亡?”
安宁一张俊脸一时红一时白,他没想到两位神君居然会这么不客气地“关心”他;更没想到丹阶较低时不将多余的灵力及时归入内丹会有这样的危险。
安宁觉得很窘,转头去看小九。
小九正在给小白和小金解释火系法术和水系法术的精妙之处,头也不回淡淡说了一句:“你总是这么不问缘由自作聪明。不过也没关系,就算你爆体而亡,本姑娘也有办法为你重塑身体再造灵根。”
安宁听得后脊背一阵恶寒。他明知此事瞒不住小九,但这姑娘也不主动提醒,竟等着让他爆体散丹呢!若不是谛听和白泽多了一句嘴,后果只怕……真不敢往下想。
“还是小孩子好教,不懂就问。人大了就变古怪了,不懂也不问,非要自己拼个头破血流也肯回头。”
小九依然没有回头,说话还是那般不紧不慢、轻描淡写的态度。可是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尖刺狠狠刺向安宁的倔强的自尊,让他全身的血液和躁热全都堆到了脸上。
“我……我去进阶。”安宁回身向着洞府深处走去。
才走了十步不到,耳边忽然响起小九的声音:“知道不好意思了吧?如果问与不问最后都让你不好意思——如果是我的话,宁愿选择前者。你的天赋还有许多可能,不能为了一时的面子而耽误了自己。”
安宁心头一震,这话明显是用密音入耳之术传过来的,别人听不到。不知怎的,安宁堆到脸上的燥热羞臊一瞬间全化成温暖的丝流,又全都缓缓流向心里。
这种关心的方式虽然有些特别,虽然有些折磨人,但无疑为安宁开启了人生的另一扇窗。
没过多久,众人便感受到洞府深处充盈的灵力流转,那是内丹要进阶之时特殊的灵力波动。无论丹阶高低,将要进阶之时那种即将圆满的充实。
然而洞府深处的安宁并不轻松,随着丹阶的提升,他内丹之中附着那股黄色妖火越来越不安分了。
当初黄髫妖仙的内丹是八纹橙丹境界,被小九取出用来治疗安宁受到的噬炎秘法反噬之伤。
只要安宁的丹阶同样达到八纹橙境界,就可以完全压制黄色妖火;如今他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而黄色妖火似有感知一般总会趁他进阶之时疯狂捣乱。
在修行一途上,安宁的幸运远远超出了普罗大众。他吞食了碧玉灵果且融合了景元丹力,几乎每次进阶之时身边总有护法之人;上一次则由地藏王菩萨出手助他连升三级,次次安然度过。
这次在白泽的洞府之中,安宁又一次进阶得有惊无险。橙丹之上再多一道横纹,六纹!
只是他也暗自担心,若是有一天自己落单,灵力又恰好充盈到不得不进阶之时,自己是否还能有这样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