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贤从槅门的夹层保险箱里拿出一张纸条,打开又看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交给莫问:“这是她留给我的,十多年了我不曾给外人看过。”
纸条很普通,上面的字很熟悉,纤细俊秀的钢笔字:
我尽力了,可是有些事情求不来,有些事情回不去,人这一辈子,能爱对一次就够了,对不起,我做不到,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放开你,也放开我,活着太累了,也太辛苦,因为我的孤独是因为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你,最悲哀的是我不可能把他换成你,请原谅我的自私,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我的女儿早晚都会长大,她已经习惯了没有我的日子,如今再无牵挂,我可以放心的去找他,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只有你,你曾经问我,如果没有他,我会不会接受你,这个问题我考虑很久,却没有答案,因为时间不可能回转,人生不可能重来,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不曾后悔,反而庆幸。找个好女孩认认真真谈一次恋爱吧,如果那样,我就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说实话,你不懂得怎么追女生,呵呵...
最后的呵呵如同朋友间的俏皮,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却是一封遗书,特别是后面那个省略号,点的如此轻松没有丝毫的犹豫。
叶晓月能坚持两年,并且两年不和叶晓星见面,除了自己想最后坚持一下,还为了等到叶晓星习惯了没有自己的日子。莫问似乎能感觉到她当时的想法,还有那种深深的绝望,而这一切都因为自己,本来以为现在的她很幸福,本来以为...
莫问轻轻地抚摸纸条上的字迹,犹如当年握着叶晓月的手,良久良久之后,才将那纸条还给赵世贤。
赵世贤惊讶愣了下,才小心的接过来,又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才放回保险箱,并且认真的锁好。
“抱歉,打扰你们了。”莫问深深地舒了口气,“我会找她回来的,同时也祝你幸福。”
赵世贤看了眼身边的女子,轻轻地一笑:“谢谢你,我不知道人生有没有轮回,但我相信你会找到她的,因为小月也在找你。”
赵世贤似乎体会到他和莫问的不同,因为他从来不会对一个男人说,祝你幸福,哪怕是心理想着,却说不出口。
“小星,我们走吧。”莫问擦了擦叶晓星的眼泪,安慰道,“爸爸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回妈妈的。”
叶晓星很后悔,如果当时的自己可以生活的痛苦一些,那叶晓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她恨自己为什么要赌气,似乎想要赌气给所有人看,没有爸爸妈妈我一样活得很好很开心...
“你到哪里去找月姐?”齐洁恨声说道,“我跟你一起去,如果找不回来,我和你没完。”
莫问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赵世贤身边的小男孩,从怀里拿出一颗丹药,说道:“这孩子的先天心脏病,虽然经过手术,但是经脉也是先天羸弱,活不过十岁,我这里有颗药可保他一生无忧。”
“真...真的?”赵世贤脸上大惊,旁边那女子也是一脸欣喜。
一阵风吹过,莫问三人还有齐洁没有了踪影,只剩下呆呆的赵世贤,还有一脸惊吓的女人,一对羡慕好奇的姐弟。
“念风,快把这药吃了。”赵世贤欣喜的将药递到赵念风嘴边。
只是却被后者不耐烦的打开:“老爸,我在研究问题,你别打扰我。”
“你在研究什么?”赵世贤也没有生气,这药在这里又跑不了,他有什么可着急的。
“我在研究初中课本里的物理运动,你说刚才那个大叔是怎么做到的,老爸,能不能给我找些高中大学的教科书,我要深入研究一下,不然晚上睡不着觉。”不到七岁的赵念风一脸老成的说道。
上天也许是公平的吧,给你一个聪明的脑袋,总会有代价的,赵世贤赞赏之余,不由的生出一些感叹。
无人的山野聚拢起一道诡异的旋风,接着出现了四个人。
“小星,少聪,你们先回龙丘等我,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莫问平静的说道。
“啊,我们到京城了。”莫少聪左右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竟然离龙丘只有两座山的距离,不由大惊,这修为也太过逆天了一点吧,刚才还远在万里以外,转眼就到了京城。
“爸爸,你要去哪?”叶晓星担忧的问道。
“放心了,爸爸不会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们先回家吧。”莫问说着看了一眼齐洁,“你也跟着他们去龙丘吧,小月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怎么处理,连月姐的坟都不看一眼,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齐洁一听回到京城,脸色立马变了。
莫问张口想解释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随意的一挥手,前面的虚空诡异的裂开一道缝隙,莫问身体无风自起,飞入那道缝隙,那缝隙在他进去之后,也随之消失了。
“王八蛋...”齐洁无奈的骂了声,既恨他不思悔改,又恨他对自己太过冷漠。
“齐大婶,你要是再在背后说我爸坏话,信不信我把你衣服剥光,扔到荒天野地里去吹风?”叶晓星擦了擦眼泪,才一脸平静的说道。
“叶晓星,”齐洁脸上大怒,自己虽然出身齐家,但是修炼早就荒废了,要不是为了容貌保养,连平时的打坐吐纳都懒得做,又怎么可能是叶晓星的对手,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自己揉捏的小女孩了,“你也没良心,莫问那个王八蛋怎么对待月姐的,你还这么护着他。”
“我爸不是那样的人,”叶晓星撇了撇嘴,“十多年漂泊在外,他受的苦比妈妈更多,我有什么理由去怪他?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我瞎说?”齐洁指着自己的鼻子,声调提升了几节,“好得很,我倒要看看莫问怎么处理月姐的事。”
“好了,齐大婶,我知道你和妈妈姐妹情深,这么多年也付出了很多,我们先回龙丘吧,雪儿妈妈她们经常提起你的。”叶晓星语气软下来。
“姐,对不起。”莫少聪在旁低声说道,“这么多年,是我误会你和阿姨,我错了。”
“切,小屁孩一个,咱们的帐以后再算,”叶晓星翻了翻白眼,“对了,按年龄来算,你应该叫我妈妈大娘。”
莫少聪哑然,他感觉叶晓星这一刻似乎硬气起来...
无尽的黑暗里,莫问漂浮在虚无之中,有些急躁。
上次去冥界,是以阵法为基础,然后元神穿越空间,但这次却是以肉身直接撕裂空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人间界与冥界的通道竟然是一片无尽的须弥,也就是人间所说的黄泉路,这里什么也没有,甚至没有方向没有空间,就连时间也似乎停滞了,没有了感应,他压根不知道该怎么走。
这次真是托大了,神识可以不受空间距离的束缚,但是肉身不能,而且莫问不知道这所谓的黄泉路到底有多远,何时是个尽头,他只能尽力的往前飞,超越了光速超越了时间,但是前面依然是无尽的黑暗。
莫问急躁的停下来,神识外放出去,一直延伸到极致,他相信如果是在人间,他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太阳系,可是仍然无法探索到边际,想起上次用神识直接跨越这黄泉路还真是冒险至极。
“魂归来兮,富贵贫贱,一场梦兮,悲笑悯怜,结上生兮,恶报善还,再入轮回兮,又为因缘...”
一阵凄凉豪迈的歌声传来,虽然莫问早已探测方圆数万里内不曾有人,但这歌声却犹如在耳边一般,莫问犹豫一下,朝着歌声飞去,过了大约十分钟时间,就见前面出现一个黑袍人,肩上拖着长长的锁链,犹如开山的苦力,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但是那歌声却又轻松自然。
让莫问惊讶的不是这人,而是那条长百米的锁链,那锁链竟然是用无数的魂魄凝聚而成,甚至他可以看到那些魂魄的样子,有的是人有的是动物,千奇百怪的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男有女有老有小,而动物更是千奇百怪,竟然连恐龙都有,还有微不可见的寄生虫,但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全被一视同仁,不分顺序的凝聚在铁链之上。
有一些魂魄挣扎哀嚎,似乎不愿离开人间,这让黑袍人拖得更加吃力。
“快走,生死皆有天定,再留恋也于事无补,只能徒添业障。”黑袍人回头冷冷的喝了一声。
那些魂魄在黑袍人喝了一声之后,明显消停了不少,不过仍然有些魂魄不停的挣扎,大多还是人类。
“黑无常大哥,别来无恙?”莫问声音远远传来。
黑无常一怔,再回头望去,赫然见他头顶高高的帽子上,正有写着“正在捉你”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这...这不是上仙吗,你怎么以真身而来?”黑无常严肃冷漠的脸上显出惊讶。
莫问苦笑摇头:“这次事情紧急,才托大了,没想到差点迷路,幸好遇到无常大哥。”
“也只有上仙的法力才敢如此,”黑无常古怪的一笑,“这黄泉路在上古,阎君未曾开府之时,曾叫做轮回渡,只因这里没有空间,却又无边无际,真身来到这里,就算是千年万年也难以走出去,可以说是人间界与冥界不可跨越的鸿沟。”
“没有空间,又无边无际,这是什么意思,比喻吗?”莫问奇怪的问道。
黑无常摇了摇头:“不是比喻,也不曾夸大,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上仙也知道两界是后来被大帝以无上业力凝合在一起的,但两界又有质的不同,为了循环往复而不自相排斥,才出现了轮回渡也就是黄泉路,但这黄泉路并非真的路,而是一个圆圈,它既包含了人间又包含冥界,它与须弥之境又有不同,那就是须弥之境有边际,它却没有。”
“那如何才能出去?”莫问有些焦急的问道。
黑无常脸上变得古怪起来:“说实话,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