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两人走在人流渐多的街道上,一老一少,一弯一直,影子在身后越来越长,一路上年纪较大的嘴上说个不停,好似在跟年轻人讲述着规矩。两旁的路人都有些好奇,能让儒家现任管家如此对待的人,难道是不世出的老怪物,看着脸嫩罢了,估计年龄能吓死人,不过要真是那些老怪物,不应该是三代弟子去迎接?
“师叔祖啊,这一次擂台赛,二祖专门吩咐过了,要您不要有压力,能打就打,打不了就干脆的认输,可千万不要逞一时之能,老祖说您的路在未来不在当下,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刚才的话是老祖说的,可不是弟子说的啊,您心里要有数。”方青可是明白这位在几位老祖那里有多受宠,据说那位老祖宗也很是喜爱,他如何敢造次。
“方前...师侄,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给家里丢人就是。对了,几位师伯如今事务繁忙,那我去哪里住?住在客人居住的区域?”吴玄华差点脱口未出一句“方前辈”,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三天境前辈按辈分算还是自己的晚辈,别扭的改口问他要去那里住。
“哎呦,您看我这脑子,您当然住在家里啊,所有的老祖们只要不当值的都要居住在咱们儒家的区域,大祖专门吩咐过让您住在四祖的屋子,里面差人打扫过了,有什么其他的需要您再找弟子就是。”方青笑眯眯地回答道,两人越是挨得近,那股难言的压迫感就越真实,自己实力远比这位师叔祖强,所以能够感受到一些,看来这位身上的秘密很多,也难怪深受家里的长辈喜爱。
不多时,一片造型古朴的砖瓦房舍展露在吴玄华眼前,除了黑白两色之外,柱子换成了红色,院子里的绿植也不少,不过都是一些常见的花花草草,几株垂柳看年份应该数千年了,树干粗的有些不像话。小院子里的假山看着像是珍贵的湖石,其下的小池塘里几尾锦鲤时不时地露出脑袋,不知是不是错觉,吴玄华总觉得所有上来换气的锦鲤眼珠子都盯着他,灵性颇大。
穿过小院子之后,到了一个过厅,两边都是书桌和满满当当的书架,看着这副场景吴玄华不禁有些心虚,这么些年也没好好的读过书,尽看些神怪志异,杂书看了不少,一本经典都未看完。到了第三进院落,就是一些屋舍,看分布差不多有十间左右,他被引导到第四间之后方青就告辞离去,临走前告知他家里没什么大规矩,就是尽量不要大声喧哗扰人读书就好,出去走走也无妨,反正在这里他的辈分足够大,见到人行礼就受着便是,碰到不见礼的那就是同辈儿,这样辨识起来比较简单,不过不大可能遇上三代弟子,他们大多都在外公干。
吴玄华目送方青离开之后,就决定绝对不出门,碰上一些“老前辈们”给自己行礼叫着“师叔”“师叔祖”,那场景多尴尬啊,推开门走进了自己先生的房间。房间不大,三个区域,一个会客区域摆放着一张圆桌,用手指敲了敲发出金铁的声音,估计是传说中的铁树制作而成,价值不高,以坚硬著称。小小的书房前后左右大概十步方圆,一张桌子却是极为罕见的药香木,此木只出产在荒古洲蛟龙族的领地,因这一族性情暴烈,很少有与之交好的外族人,所以很是珍贵,看成色怎么着也是三千年以上的老树,这可是很值钱。生活区域就显得更加简朴,一张单人竹床,被褥也都是简单的粗布,坐上去之后也有些硬,睡惯了软床的吴玄华稍微有些不适应,不过一股清香却不断地传来,仔细寻找之后才发现这竹床的材料可不简单,竟然有清心定神的作用,掀起被褥趴到床上才看清居然是名贵的“风神竹”,有清心宁神之效。此竹长在清净宗,大千世界独此一家,聂寒山亲手培育的一片竹林,极为上心,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这么多,怪不得碧绿异常。突然想起来什么,吴玄华再次返回去圆桌,元气附着其上才发现整张桌子散发出了蒙蒙的星光,这根本不是什么铁树,而是星辰木,生长于星骸洞天,他之前看见过根本砍伐不动。重新站起身看着整间屋子,心里不由得感慨起来,自家先生这财迷的本色看来打小就有,一屋子的好东西啊,这哪里是一间陋室,分明是一个难得的宝窟。
方青在晚饭时分送来了饭菜,简单的几个小菜和白面馒头,再搭配上一碗粥,清肠润胃,临走的时候还嘱咐自己夜里有什么动静完全不必理会,弄得吴玄华一头雾水不明就里。没成想刚入夜外面就有修士前来,门外先是恭恭敬敬地见礼之后,就开始喊着要切磋,他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方青走之前让自己不必理会,一晚上的时间不下于二十人前来叫战,吵得一夜未眠。
擂台赛已经开始,只不过是学宫内自家人对内选拔,人家外来的势力早就选好了比赛选手,正好这几日白天可以来学宫周边四处游玩,所以晚上就成了内部人切磋的时间,焦研易这一晚没来就是被打上门,没忍住打伤了几个正在接受邹天的教训,不过那样子怎么也不像是教训,倒像是炫耀。第二天窝在房里看了一天的书籍,整个书架书是不少,可没一本是名家经典著作,门外再次响起切磋请求的声音之后,吴玄华开门出去,在几声痛哼过后返回了房间,没想到这一下子捅翻了马蜂窝,一晚上的人越来越多,不胜其烦的他出去骂了一声打翻一片,好多人都是在混乱中脸上挨了一拳就晕了过去,炼气士的体格哪里经得住的拳脚,好在之后看着一地的各家同龄人再无邀战声。
于崐听闻之后吩咐方青道:“你去吩咐一声,不用再约束他们了,尽管去约战,赢了回家领赏,输了嘛好好地行个晚辈礼,以后见面毕恭毕敬。”说完之后捋须微笑不已,突破到了怒海境的吴玄华整体实力有多强就让那几个小子去好好试试。
得了上头谕令的各家翘楚都摩拳擦掌,毕竟只有一个焦研易都排不上队,那位胖师叔祖据说被叫阵之后问清来人信息,就拿出来了欠条,大声地念了起来,之后就再也没人前去打扰。现在放开这位的禁令之后,好些自恃实力过人的又耐不住性子的小辈们争先恐后地聚到了那座平时大气都不敢喘的小院子,反正这切磋的规矩是你们定的,不好就这么阻止吧,那就别怪我们好生招待这位师叔祖了。
之后吴玄华生怕毁坏了小院子里的物品,因为有一次用力过猛把一块石阶给踩碎了,据说这里都是古物,在他心里可值钱了,拿出去换物资不知道换多少呢。之后就跟焦研易一合计,干脆在小广场上摆了两个擂台,想要挑战的可以,先缴纳费用再说,不能让你们白挑战啊,收费也不高,听涛境的“高手”每人十枚玄星钱,怒海境的“高手”每人十枚玄月钱,至于更高的盈天境“高手”那就是五十枚玄月钱,打输了拿不回去,打赢了双倍奉还,这一个场子支起来后,学宫里的好事者都蜂拥而至,暗地里还有人开启了赌局,每一场的赔付率都不一样,据说苏青词听闻之后也只是苦笑摇头并未过多置喙。所以,一到晚上小广场上人山人海,都是各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有好些个悟道境大能都搬了小板凳儿坐在自己房顶上遥遥观看,不过有一条硬性规定,谢绝外人观看,不是学宫的人根本进不来,到了晚上还特意开启了大阵遮掩一切,让在客房区域的客人们伸长了脖子也啥也看不见。
“华子,大事不妙啊,今晚有几个扎手的点子,三个盈天境呢,干不干得过?”胡显荣悄悄地询问吴玄华。
“什么背景?”
“一个兵家的,修的是兵家的看家本事,身坚体硬,走的是肉身路线,不过术法修为稀松平常,其他两人都是修行道法,擅长法术攻击,一个擅长水法,一个擅长金法,这两人都是名家的,你悠着点儿别打得太厉害,给人家一个面子,以后说不定会合作。”吴玄华之后给出一个放心的眼神之后,他的有偿擂台赛正式开始。
一晚上胖爷算算时间,也就能跟二十位比赛,就安排了十几位听涛镜的修士,五位怒海境修士,以及最后压轴的三位盈天境修士,不过也又加了不少的候补人员,万一有些不中用一拳就倒,那不是浪费时间了嘛,一寸光阴一寸金啊。
吴玄华走上场之后看着眼前的少年,看起来年岁比自己还小几岁,对方对自己行礼之后,就开始在场中不断地踏着七星步,手里也在念念有词,看来是在准备一个法术,索性就等他准备好再说。片刻之后条粗大的水蛇毫无预兆的显形向他攻了过来,一惊之下用上了五成的实力,一拳就把那条水桶粗的水蛇打成漫天水雾,这位纵横家的对手直接认输下台。第二场和第三场的都是法家的年轻人,上来就是一套连招,剑术耍得惊心动魄,不过中看不中用,三拳两脚这两人就抽搐着被抬了下去,到现在所有的挑战人员都知道吴玄华是一位走肉身路线的修士,尽量想跟他拉开距离,不过总是眼前一花再就是一黑就被抬了下去。
打完十二位听涛境修士之后,现场他的擂台旁就开始变得鸦雀无声,实在是太快了,一个时辰啊,上去没有一个人能撑过一炷香的,台下的胖爷捶胸顿足,心里好一阵埋怨不知道示敌以弱吸引更多的人来交钱,赶紧抽空传音让他在怒海境好好打,争取打满几刻钟,台上的吴玄华一阵无语。
“见过师叔祖,晚辈儒家第九代弟子,请您指教。”
“好说好说,你是怒海境,万一收不住手还请见谅。”吴玄华这几天也打出了一些真火,都想着来踩自己出名,那就得付出一些代价了。
等这位自家晚辈尽展所学之后,吴玄华才一手夹住他的刀,欺身上前说道:“出刀太慢了,平时不注重招式的熟练,与人交战没有一丝气势,这样空有境界有何用处?我要是敌人在你施展第二招刀法的时候就割了你的喉咙,站在那里耍什么威风,不知道护住自己的命门?回去好好修行,术法我不懂,不过对我也没太大威胁,肯定不精纯,挨着一脚不亏。”说完之后后者被他一脚踹中心口飞下了台。
第二位是一个比较少见的法宝流派,一身的法宝看得人眼花缭乱,刀枪斧钺俱全,这位兵家的小辈在台上坚持了两刻钟就因为元气枯竭苦笑着认输,台上的吴玄华施展着一门诡异的身法,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让一群法宝在他身后追逐他的影子,这一手身法看的在房顶上的吴奇叫了一声“好”。
第三个怒海境跟他一样走符篆路线,开场行礼之后就为自己施加了金身符,再召唤出来两尊金甲力士,一左一右夹击吴玄华,自己则是手捏几张符篆找寻对手的破绽。吴玄华见状之后任由两个金甲力士的击打,只是一味地防御,位置却在不断地接近着对手,等到了十步之内的时候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一个冲撞就拎住了他的脖领子,按在地上一顿爆锤,金甲力士失去了控制之后呆立在场内直至消散,台下的人此刻看着台上的情景一阵牙酸,那一拳拳击打下去让那位不幸的怒海境修士身上的金身符都黯淡无光,最后被死狗一样甩下了台,之后另外两位怒海境修士直接认输。
“嘿嘿,打个赌?这小子到现在都未显露修为,仅仅只是以肉身迎战,果然的同境无敌啊,不过接下来可是盈天境,咱们打个赌看谁赢?”邹天不知何时来到了于崐身边,看着桌前的水镜说道。
“你不是早就联合那个小家伙下了赌注,还来这里卖什么乖,不怕老大撤销?”于崐鄙视地看着这个神棍,竟然跟一个小辈里应外合把一干道境全装了进去,这家伙确定玄华成功进入识藏境之后就开始准备赌局,看来学宫这一次有好些人要输惨了。
“这小子一破境这么猛啊,我哪里能想得到,就是不会高深的道法,吃了不少亏,要不然可远攻可近身,啧啧啧,谁能相抗?”
“好了,这个消息一定要保密,不能被外界知道,待会儿你看着点到为止,不要真出现意外。”于崐想着苏青词说的话陷入了沉思,吴玄华在学宫出名就好,还是不要真正参加擂台赛了,适当藏拙分散注意力也不错,不过焦研易却可以大放异彩。
“邹天,你跟研易说一声,让他不用留手,在擂台赛上也是如此,尽量地让外界知道巫道的归来。”
“嘿嘿,那还用说,我这弟子实力杠杠的,肯定惊掉所有人的下巴。”
此刻场上终于到了盈天境的顺序,这下子场下的人更多,所有参赛的学宫选手全部出现,包括儒家的三个顶尖高手,也一起出来看比赛。
吴玄华看着人越来越多,一股子烦躁之意涌上心头,双目之中精光闪烁,身上的气势也变得更加锋锐,在屋里观看的于崐眉头一皱,不过并未太过放在心上,实力太快的增长带来的副作用,心浮气躁,回去沉淀一下就好。
“晚辈费慕安,来自法家,请师叔祖不吝赐教?”话语之中带着一丝傲慢,不过礼数十足。
“不敢,你的境界要高于我,要不是这个身份还是你的晚辈,咱们台上见真章吧。”一番话说出去之后台下的人顿时窃窃私语,这也就意味着今晚大发神威的吴玄华只是一个怒海境修士。
费慕安深呼一口气,祭出了一柄飞剑,悬空停在他的身边,对吴玄华说道:“晚辈是一名剑修,还请见谅不能告诉您飞剑的能力,您小心。”说完之后飞剑顿时消失了踪影,吴玄华却脸色大变,赶紧不断的调整位置,因为他的神识里完全感应不到飞剑的轨迹,不敢再托大,给自己上了一层金身符之后,快速向着费慕安的方向逼近,中途又甩出多张符篆燃烧在了空气中。费慕安看到吴玄华着急地接近自己,笑了笑手捏道诀之后消失在了原地,来到那位师叔祖身后之后,左手变化剑诀,一股锋锐气息瞬间到达了吴玄华的身后。
感受到身后的那股锋锐,吴玄华一个铁板桥险而又险地躲过,不过腹部的衣衫却被割破,皮肤上倒是没太大感觉,之后的一盏茶时间内,他都在狼狈地躲避着飞剑的攻击,几次躲闪不及身上被划开了血口,不过身体慢慢地到达了几张符篆消失的区域。费慕安眼中闪烁着兴奋,催动飞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吴玄华的后心,这一剑的元气浓郁,虽然不会刺中心脏,可也会血溅当场。
吴玄华眼神冷冽一个转身,一柄飞剑的轨迹借助符篆的效用在他神识里清晰可见,调动八成血元力在拳锋上形成了一层赤红色的光膜。对准左胸旁边的空气一拳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