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说着,走到近前,伸手探向姬灵佳的额头,后者身体紧绷如同暴怒的狮子,姬丛云在旁也是紧张万分,紧紧拉住姬灵佳,唯恐她暴怒吓到莫问!
莫问对这些小动作恍若未知,轻笑一声,伸手探入姬灵佳的发丝,在她额头之上停了下来!
姬灵佳本以为莫问要拨开她遮盖面容的头发,身体一直紧绷,一旦莫问有吃豆腐的迹象,姬灵佳一定会暴走,她可不会管眼前的人是何人子弟!
带着丝丝温热的手指贴在姬灵佳清凉的额头上,再没有其他动作,手指间那丝温热让姬灵佳的身体一僵,紧绷的身体也渐渐缓和下来!
莫问用真气探查一周,随即收回手指,皱眉说道:“九阴绝脉已到末期,现在四肢根末皆被侵蚀,气血经脉寸寸阻断,就算家师亲自救治,也是九死一生之数!”
姬文末闻言愣了下,忙恭敬说道:“只求大先生施以援手,至于生死少侠不必担心,尽人事听天命足矣!”
“爷爷,”身后的姬丛云皱眉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姬文末眉头一皱,才低声说道:“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满足你了,甚至动用了老祖宗视如珍宝的大先生信物,你还想怎样?”
姬丛云眼神一阵局促,随即望向莫问,这个比自己年轻上很多的少年,在众人愕然的注视下,双膝缓缓弯曲,竟然跪在莫问面前!
“姬丛云拜求魏大先生和少侠,请一定要治好我家小妹,他日但有所命,姬丛云必赴汤蹈火以死相报!”
“大哥,”姬灵佳在旁急忙拉住,声音柔弱不失英气,嘤鸣之处还有些狮吼之音,“你干嘛,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下跪,快起来啊!”
姬丛云恍若未闻,直视身前的莫问,宛若磐石...
莫问不由惊奇,这姬家家主姬文末虽说对自己恭敬有加,但敷衍的成分占大多数,而且好像对这个姬灵佳的生死并不关心,在姬丛云身上,莫问却看到了真正的爱护之情,不折不扣的恳求!
莫问叹了口气,随手一挥,一道磅礴之气将姬丛云托起:“她说的没错,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随便下跪!”
“自古医者父母心,更何况,”莫问摆弄一下手中的铜片,“你们持有家师信物,我自当会尽力而为!”
莫问挥手便将姬丛云托起,旁边的姬文末不由眼神一亮,恭敬之色又多了几分,而姬丛云却内心大震,自己元婴之境的修为,却被眼前的少年视若无物,虽然自己心存试探只用了五成力,但就算是姬文末也不能像莫问这般轻松将自己托起!
姬丛云也不做作,拱手说道:“如此多谢!”
莫问点头沉吟一下,说道:“这样吧,你们将她留下,我和家师研究一下病情,七日后,你们再来将她接走,如果家师找到救治之法,我定会前往姬家拜访!”
“这...”姬文末眉头一皱,扭头看向姬丛云,意思是你拿主意!
姬丛云也是愣了一下,才拱手说道:“这样岂不是太麻烦少侠和尊师,我看不如让小妹留在舍下听诊,小妹虽然性格沉闷,但平时起居尚能自理,不会给大先生添麻烦的,至于大先生生活琐碎之事,尽可吩咐她!”
莫问眉头一皱,留下才是麻烦,自己本来打算渡过喜劫之后,便起身前往S市,不知道公主坟是否平静,叶晓月是否平安,这也是莫问为何要姬文末七日后接走姬灵佳的原因!
但看到姬丛云渴求的眼神,不由心下一软,点头说道:“好吧!”
姬丛云脸上一喜,忙将背后的包裹接下递给莫问,说道:“这是家祖吩咐在下带来的一点心意,都是些俗世之物,还请少侠代为收下!”
莫问摆了摆手,将铜片亮出来说道:“有此足以,其他就不必了!”
姬丛云见莫问不肯收下,只得笑了一下,将包裹交给身边的姬灵佳,看了一眼她背后的大行囊,眼中一丝不忍和无奈!
姬文末和姬丛云两人的身影渐渐隐没,莫问依然站在原地沉默不语,他想看看这个女孩会不会主动说话!
但他最终还是失望了,两人站在那里一个多小时,姬灵佳未曾说过一句话,透过散发,可见涨红的面容,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
“走吧!”莫问有些丧气的说了句,便转身走上山!
姬灵佳默默跟在身后,步伐蹒跚而且沉重,似乎那个行囊如大山一般!
山路渐渐陡峭起来,到最后连路也没有了,莫问攀石而行,姬灵佳紧随其后,苍白的双手毫无血色,紧紧抓住周边的树木攀岩而上!
莫问感觉姬灵佳呼吸渐渐厚重,再转为虚弱,想来是到了极限,但仍然闭口不言,本来只要她说一句,莫问便打算带着她飞向山头!
哎,莫问心中叹了口气,虽然没有看到姬灵佳的面容,就算是长相丑陋,但始终是一个女子,莫问于心不忍!
“吼...”山顶一声龙吟,似乎收到召唤,一路翻腾而来!
小黑盘石而立,硕大的身形显露在两人眼前,姬灵佳猛然抬头,莫问在那一刹那也看到了她的面容,与莫问先前想象的丑陋完全不同,白皙的脸蛋沾染几滴汗水,匀称的五官可用完美来形容。
眼神中一丝惊慌失措,手足一阵发软,竟然抓不住身旁的树干,仰头向山下跌去...
就在她自以为解脱之时,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托起,转眼间来到小黑背上。
“算你幸运,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小黑!”莫问如是说道!
后者惊魂未定,稍稍喘息,但依旧默然无语...
“你背后背的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重?”
莫问有些惊奇,刚才托起姬灵佳之时,轻视之下竟然险些脱手,莫问没想到姬灵佳的背包竟然如此厚重,足足有百十斤重,真不知道这个柔弱的身体如何支撑那么久!
后者依然沉默...
“莫大哥,师兄!”
莫问和姬灵佳一落地,便见到青璇和唐婉跑来,身后静云缓步而行,想来是两女怕莫问有什么危险,才将入定的静云唤醒!只是她们没有想过,要是莫问真有危险,只怕她们连塞牙缝都不够!
莫问点了点头,向静云拱手说道:“师叔!”
静云点头应了声,看到莫问身后多了个女孩,脑袋垂在胸前,浓密的发丝掩盖住面容,不由惊奇的问道:“这个女孩是谁?”
莫问一阵苦笑,将山下的事情讲给众人,姬灵佳依然背着大行囊,站在那里苦苦坚持,默然无语...
静云听闻姬灵佳身患九阴绝脉,不由悲自心生,感同身受,看着姬灵佳就像看自己的女儿青璇,叹息道:“这孩子也是苦命之人,莫问,你当尽力才是!”
“那是自然!”莫问恭敬的点头,才转身对唐婉说道,“婉儿,你带她去竹屋休息一下吧,她身后不知道背的什么,比一头猪都重!”
唐婉横了一眼莫问,点了点头拉过姬灵佳说道:“这位妹妹,你跟我来吧!”
姬灵佳罕有的点了点头,起身跟上...
静云疼惜之色更甚:“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哑巴?”
莫问苦笑一声说道:“师叔,我保证她不是!”
青璇在旁一笑,说道:“她的感受我能理解,九阴绝脉丝毫不亚于我这天生毒体,每天都要面对死亡的煎熬,沉默一些也算正常!”
静云赞同的点点头:“都是苦命的孩子,但愿她能平安无事!”
莫问叹了口气:“说实话,她这九阴绝脉已到末期,我还真的没有什么把握,若不是他们拿着师傅的铜片前来,我是不会惹上这个麻烦的!”
静云一愣:“铜片?可是这个?”
静云说着自袖里掏出一片质地相同,但形状却完全不一样的铜片!
莫问诧异的问道:“师叔你也有?”
静云点了点头:“当年他离开时,只留下这个铜片,说以后峨眉有什么危难,可让人持此铜片到昆仑山寻他,这次带璇儿前来,我本来打算与他做一个了断的!”
莫问叹了口气说道:“师傅说,他当年初入毒道之时,第一次炼丹便炸了丹炉,师祖夸他天纵奇才,师傅兴奋之余便收集了三片铜叶作纪念,后来又将它转赠三人,不想今天却同时出现了两片!”
静云闻言,问道:“那还有一人,你师父可曾提及?”
莫问苦笑一声,说道:“没有,师傅只是说了铜片的来历,并未言明转赠何人,师叔要不是主动拿出来,我也不会知道,想来那人也是曾有恩与师傅的!”
“哎,人死了,麻烦也来了,倒是苦了你这徒弟!”静云叹了口气,幽幽说道!
莫问强颜一笑说道:“师叔莫要这么说,能为师傅偿还当年的恩情,是莫问修来的福气!”
“莫问,你个王八蛋,你敢骗老纸!”一声怒吼自竹屋内传来,声音足以惊天动地,连酣睡正香的小黑也不由惊醒,脑袋僵直的看向竹屋,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吼声刚停,姬灵佳便跑了出来,迎面的风吹开遮掩面容的长发,完美的五官,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还略显狰狞!
莫问哑然看着判若两人的姬灵佳,这孩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唐婉紧随其后跑了出来,看着莫问不由有些手足无措,犹如做错事的孩子!
姬灵佳跑到莫问身前,厚重的喘气几乎喷到莫问脸上:“你师父早就死了,你为什么骗老纸,说什么正在闭关,在棺材里闭关么?”
莫问哑然的神色一冷,身体一瞬间紧绷,犹如择人而噬的野兽,全身暴虐的气息扑面而来!
“闭嘴,”
一声斥责犹如从地狱传来的声音,冷漠无情,让人温热的内心一瞬间结成冰块,静云自诩修为尚可,听到这个声音,也不由打了个冷战!
“你有什么值得我骗?”莫问冷然问道,“若不是你们拿着师傅的信物前来,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现在,你给我滚蛋!”
“你若是敢将师傅的事情透露出去,我会让你姬家鸡犬不留!”
整个空间仿佛被冻结,姬灵佳的怒气被冰冷覆盖,不由打了冷战,全身如坠冰窟,不由骇然望着眼前的男孩,眼神也变得茫然无措起来,似乎因为自己的无意,惹上了可怕的魔鬼!
青璇头一次见莫问发怒,这个平时嬉笑的男孩,就像阳光一般让自己感到无比的温暖,是他给了自己活下去的希望,让自己可以有勇气想明天的事情。
青璇还曾想,这个男孩是不是永远不会生气?永远都那么嬉笑嫣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见识到,莫问的怒火如此冰冷,特别是说出鸡犬不留这四个字,神情和语气都像是嗜杀的魔鬼!
“师兄,你不要这样!”青璇在旁轻声说道,“她不是有意的!”
静云也反应过来,对跑来的唐婉说道:“婉儿,你先把这个女孩带回竹屋休息一下吧!”
“哦,是,师傅!”唐婉弱弱的看了一眼冰冷的莫问,连忙拉着吓呆的姬灵佳返回竹屋!
静云叹了口气,看着莫问淡然说道:“要是我那天真的把坟挖了,你是不是也打算让我峨眉鸡犬不留啊?”
莫问长舒了口气,周围的空气才渐渐流转起来:“师叔,那不一样的!”
“不过,我确实有这样想过,”莫问愣了一下,才实话实说道,“我当时想,谁要是挖了师傅的坟,我就偷偷掘他祖坟,当然,这是师叔您来之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