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无息之间,一道漆黑的利刃就出现在了秦树谷脖颈之处,只要他稍微有所动作,这道漆黑利刃随时都会斩下。
可这刀架脖子上的危机却并没有让秦树谷有半点不适,他秦树谷虽然在那种大宴会上是怂包了些,但这种事情他却丝毫不慌,只见他依然悠闲的边吃边喝:“辛游兄弟,我想你是知道你这一刀下去的后果的,况且……你确定你能伤我分毫?”
那笼罩桓灵城的无形大阵,可以绝对保证手持城主令牌和副令牌的人。而这座力量仅次于秦流沙的天帝级大阵足以在辛游出手的瞬间将其击毙,不管刀刃离的有多近都无济于事。
辛游没有回答,他只是莫名的有些想笑,越来越想,终于他忍不住笑了起来,愈发大声,响彻云霄。
瀑布下回荡着辛游张狂非常的笑声,这笑声中夹杂的无比的愤怒,懊恼以及更多的……无奈。
重呼一口气,辛游终于收声,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秦树谷的眼神已经变的黯淡。
确实,他除了顺从,无能为力。
看着脖子上的漆黑刀刃消散,秦树谷打了个呵欠:“恭喜辛游兄弟突破了自我,那我们就先走着。”
“等等,我离开后小芸遇到危险怎么办?”
秦树谷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辛游:“危险?什么危险,对小芸最大的危险不就在你身边么?”
清刚山脉
一艘侦查艇正在云雾之中往西北方向疾驰,秦树谷靠坐在窗边的矮桌上,津津有味的吃着重新拿出来酒菜。
“为了和你一同去,我可是饭都没吃就出来了。”秦树谷自顾自的聊着:“我看你应该也没有吃饭吧,别客气啊,酒菜我这儿还是挺多的。”
一旁的辛游双目紧闭,自然没有理会。
“我说辛游兄弟啊,我现在其实十分能够理解你的心情,被这么强拉过来肯定不好受,首先,我还是要为我鲁莽的行事向你道歉。”
秦树谷有模有样的朝辛游拱了拱手,又道:“其实我父亲以前给我说过,要让一个人如你心意,要么找到他的渴求,二人共赢,要么找到他的恐惧,迫使合作,后者简单粗暴,而前者则更加高明。”
看着嘴角跳动的辛游秦树谷又喝了一口酒,咂吧咂吧嘴道:“嘿嘿,父亲平时可是从不允许我饮酒的,还好我偷偷藏了些……但是你也看到了,比起辛辛苦苦的好言相劝,陈清利害,我还是更喜欢干净利落的威逼,用时短,见效快,可谓是谁用谁知道……”
“错!”
一声轻喝打断了秦树谷的话。
“错?”秦树谷看着终于开口的辛游不禁发笑:“若真是错,你为何会在这里呢?”
辛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若真是对,你为何会让我在这里呢?”
说完辛游终于睁开双眼,他直直的盯着秦树谷疑惑的面庞,眼中的嘲讽之色毫不掩饰:“如此盛大的大册,本是欢快之游,你却找不到一知心朋友相伴,到头来还要在我面前喋喋不休,你不觉得可悲?”
嗡~
此话一出,秦树谷突然间的,毫无预兆的觉得脑袋瞬间麻了半边,里面嗡嗡作响。
眼见秦树谷无言以对,辛游继续紧追:“可怜上将军如此大胸怀大慈悲之人,竟也得了你这么个屠夫?”
“你……你说我是屠夫?”
秦树谷努力回过神来,满脸不可置信与恼火,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这么正直且善良的人竟会被人诬陷成屠夫,:“你这个浅薄的叛徒明白什么!你可知我救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因我而重返家园?”
眼见秦树谷恼羞成怒辛游却不甘示弱,反倒气势更甚:“那你又滥杀了多少无辜?残害了多少生灵?那些跟在妖兵后面的寻常妖众,十之八九都是在他们那极度贫瘠险恶的家园里,饿的半死出来找活路,在他们短暂的生命中大多数甚至从来没见到过人,跟在妖军只是想要拾荒而已。”
“而你做了什么?你杀光了他们,不论妇孺,一个没留!这难道不是滥杀?他们难道不是生灵?还有小芸……你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
辛游怒目圆睁,咄咄逼人。
……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预料中歇斯底里的狡辩并没有发生,反之,秦树谷的面色竟然重新恢复了温和,甚至还缓缓露出了笑容。
“你这话说的……和父亲说的很像啊。”一时间秦树谷像是想起了什么:“这便是父亲能留下你的原因?或是之一?”
另一边,秦树谷这突如其来的思索整的辛游也是一愣,他心里不禁想到,就眼前这么个玩意儿……莫不是还会自我反省?
看着秦树谷在自己面前摇头晃脑的思考,一时间,愣住的辛游甚至都有些考虑是否应该缓和一下和秦树谷的关系了,毕竟有上将军那份恩情在。
然而秦树谷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让他觉得自己还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傻子。
只见秦树谷犹豫着张开嘴,低声道:
“可在父亲的那些观念中,我唯独无法认同这点!”
…………
西域边陲,焚妖崖。
这里虽然之前被阵法深耕了一番,但在增派的大批驻军的帮助下,居民还是很快就搭建起了一个村镇的雏形,一间间房屋被修建起来,大批民房,以及军营,府衙,应有尽有。
此时正值晌午,一片片民房中炊烟袅袅,街道上相比以往虽然要冷清不少,但稀稀疏疏的也有行人。
从外面看起来,此处虽正值百废待兴,但在桓灵城强力的支持下也有着蓬勃的活力。
按常理来说,这么一处被西域重点关照的地方,特别是还没任何可观资源的地方。往后的日子可能便只剩下无聊的种田了。
因为按常理来说,妖族是绝对不会对这种地方有想法的,没钱没粮,还重兵把守,之前那一次也不过是祭祀的任务,真要说起来的话没哪个妖族的王会脑抽来攻打这里。
可这里是西域。
在西域这片恶土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常理的话,那唯一的常理便是没有常理!
山林之中,
一双猩红的眼睛缓缓睁开,他暴虐的注视着远处的村镇,长舌不自觉的舔舐着眼睑。
而在他身后,一支支浑身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军队也逐渐显现,他们的规模是如此的庞大,高大的身形竟挤满了数片山峰,他们的气势是如此的骇人,即使是妖族之王也无法完全隐蔽其煞人气息。
这绝不可能只是某一个妖族之王的军队!
而此时,焚妖崖反倒像是毫不知情,街上的行人仍然谈笑风生,民房的炊烟更是不减反增,他们似乎对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不知不觉。
但如果妖族能够近距离观察,可能就会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焚妖崖,为什么就连烧火做饭的老百姓都是将境修为呢?
…………
经过近五个时辰的赶路,秦树谷和辛游终于在天黑时分赶到了倾天宗,此时第一天的测试也已经进入了尾声,除了最后一门名叫军士长选拔的试炼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其他各大试炼场早已相继安静。
秦树谷虽然赶了一天的路,略感疲惫,但一听说还有一个试炼在进行他还是立马来了兴致。当即就扯着极不情愿的辛游来到了军士长选拔的试炼场。
因为每一座山峰上都有着十到二十座不等的试炼场,参赛者一般会被平均分配,所以眼前的每个试炼场显得并不是太过拥挤。
军士长是一种非军官军衔,有了这个军衔在军队里便不用从最底层做起,可以凭借试炼的排名在军队中谋一份好点的差事,最高可至百夫长。而且其需要的实力并不高,将境以下都能参加,所以在西域军士长可以说是有为青年必需经历的一个阶段。
“麻烦让让,让一让…麻烦了…”
秦树谷领着辛游一路来到最近的一处试炼场的观众席,又在靠后的地方找了两个清净的位置坐下。
这整个试炼场表现的极其宽广,近两万人置身其中还能有一半的空缺。下方的一百二十个试炼台也是宽阔非常,武者在上面尽情闪转腾挪也不用担心场地不够。
此时下方场中的百来个大型试炼台尽皆满席,武者之间流光飞舞,电闪雷鸣,观众席也热情高涨呼喊的浪潮一浪强过一浪,整个试炼场呼啸震天,好不热闹。
秦树谷倒还好,没有被这磅礴的场面震慑太过,毕竟桓灵城什么都不缺,特别是人,一些大型集会时,中原的商队会源源不断的赶来收购桓灵城丰富的矿产,那人数可以说是相当可观了。
而一旁的辛游就激动多了,虽然有个秦树谷在一旁煞尽风景,但他作为一个自幼在村里长大的乡下青年,从小见到的修士加起来也没这的百分之一多啊,又如何能够身处此等环境而不心潮澎湃呢!
秦树谷斜眼瞟了瞟激动的满脸通红的辛游,微微笑了笑:“辛游兄弟,真没想到你作为人族的叛逆,见到此等场面竟也会如此激动。”
面对秦树谷的嘲讽,辛游不屑一顾:“我并没有背叛任何人,我只是不愿意伤害那些无辜的生命而已……算了,跟你这种屠夫怎么能够说的通呢。”
一听到屠夫两个字,秦树谷脸色不自觉的变了变:“你总会为你的浅薄付出代价的。”
“你也总会为你的无情和傲慢付出代价的。”辛游毫不客气的回应。
秦树谷这次没有回话,只是依旧斜视着辛游,辛游则全当没看见,自顾自的看着试炼台,二人之间的气氛再度严肃起来。
下方的试炼还在继续着,而在如此热火朝天的人群中,他们俩的严肃固然不值一提。
“……”
“嘿!那边那个谁?你看够了没有!”
“说的就是你,你还看!”
突然,两声娇喝打乱了二人的严肃,他们不约而同的朝声音源头看去,那是三名戴着面纱的少女,她们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站在那里,两边两名穿着干练的应该是侍从,声音也是从她俩那里传来,而中间那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应该便是主人,
但是该说不说,那位主人即使裹的已经十分严实,但还是抵不住其身形过于婀娜。周边的武者都是想看却不太敢看,遮遮掩掩。
确实每到一些大集会的时候,一些不喜束缚的权贵会隐蔽于平民之中,这并不稀奇。
可奇怪就奇怪在,那两个侍从少女呵斥的对象……好像在自己这边,可是自己这边除了他和辛游并无外人呐。
“居然还装傻。”
就在秦树谷不解的这一会儿,那两个侍从中偏矮的一个已经大踏步的朝这边走来。她身后的主人似乎想拉住她但可惜出手慢了。
只见这女子气势汹汹的走过辛游,稳稳的停在了秦树谷跟前,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你这个登徒子,竟然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偷窥我家小姐,你可知罪?”
如果说秦树谷刚才是有些疑惑,那么他现在算是彻底傻眼了,偷窥?这他娘的从何说起啊?
但从小的修养还是让他忍住心中的不快,轻言细语的回道:“这位姑娘,此话从何说起啊?”
可谁知秦树谷这压下怒火的轻言细语反倒让这个侍从恼火了,只见她锵的一声拔出佩剑,恶狠狠的道:“伪君子,你从来这里不久就一直在斜眼瞟我家小姐,你当我们是瞎子吗?一句话,你知不知罪!”
“哈哈哈!”
率先反应过来的辛游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秦树谷转头看了一眼辛游,又看了看那个小姐所在的位置,这他娘的,居然在一条线上。
敢情自己蔑视辛游的眼神被当做了偷窥她家小姐?
一时之间,秦树谷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与自己为敌。
但自己又确实找不到什么令人信服的理由,最终只得生硬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看的并不是你家小姐,你误会了……”
“登徒子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少女侍从便要将佩剑抵在秦树谷脖子上。
“放肆!”
秦树谷下意识的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他虽然才士境,但因为随身携带着掩神戒指,这位将境悟阶的侍从看不出他的修为,再加上自幼无所顾忌的那股子横劲儿,一时还真震慑住了眼前的少女。
可是他面对的这侍从终究是将境强者,很快就反应过来并顺手将剑抵上了秦树谷的脖子。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遍被人用刀剑抵着脖子了。
秦树谷的脸色就像变戏法似的一阵子青一阵子白,而在一旁辛灾乐祸的辛游脸都要被笑烂了。
“旁边的你也别笑,能和这种人混在一起,你觉得自己还很清白吗?”
辛游当然并不理会少女侍从的挑衅,他只是边笑边说道:“这位姑娘,我和他其实不仅不是朋友,还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仇人?”
“千真万确!”辛游一脸讥笑的看着秦树谷:“但是话说回来,虽然我非常希望你能一剑结果他这罪恶的一生,但是…为了姑娘你和你所效忠的家族着想,我劝你还是不要下手,否则不管他有没有事,你们都必然会摊上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