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阿若所述,安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念之恩竟能做到这个程度,妖之心比起人之心,其实没有一点差别和距离。有感念就会有行动,妖与人没有区别。
王子麟当初救下醉酒的狐狸,阿若在王家为奴三年,其实已经算得上报了一番恩德。起码有阿若的三年时间里,王家能够避开灾祸,阖家平安。但是王公子遭遇不测之后,阿若仍然能不离不弃,甚至消耗灵力为其压制血液中的魔性。狐妖是妖,却比忘却了人性的人类伟大得多。
小九轻轻敲了敲桌子问阿若:“客栈里的黑衣人都是为你而来?这一带失踪的黄昏公会成员全是你所为?”
阿若点点头,眼光暗了下来:“只是我不知道,那血液的魔性能渗透到黑衣人的精元里。我这样为公子续命其实是治标不治本,他体内的妖魔之血反而越来越浓,越来越不好控制。我想只有魂魄离体,公子的血液才会停止流动,那么魔性也会蛰伏下来。于是我冒死去蓬莱岛寻得千年灵芝给公子服下,又用离魂大法收了他的魂魄,定住他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们在王子麟房内闻到的那股特异的香味就是来源于千年灵芝?”小九问。
“是……”
小九惊得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元救人也就罢了,那些人本不值得同情。可是你以妖之形潜入蓬莱仙岛寻千年灵芝,这几乎就是在寻死!然后施展狐族禁术离魂大法收养王子麟的魂魄,你知不知道离魂大法极耗灵力,只怕他体内魔血还没除尽,你就已经灵力耗光现狐身而亡了。”
阿若黯然:“我也没办法,要不是王公子,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若能一命救一命,也不枉我报恩一回。”
安宁等人心中亦有颤动,其实就算小九收服了阿若,众人对这狐妖并无好感,只因阿若差点伤了小白和安宁。但这时听阿若说完整件事情,安宁等人心中颇多感慨,这只狐狸真是傻到可爱。
王子麟的举手之劳,竟能换得阿若甘愿多次以身犯险,不惜用生命去报恩。心智健全如人类也很难做到的事,一只狐妖竟能做得这般光明磊落、义无反顾,让人不得不敬佩。
小九勾了下嘴角:“救人却伤己,五百年的道行,就这么散了不可惜么?”
“我……我……”阿若不敢看小九的表情。
“好啦!既然王公子的魂魄在你手上,我自有办法救他……把装他魂魄的容器拿来吧!”
阿若顿时傻了。
“你不过七纹青丹境界的修为,长期用灵力养着一个人的魂魄对你来说还是有压力的。你把容器给我,本姑娘暂时替你养着,你也好缓口气。”
阿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他知道小九的身份之后,再不敢奢望这位姑娘能出手救治王子麟。这时小九主动开口,阿若真是喜出望外。
阿若从袖中摸出一个黄色画彩的小葫芦,小心翼翼交给小九。
小九接过葫芦来,轻轻晃一下,葫芦瞬间长到普通大小。
安宁他们这才看清楚,原来那个葫芦上用朱砂画满了符咒,葫芦口贴了一张灵符,应该是用来镇住魂魄的。因为魂魄很轻,脱离肉体后在无意识状态下会被幽冥界直接吸走。
小九将左掌按在葫芦上感应了一会儿:“嗯,这个魂魄保存得很好,辛苦你了。”
阿若低头不说话,因为他跟本不知道如何应答。
小九对着葫芦结了个印,小心打开葫芦口,从容放进去一粒养灵丹,然后将葫芦盖好,变小之后收到袖子里:“我既然开了口,你就只管放心。只不过王公子本是童男纯阳之体,被注入妖魔之血后阳气不纯,如今魂魄又被强行抽了出来。我们最好找一个阳气大盛之日让他魂体归一。我看就选在下月初一吧,月缺之时阴衰阳盛,最合适。”
其实这样的事小九拿主意就好,众人对治病救人什么的或者一窍不通,或者一知半解。
小白拍拍胸口:“小九姑娘肯出手我就放心了,这狐狸他要抽我的血哩!”
大家哄笑,阿若红了脸,正式向众人道歉。这一帮都不是小架子气的人,都不放在心上,既然讲和了,那就是一家人。
“你上次发现的黄昏公会做试验的山洞还记得么?”小九问,“明天带我们去那儿看看,我对他们的试验很好奇。”
阿若点头:“记得,那我明天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们出去采药。”
主意定下来,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众人起了大早。用过餐点后,头一天被小白派出去监视黄昏公会的小鸟儿们回来报告了,一切无恙。
阿若去跟王夫人通报一声,领着众人去那山洞。
山洞在邻县,为了行动方便,一行人选择骑马。
到了县城外无人之处,阿若给每匹马儿腿上都贴了加速符,马儿们撒欢起来,跑得比先时快多了,而且不知疲劳。
安宁看阿若露了这一手本事,心道这狐妖居然还会符箓之术,看来先时他在战斗中并未施展全力呢!况且以妖之身,居然能够掌握正道符法,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只是阿若的符箓之术似乎不是其主要本领,因为与当时龙虎山正一道张云天比起来,差距还是有的。
马儿们本是良驹,这时又被加持了加速符,速度已经不亚于一般的千里马,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到了那处山洞的山脚。
小九对马儿们施加召唤咒,众人弃马步行下山,不多时便找到了那处山洞。
安宁仔细在心中揣摩了一回,发觉黄昏公会选择此山作为试验据点是有原因的。
首先此山位置相对偏僻,除了打柴采药或者路过,不会有人特意来这里游玩。
其次此山位于两县之间,离两边县城的距离都不远,便于黄昏公会随时抓到试验用的活人。
山洞里的人大概在事发后已经撒走了,众人在隐蔽处观察了一阵子,洞口无人看守,也没有人员进出。
用神识扫过去,洞口的结界还在。
这道结界并不强,与其说是用来防御,不如说是用来感应监视。只要有人进出穿过结界,那位施术者都能感受得到。
要破这道结界很容易,安宁随身带着龙飞阳送他的那把破魔之刃。将指尖划破滴一滴上古青木之血在刃尖上,破魔之忍刺入结界说声:“破!”
结界应声而散,甚至用不着结印。
上古青木之血对于封印术、结界之术有强大的加持作用,再配合上这上古神兵,就连当日将小九困住的六道封印也被其破除,眼前这小小结界当然不在话下。
人未入洞,阿若先招出几团青色火焰飞入洞中,一来照明,二来投石问路。
安宁对阿若的敬佩又多了几分,都说狐狸即聪明又谨慎,如今亲眼所见果然不假。
阿若胆大心细,怪不得以一己之力耍得黄昏公会团团转,而黄昏公会对其毫无办法。初时还以为阿若是仗着内丹丹阶高,现在看来,一个人行事成功与否,实力虽然是重要因素,却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