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页还在酣睡。
少年们都对贪睡的子页暗暗嘲笑,说他是猪投的胎。
韫瑟走上前,帮子页领了晚饭,便捧到后面去要唤醒他。当她到了舱尾,却见子页紧皱着眉关昏睡不醒,额头上还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表情也呈现出狰狞状。
小姑娘的直觉认为子页生病了,立即焦急地跑去对天罗刹说:“天导师,可以过去看看子页哥吗,他似乎生病了。”
天罗刹和韫瑟走到后面察看子页的情况,先是呆了一下。她缓缓弯下腰,细细去探视了子页的气息,然后对韫瑟说:“他没事,也许是在作恶梦。你要放心不下,给他擦擦汗吧。哼,等他自己转醒过来就好。”说完,她的美目静静地凝视了子页一眼,便转身走回座位上去了。
天罗刹看了看自己的晚饭,又轻哼了一声,把餐盘挪到了一边。她竟盘膝端坐,气聚丹田,开始闭目调息起来。
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此刻竟和子页较起了劲来。她的芳心正在暗道:“这小子,竟然平时如此努力练功,能不分昼夜地进入忘我境,随时地在修练。难怪他只是一个十五岁的臭小子,已能和我是平级的武者。我怎么能被他比下去?我可是自小有名师教导,有皇家秘方,有宫庭滋补,我可是未来的第一女大国主。”
韫瑟和其他柿人少年不懂武者门道,自然不懂子页和导师都在入定辟谷修练。她看到子页的样子担心不已,心中不安道:“子页哥作的究竟是怎样可怕的恶梦?怎么表情这般痛苦?”
子页大约每入定六个时辰就会转醒,每次睁开眼时,他都发现身边有一只“丑小鸭”在一边打着瞌睡一边陪伴着自己。他不觉悄悄地看多了少女几眼,心底漾起感激。
长耳鴞号就这样在空中安然飞行了接近三十个时辰。
到了第三天的午后,大家都在午睡时,长耳鴞号忽然来了一个急刹车,悬空停在了云层中,将所有人都惊醒了过来。这时,有一个尖锐、刺耳又沙哑的嗓音从底部驾驶舱下传上来:
“报告!正前方出现劫匪!”
“报告!左侧右侧也有劫匪。劫匪不止一艘飞船。敌袭!我们遭遇敌袭!”
众少年被一连串的警报吓得不知所措。驾驶舱的汇报却没有停止,仍源源不断地更新——
“报告!我们的后方也有劫匪。哦嗬嗬!对方都是落后型号的青铜飞船,每艘最多只能装载五乘员。但他们数量众多,共有八艘。我们被这些劫匪包围了。”那道鸹噪的老鸭子嗓音不带气喘地发出刺耳的警报。
长耳鴞号四周发现了越来越多的空中劫匪,但那道鸭子嗓门听起来反而越来越兴奋,完全不带对敌人的畏惧。
“敌袭!在这万米高空上怎么会有出现敌袭?这么多劫匪我们要怎么办?”柿人少年们不约而同看向导师天罗刹。
天罗刹从入定中悠悠转醒,美目渐张,那张狰怒的面具上无法看见她脸上的任何一丝情绪。
只听她淡淡地说:“婕雨,你是副队长,舱内就由你看顾,安抚好柿人的情绪。船外交给导师,别自乱阵角。”
婕雨闻言连忙起身,用手势示意大家镇静下来。
天罗刹又平静地说:“玉轩,你到下面的控制仓去,把我的命令转达给里面那个呱呱叫的耄耋老儿,让他瞄准对方的飞船。那只老公鸭名字叫墨硝,你叫他给我赶紧闭嘴,真是呱噪,吵得我耳膜都快垮了。”
玉轩连忙起身接令,目光却依依不舍地看向婕雨。他不想在这个危急关头远离自己的未婚妻。
婕雨却没有看向玉轩,而是果断地起身说:“天导师请放心。我们会顾好长耳鴞号,坚守职责。”
天罗刹很满意婕雨的干脆利落,直视玉轩道:“你下去告诉墨硝,对方若胆敢先动手便全力反击,以牙还牙不必留手。但正对面的那艘劫匪主舰要留下来给我。去吧队长,这是你学习长耳鴞号火力操作的机会,从旁仔细观看墨硝如何应对。”
玉轩见此,只得领命,匆匆对婕雨悄声说:“保重,婕雨。”说完,纵身跳下底部的控制舱。
分别给正副队长安排好任务之后,天罗刹才站起来,下令打开了长耳鴞号的舱门。只见她的万缕青丝在云中扬起,双手抱胸,从容地迈着交叉递进的大长美腿,一步一步稳稳地踱出船舱,走到了飞船平行伸展的环形翼舷上。
此时,她如履平地地迈步在长耳鴞号外部,大地在她的脚下万里之外,白云在乌黑的发端旁边浮游,天罗刹这时就像一个真正的黑暗罗刹,杀气四溢,稳踏莲步,行到船头。
天罗刹用玉手轻抚着那颗黄金铸成的不死鸟标志,脸上阴森恐怖的鬼面具默默地朝四周的八艘劫匪船只逐一扫视。
周围的劫匪飞船上,发出一阵惊呼。有的劫匪悄悄议论道:“她竟然不用减压不用吸氧就走出船舱,太可怕了。这鬼女人难道真的不是人么?”
天罗刹听了只是轻蔑地冷哼一下。
从正对面的敌船上,传来一声暴喝道:“这有啥好大惊小怪的。级别高的武者都能做到这种事,不许再随便喧哗。”劫匪内部的噪动声这才噤住。
天罗刹遁声望去,冷笑一下,指着手中的黄金不死鸟寒声问道:“你们这些蠢材,难道认不得这颗玄羽帝国的标识吗?胆敢拦劫皇家飞船,这可是五马分尸的死罪。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干这勾当,看来你们不单实力弱,脑子也像猪头一样愚蠢。”
这时,一个魁梧青年从堵在正前方的飞船中也走出来,同样站在船头上。只见他嘿嘿诡笑道:“小贱妇,不用唬人了,我们早已在这个必经之路上守候你多时。无论你的皇家背景多强大,今天这片万米长空都将成为埋葬你的坟场。”
忽然,魁梧青年身后的船舱中又飘出了一首奶声奶气的儿歌:“在大大的花园里挖吖挖吖挖,种大大的种子开大大的花。在小小的花园里又挖啊挖啊挖,种小小的种子开小小的花。”幼稚的歌声马上把空中剑拔弩张的肃杀气氛给消去了大半。
魁梧青年不禁号叫道:“拜托,能不能干完正事再挖?”
“哈哈。”舱内传出两声巧笑,只见一个看上去只有五六岁的褚衣小道童正趴在船头上。小道童还挥着白嫩的小手朝天罗刹活泼地打招呼。
天罗刹盯着小道童,冷淡地说:“原来他们有了你这个在野的旁门小祭司,难怪这群蠢猪一下子有这么多飞行器可用。”
小道童冲天罗刹挤挤小鼻子,调皮地说:“可是我感觉我的八艘也及不上你那一艘耶。长耳鴞号的这身材质,我还不曾见识过,这工艺看起来就是很顶的样子,墨技产品的确惊艳。药勺不得不承认,墨技在祭司界是首屈一指的门弟。”
天罗刹对小道童说:“既然明知你的小破船会比不上我的长耳鴞号,你还跟着上来送死么?”
小道童指指自己的脸蛋说:“我不叫小东西,人家有名字的哦,我的名字叫作药勺。并不是我要为难小姐姐,而是这些大帅哥们花钱买我的小飞船,我干嘛不卖呢?而且,这辈子有机会能目睹小破船对战长耳鴞号,药芍兴奋得很呢!”
天罗刹寒气罩身,冷道:“刀枪无眼,你不担心出个意外就此死掉?”
药勺毫不在乎地说:“你先关心自己吧。瞧,四周包围着几十号大帅哥、八艘飞船,我们质量不行还有数量,这么看来似乎更容易出意外死掉的那个人是你才对唷,小姐姐。”小道童笑眯眯地说,仿佛完全真的是一个跑来看热闹的小皮孩。
柿人少年们见对方飞船中有个人畜无伤的小道童,心中的惶恐才稍减了些,都挤到前舱好奇地看向船外。
只见八艘体型小很多的青铜飞船团团堵着长耳鴞号,双方都悬浮在云层上对峙着。每艘小飞船上,都有四五个手持兵器的凶恶劫匪,正穷凶极恶地盯着天罗刹。显然,这群人都是不讲武德的歹徒,他们随时会对天罗刹发起不要脸的群攻。
柿人少年都开始暗暗为导师担心。导师就算再牛逼,也只是孤身一人,她真的能做到全身以退吗?导师一旦落败,他们这群孩子该怎么办?谁也不敢想像从这万米高空被别人扔下去会怎样……不安的情绪在舱内迅速扩散。
柿人勇拓观察到那些劫匪都是孔武有力的青壮年武者,支吾道:“我们的对手不是只有神兽吗?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凶神恶煞的劫匪来了?”
高大个守师瑟瑟发抖说:“感觉他们是冲着咱们天导师来的。”
小胖子齐鑫恍然大悟道:“完了,看来咱们是被殃及的一池蝌蚪唉,倒霉。”
仓满打着哈欠,随手一巴掌拍到齐鑫大脑瓜说:“是殃及池鱼啦,笨蛋。”
有纪和默抿紧嘴,都一脸沮丧,像两只泄了气的皮球。
恒微笑默默地低下头又玩起他的溜溜球来。可这次,他罕有的连续出现了几个失误。
婙妤无力地靠坐着舱壁,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傻傻地说道:“各路祖先神明,小女子现在抱大腿还来得及不?各位有灵,请一定要保估你们这位年轻的小后辈平安渡过今日一劫,我不要这么快就玩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