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学的时候,宋倾意料之中的看到邵修跟祝南站在邵家车前。
邵修显然一眼就看见了她,硬是撇过头去,没找她。
宋倾‘嘁’了一声,往公交站台走,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跑过来的声音。
没停两分钟,祝南狗腿子似的跑过来:“倾倾,还跟邵修生着气呢,哎,别气啦,咱们一块走呗。”
“我的大小姐,你说你跟邵修又闹什么呢?他都给我摆了好几天的臭脸了。”
祝南跟邵修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哥们,祝家从政,邵家从商,祝家老爷子和邵修的姥爷是一个圈子出来的,小时候祝南和邵修都住在军区大院,又因为邵修从小就对宋倾摆明了心思,到哪里都带着她,因此自然跟宋倾也是认识多年的关系。
宋倾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是邵修派过来的:“又要你来跟我说什么?”
打小就这样,这俩人一闹别扭,祝南肯定就要被夹在中间。
作为传话人,两面都得讨好。
祝南笑了笑:“这不是我想去城西买点东西吗,我家司机没来接,刚好坐邵家的车,咱们刚好顺路,顺便去送一下你,走呗。”
“不去。”
宋倾说完就往前走,祝南又追过来:“大小姐,我的大小姐,走吧,你今天跑去一班闹了一通,邵家大少爷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
“能怎么回事,当我脾气不好,看不惯他们呗。”
祝南接着追问:“听说你泼了曹天奇一脸的热水,那个叫曹天奇的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之前我跟他打过球,他阴着呢,你可小心…”
宋倾压根没听他说的什么,公交车刚好到了,她推开他直接就上了公交车。
祝南气的在下面直跺脚:“倾倾!宋倾!我还没说完呢!!从小就这样!什么破脾气!”
公交车开走,祝南转过身一眼就看到脸色铁青的邵修。
祝南挠了挠头:“邵修…这个…倾倾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那个性子,让她服软是不可能的…喂,喂邵修!我家司机没来接我!说好的载我回家呢!你个王八蛋!!”
-
宋倾在公交车上,几乎能想到邵修的那张脸肯定黑的跟猪肝似的。
想到这里,她觉着有些好笑。
正出着神,突然就看到斜前面一只手正拉开那女生背后背着书包的拉链。
学校门口的公交车本就人挤人,大家似乎都没有在意。
又或者有人在意,也不会有人去问。
宋倾想略过,不想掺和,却又止不住的看过去。
那男人已经偷到了女生书包里的钱包。
眼看着钱包就要进小偷的口袋里,恰巧司机刹车,她干脆故意往前倒,直接就撞上了小偷拿钱包的那双手。
钱包被撞到掉在地上。
宋倾弯下腰捡起来钱包,拍了拍身后的同学,递过去:“同学,你的钱包掉了。”
身后女生惊讶的喊了一声,然后连忙摸了摸书包拉链,已经被拉开。
发生了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宋倾没有在意身后的人,面前的男人恶狠狠的骂了两句,宋倾直着身子没说话。
她把那女生护在身后,直到那男人下车,宋倾一直挺着的身子才稍微松了口气。
身后女生拽了拽她,宋倾这才回过头,满是诧异:“盛棠?”
她们是一个班的,即使关系再生疏,名字总是叫得出来的。
盛棠显然很激动,好像对宋倾很有好感:“你又帮了我一次。”
“又?”
“也不是。”盛棠摆了摆手,想跟她亲近一些,“今天真是多谢你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钱包会丢。”
宋倾明显收了刚才帮人的那个热度,又回到了正常态度:“没事。”
一般人到这也就结束了,可盛棠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反倒还自己找话题聊起来了。
“你家也是往这个方向?”
“你到哪一站下车?”
“你明天也坐这个公交吗?”
…
宋倾没接话,干脆直接掏出耳机戴上,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拒绝。
身后的人戳了戳她,宋倾扭过头看她,她指了指耳机:“能不能借我听一只?”
宋倾:“……”
-
宋倾下车的时候,身后盛棠也跟着下车。
宋倾扭过头看她,皱了眉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声音:“自作多情,棠棠才没跟着你。”
宋倾看了眼身后,陈登见站在公交站牌旁边。
盛棠笑了笑,跟宋倾解释:“登见哥给我发信息说在这等我,给我送东西的。”
陈登见看了眼宋倾:“你跟邵修还没和好呢,连我这种不经常去学校的人都听说你们这次是真的掰了?”
他这话是用的问句,仿佛是在等个答案。
宋倾没接话,盛棠觉着有些尴尬,想缓解一下气氛,刚想开口,结果人家宋倾压根没在意,插着口袋走了。
陈登见也不知道怎么就吃她这个性子,低声笑了出来:“你看看她傲的那个劲儿。”
盛棠戳了戳他:“登见哥,行啦,人都走远了,你眼珠子也该收回来了吧。”
陈登见摸了摸鼻子,把手里拎着的包好的馄饨递过去:“给,奶奶让我带给你的,都高三了,学校事情多,最近就别来馄饨店打工了。”
“没事儿,我挑不忙的时候去嘛。”她接过来之后,又开口道,“你以后别问人家宋倾跟邵修是不是真掰了,要我说根本就不可能。”
陈登见“哦?”了一声:“你又知道什么了?”
盛棠想起来今天宋倾听到别人说邵修坏话时候的样子,义无反顾又奋不顾身的。
她笑了笑:“没事儿,就是感觉。”
盛棠跟陈登见都是打小就住在城西区这边的,说白了就是破落胡同里一起长大的。
盛棠的家庭比陈登见的家庭更不好一些,父亲老早的就去世了,家里就一个母亲带着她和哥哥,哥哥老早退了学在社会上跟着别人打拼,往家里补贴家用,可惜好景不长,哥哥出了事送进医院没抢救过来,母亲大悲一场之后身子就不好,干不了重活累活,家里母女俩相依为命,小姑娘从小就听话又懂事,胡同里的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懂事听话学习还好。
除去有时晚上去陈登见奶奶家的馄饨店里帮忙,按小时结账,给家里添点补助,高考的时候还凭自己的成绩考上了市一高重点班,奖学金刚好抵了学费,更是成为了不少家长口中的“别人家的小孩”。
时间长了,盛棠都可以算是陈登见的妹妹了,不论是在胡同巷子里还是在学校里,尽管盛棠低调又老实,但遇人遇事上,别人还是看在陈登见的面子上,让她三分。
就连街上的老人,身边的小孩,都对她是见面三分笑。
因为盛棠实在是太乖了,见面说话带着笑,清纯又招人喜欢。
一高众人公认的两个女生。
宋倾和盛棠。
一个拒人千里,很少跟别人打交道,不爱开口说话。
一个活泼开朗,混迹于各班人群中,朋友众多。
盛棠往往比宋倾更招人喜欢。
也许是第一印象太重要。
如果说宋倾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好接近,那么盛棠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太亲近了。
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说话好听又带着笑,更是因为家境不好,所以又更显的接地气了一些。
反倒更让那些同学对她天生抱有一种同情心。
陈登见刚好去网吧,和盛棠回家顺路,路上盛棠问他:“登见哥,你是怎么认识宋倾的?”
“以前初中的时候,家里欠了债,交不起学费,我跑出去瞎晃,路上捡到了宋倾她爸掉的文件,当时也看不懂,不知道文件的重要性,闲着没事儿,就给他送了过去,结果好像帮了宋家一个大忙,她爸请我去她家里吃饭,于是就见到了。”
“其实以前,她不是这个性子。”
盛棠疑问:“是吗?那她以前是什么性子?”
陈登见想了想:“其实以前也很高傲,只是没有这么冷。”
后来初三,宋倾出了点事,高一再回来,就不爱说话了,话很少,不与人做朋友也不与人亲近。
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第一眼看到宋倾的时候,她站在宋家花园的玫瑰花丛里,跟个公主似的,玫瑰花鲜艳又亮丽,衬的她整个人都美了三分。
她骨子里仿佛自带眼高于顶又高高在上的气场,从来不屑于看别人的眼色。
说的第一句话就让人不舒服,她走过来看着他:“你怎么脏兮兮的?”
陈登见皱了眉头,自卑感让他低下头狠狠的搓自己的手,他仿佛就是玫瑰花丛下的泥土,而她却是那只最高傲最艳丽的玫瑰花。
可她却毫不嫌弃,一双手伸过来,拉过他的手:“走,我带你去洗手。”
如果那天下午没有在玫瑰花丛看到她,如果没有捡到那份文件,如果没有去宋家,或许陈登见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触碰,是因为差距太大,距离太远。
即使宋家破了产,即使宋倾也搬到了西城区,他们明明住在同一片区域,陈登见却从没觉着她跌下神坛,她身边永远有最匹配的男生,邵修不会离开她。
而他却连奢望都不敢有,就注定失去了。