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绝密的信件通过特殊的渠道到了王鹤的手中,是文海学宫的手段没错,封皮上的大靕帝王吴静霄亲启字样流光溢彩,透过指尖的触感,王鹤也知道这是一个阵法,威力不大仅能将内里的信件毁灭,不留一丝痕迹,当然前提是那个启信之人不是吴静霄。透过车窗看见了那古城,催促了一下车夫快点,陛下还在等着呢。
入夜不久后,大队人马赶到了城郊的临时营地,早有樊安北在此等候为北巡队伍安排。那些官老爷们得委屈一下今晚住在帐篷里了,至于明天去哪儿住?那就不是老樊的事情了,自有陛下会安排不是。伺候这大队人马安营扎寨之后,就引领着王鹤的马车进了城,直奔郡守府。
“陛下啊,想死老奴了,路上听闻小将军说您遇刺,没伤着吧,哪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做下这等天地同斥、人神共愤的脏事儿?”王鹤一进门就跪下开始了这一腔说辞,句句言辞恳切,发自肺腑,也真是难为他了。
吴静霄笑眯眯地听完了王鹤的说辞,喊他起来后说道:“放心吧,有韩师在,能有什么问题?这次你来说是有重要事情禀告,什么事情啊?”
“哎呦,您瞧老奴这脑子,人老了就是忘事儿,陛下啊,还请您赎罪。”说完之后赶紧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正是学宫寄出的那封信。“陛下啊,这封信件来的古怪,傍晚的时候就这么出现到您的桌案上,老奴看到之后查遍队伍也没人看见有人进出您的车驾,很是奇怪,不过既然是学宫的手笔,老奴就没太在意,这不赶紧给您送过来了。”
吴静霄看到那封信的封皮之后就面色凝重,他一生之中仅仅在典籍上看到过这种样式的信,每一次都是天翻地覆的大事。坐在桌前心情忐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让学宫如此谨慎,在等候了一盏茶时间后,还是伸手开启信封。等他撕开印泥之时,印泥上的流光溢彩蓦然间缠绕上了指尖,片刻之后消失在了手中,可吴静霄却感到一道暖流进入了自己的丹田,虽惊但不怕,因为这是一份馈赠,来自学宫的认可,更是一份验证。
打开信封后,一张薄纸,可信上的内容却让他惊得合不拢嘴,只因为那简短的几句话:大靕帝王吴静霄悉知,缘大靕功勋卓著,禁令限制延至练神境,此事尚属机密,除心腹外不可外传。另,之后战争高阶修士可随行,三年之后昭告天下。
就这么两行字,却是在他心中引发了一场风暴,这封信件的真伪无人去怀疑,学宫的独门手法,外界是模仿不来的。只是内容太过惊骇,制约了各朝帝王悠久岁月的禁令就这么改变了吗?还是说仅有限的几人得到了信,那么是不是学宫就要有大动作了?一切都是未知数,他得尽快搜集信息,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毕竟学宫做事太过云山雾罩,太过意义深远,往往是很多年后世人才知道那简单的一条禁令或者规矩究竟有什么作用。
他思虑再三觉得无论如何韩光蜀和王鹤可以知道这个新消息,将两人喊过来之后,王鹤凑在纸上仔细端详,良久之后才声音哽咽道:“陛下,老奴没看错吧?这是学宫准许您晋入听涛境,不再约束您的修为?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您终于可以继续修行了,不再困于这有限的寿元,老奴太开心了。”
“应该没错了,我想师傅他老人家很快也会收到某些指令。静霄,你尽快着手突破吧,趁我还在这里可以为你遮掩。另外,据我猜测肯定不会是全部王朝都收到了信件,否则的话学宫昭告天下就是了,何必花费这么多心思,使用这么精巧的手段告知于你。”韩光蜀言语之中也还有些兴奋,他是坚定的学宫支持者,否则的话也不会被他师傅派来协助吴静霄,这才多长时间啊,学宫连续两次出招。五雷峰不知道什么情况,想来他新的指令也快到了,这席卷天下的大势终于要慢慢展开,学宫的獠牙也会慢慢伸展,那些个吃里扒外,尸位素餐的势力们该坐立不安了。
吴静霄之后请韩光蜀又叫来吴玄华,等他进来后几人在一起讨论,层层分析之后发现事态估计会比他们想象得更加扑朔离迷,既然属于各王朝皇帝的修行禁令在不久的将来都会延至炼神境,也就是三天境第一境入神。这样一来,皇帝们的在位时间将会延长很多年,尤其是那些雄才伟略的帝王,将会起到不可估量的影响。
再来谈第二句话,意味着以后开启战争不再是军力上的比拼,更加是一国高等级修士数量的比拼,大靕在这方面处于优势,各方各面能够请动的修士不少。高端战力上,学宫到时候也会来人站台,既然他们要重回人间就一定会做出一些壮举,昭告世人。
这件事情会在回京之前就秘密进行,最终推定在大营之中最为合适,人数众多,杀气和煞气能够一定程度上遮掩天机,是最佳地点。
好巧不巧,第二天是惊蛰,闷雷滚滚,震慑魑魅宵小。
一大早,吴静霄回到北巡队伍带领官员们去往大营,队伍这次仅出发一小部分,人数大概在二百人左右,所以速度也比较快,一刻不停的状态下傍晚能到大营。左相大人自从来到了破虏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不知道戴俊文那家伙究竟有没有把他供出去,虽然已经知道戴俊文死亡的消息,连带着他说了什么话都知道,可就是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上了皇帝的黑榜。手上的书看了半天没换,也未翻页,思忖着一旦事发如何破局,他牵连太大万一被捕,议会那边一定会斩草除根,那他这一族就危险了。
队伍之中的各级随行大员们有些人也开始了坐卧不安,他们当然也知道了戴俊文身死的消息,惶恐之下生怕自己与戴俊文的事情曝光,暴怒之下的皇帝他们可是知道有多可怕,都在祈愿那个死胖子没有将他们说出来。
钟靖那边连夜兼程赶回大营,按照与皇帝商定的名单,一一拿下。有些人带领亲兵反抗,这次他也没手软,格杀勿论,在一夜的铁腕镇压下,大营表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军营牢房内,今夜可是很热闹,有将军,有也校尉,就是没有兵丁,大家在一起吵吵嚷嚷要钟靖给个交代,可喊了半天钟靖没来,倒是喊来了两个“恶魔”,那两位揽雀房审问高手代替白大师跟随钟靖回营。此刻他们二人看着看牢房的“样品”,内心之中高兴至极,看他们的体魄就结实,那么就可以使用一些更加好玩的器具了。两人拣选了一阵,最终拉开一扇门,一位表情不屑的校尉模样的军官骂骂咧咧,不过等看清他们所带器具之后就瞳孔放大,满是恐惧。这一夜,巡营的官兵在经过牢房的时候都被里面凄厉的惨叫吓得不轻。
钟靖和燕怀信一夜无眠,在等待着口供,虽然两人都认为那些军官不应受到这么酷烈的刑罚,可是这次陛下恼怒万分,需要一个交代,百战郡穷苦百姓也需要一个交代,先从自己这里开刀好办一些,也更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钟将军,这次的事情让您为难了,幸好您回来了,要不然这边发生什么事情燕某很难弹压啊。”燕怀信感慨道,昨夜的血腥镇压,要是他在不一定有那么大的魄力,因为昨夜被杀的好些背后都有百战郡功勋老臣们的影子。
“那还能如何?大营绝对不能成为他们谋利的地方,要不然为啥我老钟窝在这里这么多年没挪窝,还不是陛下认为我敢干、能干,换一个人真不是看不起你燕怀信,你敢杀那些人?一个弄不好就会引起哗变,当断不断必受其乱。”钟靖没好气道,你燕怀信是心眼儿多,要不咋能回京当官,我钟靖就这么死心眼儿,谁要敢祸祸陛下交给我的大营,我就对谁动刀子,就这么简单。
“哈哈,您看,钟将军,说哪里去了,燕某要是有您这魄力也不至于被陛下给调回京去啊。待会儿要是那些老臣们来了,燕某这个有心眼的先给你挡挡,咱们各司其职,如何?”燕怀信也不生气,反而笑呵呵地给钟靖建议。
“那感情好,老子还怕到时候看到,先骂他们个狗血淋头,一言不合下再动刀子,下不来台。那就麻烦燕大人您了,我先回去休息休息。”钟靖一听不错,那些人来了你先挡着,反正陛下也快到了,自己这个池子也搅得够浑了,不自知的鱼儿浮上来了就等着被捞吧。
果不其然,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大将军府就挤满了人,功勋老臣、实权武将以及砥柱校尉们快把房顶给掀了。燕怀信一脸笑容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们的表演,这个场景他看得多了,朝堂之上某些人可比你们更会演,那场面更加有趣。跟身边的钟大将军副将沟通过之后才明白在场下的原来大部分都榜上有名啊,其他的可能听说自己手下被抓了,跑来护犊子来了,真是愚蠢。
看着差不多了,燕怀信走下来笑着说道:“大家静一静,消消气儿,稍安勿躁,坐下来喝喝茶去去火?”
没想到不说话还好,一说话从人群中过了一圈儿,唾沫星子粘了一身,好生狼狈,再次回到座椅前,燕怀信面对众人没了笑脸,抹了把脸,整理了一下衣衫,刚才不知道被哪个混蛋暗中踹了一脚,扑打掉鞋印之后,对副将说道:“敬酒不吃的话,那就只剩下罚酒了。来人啊,关门,给老子把这帮混蛋都给绑了,还省的老子一个个去抓了。”说完就开始按名单抓人,不在名单上的也暂且控制住,你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玩意儿,一点脑子都不长吗?
门外的各家亲兵都被下了兵器,眼睁睁看着大门一关,里面顿时鸡飞狗跳,椅碎桌散,谩骂声不绝于耳,当然也夹杂着骨头断裂的声音。“燕怀信,你个小东西,敢绑你爷爷,你给我等着。”
“你们混蛋,老子是朝廷封的大将,敢对老子上刑?”
“你们等着吧,等出去了一个都跑不了,找死的东西。”
一声声的中气十足的谩骂让燕怀信怒火中烧,你们也知道是朝廷给你们的荣誉,你们的脸去哪儿了?实在忍不住喊道:“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你们大部分人难道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的手下和家人为什么被抓?你们当真不知情?陛下可在来的路上,诸位最好想想清楚,见了陛下怎么交代吧。”此言一出,大厅里的叫喊声顿时弱了一大半,只有一小部分人还在叫喊,燕怀信上前一人一脚大骂没脑子的货,踹晕了几个后就没人再吭声。
吴静霄他们出发前就吩咐好了百战郡的抓人事宜,樊安北这次辅佐仇安国开始清洗,目标很明确,将名单之上的人一个不落,如果有戴俊文临死的污蔑,之后也会查清。但是有一个原则,一旦有哪一家哪一人恃武拒捕,生死不论。
军营中一片动荡,官场上人人自危,百战郡整个儿开始天翻地覆。真应了那句惊雷一起,百虫蛰伏,那天空上的声声闷雷,震慑宵小。
北巡的精简车队在脯时到达军营,之后大将军府内传来一片哭声,百战郡那边也是一片哀嚎,一半以上的官员门户都有兵丁进入抓人,有官员看到事情败露,生怕连累家人自缢者不在少数。百姓们在看到街上兵丁疾走,还以为战事又起,家家户户赶制干粮准备援军,等到后来看到熟悉的军官询问之后才知道是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来为他们主持公道,那些天杀的贪官们一个个地没有好日子过了。一些被欺压的百姓们来到街上对着京城的方向跪下磕头谢恩,此举也引来越来越多的效仿,街上黑压压跪倒一大片,要是吴静霄在此肯定少不了自责和愧疚,久在樊笼里,不识百姓生计难。
吴玄华跟焦研易进了大营之后,作为随行人员被安排到了一处军帐中,因为大营除了大将军府邸都是一顶顶大帐。两人对坐喝茶,焦研易开口道:“此处煞气极其浓重,对我以后修行有极大好处,等到了圆满瓶颈就来此突破。吴兄,你也得尽快了,看来这个世界很快就要乱了,我们也得有点自保的实力吧。”
“焦兄啊,最近的卦象显示如何?”吴玄华知道焦研易收到了学宫的一封飞剑传书,里面内容他没问过,不过之后焦研易就每天都在卜算。
焦研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吴兄,大千世界乱象已生,深渊那边也有异动,我这几日不断地卜算,卦象都显示天机紊乱至极,前路茫茫。先生给我来了书信,让我好好待在这里等待后续的通知,如果没有就跟你待在一起不要乱跑。他这么说话其实我很担心,可是我又什么也不知道。”
“焦兄,我等庸人自扰罢了,你看看像我们先生似的人物,哪里需要我们去为他们解决什么?我们又做不到,徒增烦恼罢了,重点还是我们要尽快变强。大千世界再怎么变化,只要那群强者们还在,学宫还在,其实规矩就还在,我们活在这个规矩下努力向上就是。”吴玄华对着焦研易宽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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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宜杀生,破虏城南市,大营校场。
不同的地点,相同的人潮汹涌,前者闹闹哄哄杂乱无章,后者泾渭分明队列整齐,皇帝坐镇大营监斩,仇安国坐镇破虏城监斩。
刀起头落,大营之中众将士欢呼万岁,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为本职,一部分人功名到手就不再纯粹,反而追寻利禄,失了本心不说,还玷污了边军这个称呼,这一刀刀不仅仅是斩在了这些贪赃者身上,更是斩断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念想。
血溅五步,迎来的却是一阵阵围观百姓的欢呼,他们的思想很单纯,你为官一方不为老百姓做实事就算了,到任赶紧走,可不要欺压、盘剥百姓。百姓们没有什么办法,无权无势,忍受不了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大多数情况就只有鱼死罢了,民怨等到泛滥的时候根本阻挡不了,处理不好就会酿成灾祸。
人头滚落,千姿百态,有人悔恨流泪,有人神情淡漠,更有人骂天骂地,当然也有人痛心疾首说出警世醒言,到最后也只是落得满脸泥泞,何苦来哉。
吴玄华默默地看着大营之中的情况,那些有免死金牌的功勋老将,看着自己的同僚或者后辈人头落地,虽然逃过一死荣誉再也没有了,自己前半生所珍视的,用命去守卫的东西没了,之后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一具皮囊苟延残喘,哪里还有脸面妄称边军,可悲可叹。
北巡告一段落,并不算结束,毕竟那些京官老爷们的头颅还在脖子上呢,回到京城还是一场腥风血雨。北地大雪覆盖之下,一片洁白,积压在百姓心头的阴霾散去,日子也会越来越有盼头,冬日即将过去,好似看到了今年的大丰收,人人喜气洋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