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淡淡的叹息:“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恨我吗?”
男人闻言摇了摇头,笑道:“不,我爱你。”
女子呵然一笑:“我相信。”
男人没有丝毫感动,依然笑着说道:“如果他不来,我们应该都是被抛弃的人吧。”
女人闻言摇了摇头:“我不曾拥有,无谓抛弃,这些只是你强加给我的而已。”
“你不喜欢我吗?”男人依然笑着。
女人静静地问道:“什么是喜欢?”
男人闻言哈哈大笑:“你这无情之人,倒和他有些般配。”
女人的声音依然柔和悦耳:“到现在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下?”
男人撇嘴一笑,将梳子丢向水面:“那就放下吧。”
小九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能一脸茫然的望着水面,还有那把渐渐落下的梳子。
“九转千机,破...”
旁边一声叱啸,小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腰间一紧,就被莫问搂了过去,在仙界礼数森严,仙人之间也奉行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原则,从来不会和哪个人有过分亲密的举动,就算是王母特别宠溺小九,也不会做这些。
突然被一男人搂在怀里,小九自然是无比羞恼,脸上更是羞红一片,反应过来她立刻挣脱,莫问也没有阻拦,顺势放开了她,小九正准备发难,突然愣住了。
此时两人已经不在那美丽的世界,这里也没有河,四周都是无尽的玄黄,不远处正漂浮着一个美妙的身影,一身红色的纱裙,丝带飘飞朦胧如烟,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她那一头浓密瀑布般的长发,在虚空中无拘无束的展开...
而那女子身旁,还有一团黑雾翻滚着,从外形看上去像是一个人,只不过被黑雾包裹住。
莫问冷冷的盯着那团黑雾,从幻境跑出来,他一瞬间就明白了,刚才的幻境并不是镜里乾坤,而只是一般的幻境而已,只是施阵者对莫问太了解了,甚至连他的感觉都知道,所以才会创造出这样的幻境,让莫问信以为真,换做其他有修为的人,也许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这阵法是专门为莫问设的而已。
一种被耍弄羞辱的愤怒,让莫问恨不得将眼前的黑雾撕碎,只是他心里十分的疑惑,这团黑雾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了解?
旁边的小九看到那团黑雾,忍不住瞳孔放大,连声音也颤抖起来:“天...天魔,天魔怎么在这里?”
莫问扭头问道:“什么天魔?”
小九恐惧的看了一眼那团黑雾,说道:“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但是这气息我不会忘记的,天魔,三十年前大闹天宫,将仙昆仑闹得天翻地覆,还打烂了凌霄殿,残杀数十万天兵,就连天牢也被他打破一半,无数妖魔逃脱,我也是在那时候感受到他的气息,让人非常恐惧甚至失控的气息,当年李天王的玲珑塔都收不住他,只是听我大姐说,后来天魔就销声匿迹了,没想到他竟然在这里,阴阳子,咱们快逃吧。”
逃?莫问冷冷的盯着那团黑雾,先前被他耍弄,如果不战而逃,那岂不是连自己都要笑话自己。
“小仙子还真是心思敏锐,竟然一眼就看出我的身份,”那团黑雾里传来男人戏谑的笑声,“你想逃吗,如果想逃,我会放你离开的,如果你身边的那个废物也和你一样想法的话,哈哈...”
“你...”小九握紧拳头,努力压制心中的恐惧,“你才是废物,阴阳子的神通要比你强大百倍。”
虽然有些挑拨之嫌,但不可否认,小九只是在为自己打气而已。
“阴阳子?”黑雾里又传来一阵大笑,“废物就是废物,连名字都不敢示人。”
莫问眉头一皱,并不是因为那黑雾骂他废物,而是他竟然知道自己没有用真名,他到底是谁?
莫问无视黑雾的嘲讽,将视线移到那圣洁的女子身上:“你是嫦娥仙子?”
女子轻轻的点头:“她死了是吗?”
莫问同样点了点头:“她让我救你出去。”
“只是为了这个承诺,你才来这里的吗?”嫦娥仙子柔和的问道。
莫问顿了一下,才说道:“也许是吧。”
“废物,你听不到我说话吗?”黑雾愤怒的叫嚣起来。
莫问平静地将视线转到那黑雾之上,他的确很强大,起码自己感受不到他的境界,和自己比起来只高不低。
“嫦娥仙子,肉身我已带来,”莫问说着扭头看向小九,“小九,咱们回去了。”
“啊?”小九愣了一下,“可是天魔...他...”
莫问冷笑一声:“被狗咬一口,你还要咬回去吗?”
“你骂我是狗?”黑雾浓烈的沸腾起来,“好,哈哈...那就让你看看我是谁。”
黑雾说着,砰然一声炸响,黑色的雾气被洗掠一空,在原地出现了一个幽魂一般的男子,脚不着地阴气袭人,虽然显出身形,但是身周还是环绕着一圈淡淡的黑气。
本来一直戒备的莫问,突然呆住了,因为那幽魂竟然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那愤怒的脸似乎能喷出火来...
嫦娥仙子轻轻的叹息道:“他...就是你的心魔。”
“我的心魔?”莫问骇然望向嫦娥仙子,“怎么可能?”
嫦娥仙子平静的说道:“当你渡过大神劫之后,所有感情都会被抽离,而他就是你全部的感情,只因恨大于爱,才会演化成心魔,而且他曾经吞噬过数十万天兵的修为,还掳掠了镇妖塔中没有意识的元神,可以说现在的他,作为神的心魔已经可以成为独立的存在,修为也到了通天之境。”
“恨大于爱?”莫问茫然自语,“他恨谁,仙魔两界?”
“不,”嫦娥仙子摇了摇头,“他恨你。”
“恨我?”莫问不相信的指了指自己。
“不错,我就是恨你,”阴冷的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心魔咆哮着说道,“什么都是你的,你却不懂得珍惜,你就是个废物,成神又能怎样,没有了我,你还是你吗,哈哈...”
“你恨我抛弃你?”莫问顿感冤枉,在大神劫的雷电里被劈打了百余年,孤独痛苦足以让人发疯了,谁还会顾及其他,要怪也只能怪天道。
“抛弃?就你也配,”心魔冷笑着说道,“我恨是你放弃了我,这一切属于你,既然你不珍惜,那就由我来拥有,我要将你永远的囚禁起来,让你也体会一下被放弃的感觉。”
了解了前因后果,莫问似乎一瞬间,所有的讨厌都烟消云散,心里还有些愧疚,如果自己当时没有放弃这一切,也许早就死了,但当时自己的确是在求死,所以才放弃的啊。
“我该怎么做?”莫问向身边的嫦娥仙子问道。
嫦娥仙子犹豫一下说道:“杀了他你也会死,你死了他也不能存活,如果你被他囚禁了,你就会成为彻头彻尾的魔,你控制了他,早晚有一天也会被反噬,然后变成魔,除非...”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不管怎样都无法摆脱,莫问无力的问道:“除非什么?”
嫦娥仙子叹了口气说道:“除非能消除他的魔性,恢复他的本性,然后再和你合二为一,重新变回以前的你。”
“以前的我?”莫问淡淡自语,似乎他早就忘记了,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想收服我?你这个臭女人,以前害我,现在还要害我,早知道当初就该把你杀了。”心魔闻言愤怒的叫起来,身体又一次被黑雾笼罩住,而且雾团越来越大,修为也在不停地攀升。
莫问伸手撑起一个小空间,将嫦娥仙子和小九罩起来,他知道心魔要攻击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心思一般透彻。
“你不是恨我吗,那就来吧,”莫问挡在小空间前面,灵魂之剑也出现在手中,“我杀死你我后死,还是你杀死我你后死,就让我们一战了解这段恩怨吧。”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我要让你把我所有的痛苦都经历一遍,我要你活着,活着看我如何将欺负我愚弄我的仙人魔人全都宰了,活着看到自己是多么的废物。”心魔的气势一时间超越了莫问,但还没有停止的趋势。
莫问第一次体会到仰视的感觉,那种面对泰山一般的无力感,还有心中的阵阵危机,他知道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灵魂之剑雀跃而起,莫问双手画圈,最后合于丹田,灵魂之剑的剑身微颤,接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眨眼间莫问这边的虚空已经被灵魂之剑的幻影布满,随着莫问的双手推出,所有的剑影如同风中的飘叶一般,全部飞向心魔所在的地方。
“破天七式,无妄斩...”
莫问面前凝聚十数个巨大的幻影,只不过这次攻击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莫问自己,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心魔竟然也会破天七式,虽然没有灵魂之剑辅助,但是他的实力比自己高很多,威力竟然也和自己不相上下。
漫天剑雨迎向那群巨大的幻影,幻影睁开双目,手持巨斧者狠狠地向前劈下,手持铁链者将铁链游走如飞,这几个幻影竟然组成了一个密不可破的风墙,漫天剑雨打在风墙之上,发出叮叮的金铁之音,但却无功而返。
莫问心中彻底震撼了,虽然现在他能演化无数的破天七式,但是从来没有想到,破天七式之间,每一个幻影都能组成阵法,心魔竟然做到了,而且还如此的娴熟,三十年前的大闹天宫,他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有现在实力?
“你会的我全都会,你不会的我也会,你是废物,我是魔,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三十年了,我等了三十年了,今天终于得偿所愿,将身体交给我吧。”心魔哈哈大笑。
莫问眼睛一亮,盯着心魔说道:“还有一样我有你没有。”
莫问说完,身体消失在原地,而在上空一个巨大的幻影渐渐的显现,而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凝实,直到最后化成实质的身体,手臂伸出,竟然轻而易举的将破天七式变化出来的幻影搅散了,不错,莫问的黑洞之身,心魔的确没有。
“黑洞之身,你这废物连家底都抖落出来了,不过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心魔哈哈大笑,“不要忘记,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心魔大笑着,黑色雾气的化作流光飞向莫问的黑洞之身,莫问挥剑抵挡,只是那团黑雾在半路上却突然消失了。
莫问眼神疑惑的顿了下,再然后便没有了表情,不止心魔没了踪影,漫天剑雨也一瞬间消散,就连灵魂之剑也像是失去控制,缓慢的漂浮在半空,巨大的黑洞之身一动不动,就像是整个空间定格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